沒救?
這兩個字如同利劍一樣捅進心臟,我難以抑制那種疼痛,不自覺地彎下身去。
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我的臂。
“毒蠍子,救不了他們,你就跟着陪葬吧。”蘇玳的話散發着幽幽寒氣。
肩膀被一雙纖細的手臂攬過,當腦袋靠進一個狹小的懷抱時,我才發現四肢軟綿綿的使不上一點力。
“我只說沒救,又沒說人會死。”阮潮輕哼了一聲,湊到我面前,仔細地端詳我的臉,“你幫她把毒血吸出來?”
我連點頭的力氣也沒有,只是努力地睜着雙眼看她。
“那是劇毒,怎麼可以亂吸。”她的語氣暗含責備。
“你給我馬上救人,別一堆廢話。”蘇玳的手緊了一下,我的臉隨着她的動作貼到了她的前襟,鼻端是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味。
“先把她放牀上吧。”阮潮不帶一絲感情冷冰冰地說道。
感覺身體被人攬扶着向前移動,我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掙扎起來,蘇玳滿臉疑惑地看向我,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艱難地開口:“淨戈……一起……”
蘇玳聽明白了,點點頭,看向阮潮:“你,去把大美人一同抱進房間。”
阮潮似乎並不樂意,嘴巴動了一下想反抗,卻終究閉上了,不情不願地走到了原遠身邊。
乏力的身軀再也無法支撐,我任憑蘇玳擺弄,最後被放到了柔軟的牀鋪上。不一會兒,阮潮也抱着原遠步履不穩地走了進來,在蘇玳的目光指示下,她把昏迷不醒的人兒放到了我的身邊。
我只感到眼皮沉重無比,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這樣的感覺……竟是那麼的……似曾相識。
“我已經給她餵了解藥,放心吧。”阮潮的聲音在耳邊冷漠地響起,我怎麼努力地想睜大眼睛,也只是看到一片青影。
“你沒有直接中毒,所以毒性不深,睡上一覺就沒事了。”
我已經分辨不出說話的人是誰了,頭腦昏沉沉的無法思考任何事情,眼前的視線逐漸發暗,最終被黑暗取代。
只是,手指始終觸碰到旁邊那人冰涼的身體,不知道,她吃了解藥之後什麼時候可以恢復。
“她真的沒有性命危險?”耳邊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要非常地集中精神纔可以分辨出說話的內容。
“神醫之稱也不是我自己取的,信不信由你。”
“我信得過你的醫術,但信不過你的人。”
“……你放心,雖然我和花邀有過過節,但現在,我最恨的人,是你。”
“這可不是對自己主子該說的話。”
這樣的情景,讓我回想起不久之前,我中了阮潮的毒,在隆安村客棧度過的晚上。
那時候,我也像現在那樣無法動彈,虛弱地躺在牀上,而蘇玳和淨戈就在身邊吵吵嚷嚷的使人無法安眠……等等,某個奇異的念頭電光火石般一閃而過,快得讓我無法捕捉,但又似有所悟。
我想集中注意力好好地思索,無奈腦子不聽使喚,思緒亂散。
“她醒了。”
“我說過,吃了解藥就會沒事。”
“你覺得怎麼樣?”
無法辨別是誰的聲音,很朦朧地傳進耳朵裡,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理解完話的內容。
突然,牀鋪震動了起來,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地難受。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應該是身邊的人動了起來。
“疼……”
“不要用手碰傷口,纔剛上的藥。”
“她怎麼了?!”
有一個溫暖乾燥的柔軟物體貼到了我臉上,停頓了許久才移開。過了好一陣我才感覺出那是人的手。
“她爲你把傷口的毒血吸出來,也中了毒。”
“吃過解藥了嗎?”
“不用解藥,她不像你直接被蛇咬到,毒性足以致命,她現在只是昏迷而已。”
“讓她醒來啊。”
“那蘇二小姐的心機不全白費了?”
要完全聽懂那些話,花了我不少精力,如此費神的行爲讓我疲憊到了極點,只覺得背後汗涔涔的,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然而,那最後一句話卻讓我混沌的腦子清明不少,莫名的寒意攀上了心口。
難道……不會的……怎麼可能……
“那條蛇,是你們故意放出去攻擊我們的?!”
原來是真的……只是……爲什麼……
“我只是聽命行事,原因,你自己問二小姐。”
在我心口的寒意緩慢地擴散開去,延續四肢百骸,連指尖都是異常的冰冷。
“你就不在乎傷了她?”
“毒蠍子有解藥。”
“……我說的,是她的心。”
“那就不讓她知道啊。”
我此刻真想冷冷地大笑,我的心?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居然有心?居然還有人會認爲……我有心……?
蘇玳的心狠手辣我不是第一次知道,只是,她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這一次,她的目的何在?
疲憊的感覺繼續加深,四肢越發綿軟,只是思維卻逐漸清晰起來,她們的一舉一動,我都聽在耳朵裡。
“我說過,你們不懂,需由我來!”意識清醒之後,我開始能夠分辨出各人的聲音。原遠難得那麼明顯地表示憤怒,她似乎已經明白到蘇玳所作所爲的背後目的,並且非常反對。
“你來?陪她唱歌跳舞就管用了?”蘇玳極盡諷刺地嗤笑。
“你跟蹤我們,憑什麼?”
“我不允許任何事情脫離我的掌控。憑什麼?就憑你和她都是我蘇家的人。”
長久的沉默橫亙在對恃的兩人之間,我看不見她們的表情,但可以想象。
“那麼,你認爲自己這樣做,起到了作用?”良久,原遠平靜地問了一句。
“不知道,還在等。”蘇玳的語氣裡已經沒有了火焰,在人前,蘇二小姐從來都很少發火,會讓她如此生氣而沒進行絲毫刑罰的,也就只有原遠。
“那你就等吧,現在還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真的爻瑟。”
“是真的,我知道。那個人就是爻瑟。”
“即使這樣,她也未必會出現,你忘了她恨蓉兒?”
“那你又知不知道她們當年有多要好。”
有那麼一剎那,我忘記了呼吸,甚至連心臟都停頓了下來。爻瑟……她們說的是爻瑟——那個,在我十歲的時候,親手殺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