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師伊竟然用一個下人的女兒入宮爭寵,混亂太子尊貴的血脈,着實可恨。而且這可是欺君的大罪,就算那師芸兒孕有龍種,也難逃其咎,娘娘何不接機將那芸嬪打入冷宮。”
虞美人並不說話,她原本以爲,那師芸兒可能是南宮傅安插入宮的人,卻不料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奶孃所生的孩子,也不知道受了怎樣的脅迫才入宮,難怪對人總保持一種疏離,卻也算是心計深重。
或許是跟命運有關,想要攀那高枝,甚至想要母儀天下,只有這樣,她才能抹滅原本低劣的身世,徹底拋棄那種曾經被人看不起,被人糟蹋的感覺。
“算了,她也算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再怎麼說,孩子也是無辜的,只要他日她不再犯我,我們也不必刁難她人。”
“可是娘娘,芸嬪如果誕下的是個皇子,日後定會同娘娘的孩子爭奪皇位,而且那芸嬪並不是什麼安於現狀的人,您難道真的能夠放任她的存在嗎?”
書蘭心裡着急,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便認定她是一個心思夠狠的女人,定能成就一番大業,直到現在她也這般認爲,只是這個女人的心底還有一念,就因這一念總是要爲自己自尋煩惱,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恨不能爲她的人生做決定。
“丫頭,你的心太急了,有些東西不能夠操之過急,狗急了還會跳牆,況且,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畢竟血濃於水,怎麼也不能在本宮手裡出事。而且,有些東西,必須到關鍵的時刻用,才能成爲利器。”
“娘娘難不成是想要放着這個孩子爭奪太子之位?
書蘭的這句話,像是提醒了虞美人,芸嬪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若是真的是個男孩,不知道太皇太后會不會看在孩子的面上,傾倒向芸嬪那邊,就算真的揭穿了芸嬪的身份,這個孩子卻未必沒有成爲儲君的可能。
她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從那個男人身上得到他所擁有的一切,那麼未來的皇位一定得是她的孩子。
“芸嬪的孩子,倘若安分守己便好,若是和她母親一樣,有了任何想要奪位的想法,本宮一定會讓這個可能不再存在,想要母憑子貴,便只有死人。”
空氣中輕微的斷裂聲,書蘭和馨玉低下頭,見虞美人的指甲被劈斷開來,似有淡淡的血跡,慢慢流了出來。
“主子,你的手。”
馨玉心中一急,立刻跑了過來,托起虞美人的手指,好好的十指,竟然就這麼把指甲弄斷了,有些心疼。
虞美人擡起手,指尖隱隱作痛,卻將心上的痛慢慢抹開,很快,她聲音極淡,似有嘆息之意,卻讓馨玉忍不住擡起頭,不知不覺就看了她許久。
“可能是前些日子上了丹蔻的原因,看來還是乾乾淨淨的太好,無論什麼時候,只要多了些東西,一定會弄傷一方,才能罷休。”
“你怎麼了?”
見馨玉神情恍惚的看着自己,虞美人輕輕鎖眉。
“沒,沒什麼。”
馨玉搖了搖頭,立刻轉身去取來包紮的東西,上了藥,細細的纏了一圈布條包好,見虞美人臉上有了倦意,輕聲笑道:“主子,歇息吧。”
虞美人點點頭,沒有再反駁,幾天下來,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根本吃不消,便走到牀邊上牀歇息。
等到半夜的時候,窗外隱隱有打鬥的聲音,虞美人驚醒過來,批了件外衣,束上發,就已經有人闖進屋內,迎面襲來。
“主子小心。”
虞美人剛想運下內息躲開,馨玉已經衝到她的面前,迎上對方凌厲的一掌,然後退後將她護住。
“你會武功?”
虞美人看着女子娟秀的臉,似是生疑,馨玉卻只是緊緊的抿着脣,警惕的看着對方,剛剛她的心裡太着急,忘記了虞美人自己會武功的事情,此時只怕已經引起了虞美人的懷疑,心思稍定,便細聲道:“一會奴婢再同主子解釋。”
馨玉話音落下,對方已經執了長劍,奮力劈來,馨玉旋身避過長劍,伸手將虞美人推開,然後凌波連轉幾個圈,欺身接近刺殺的人,意圖摘下那人臉上的黑布,卻被對方躲開。
行刺的人見今晚行刺之事已經失敗,便不再硬拼,轉身逃出門外,和門外還在打鬥的人,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住在酒樓的其他客人屋裡隱隱有燭火點燃,那兩個侍衛走進屋內,合上門,氣息還未平下,便急忙朝着虞美人行禮。
書蘭也跑過來扶住她,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見沒事纔算是吁了口氣。
虞美人氣息不穩,冷冷看向站立在一旁的馨玉,見她猶豫着正要開口,立即緩和的神色,面向那侍從二人,和顏道:“本宮沒事,你們放心,這種小事就不要向皇上彙報了,免得他擔心。況且那種小輩還傷不了本宮,你們二人今日也辛苦了,且去休息吧。“
那侍從二人得了命令,立即退下,將門關上,虞美人才轉身坐在牀上,目光在馨玉身上一掃,馨玉已經跪在了地上。
“娘娘若是懷疑馨玉的話,馨玉無話可說。”
虞美人忍不住笑起來,不知道她是天生一副惡人的嘴臉,還是這些丫頭都太過於膽小,只得伸手將對方扶了起來,見那丫頭臉上露出詫異,纔出聲道:“你這丫頭的疑心可是比本宮還要重,本宮是見你的武功招式很是特別,不知是何人教的?”
天下的武功招式大多雷同,不過馨玉剛纔那一招卻極爲輕巧,虞美人不否認馨玉身懷功夫這件事情確實讓她吃了一驚,不過讓她有所感覺的是,她總是覺得她剛剛那個招數有些熟悉,不只是在哪裡看過。
“主子,馨玉的武功……”
話說到這裡,馨玉突然間想起太皇太后所說的話,她的身份暫時不能夠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一定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立即改了口。
“馨玉的武功也不知道是何人所教,馨玉進宮前曾經大病過一場,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宮中,所以馨玉連姓誰名誰都不清楚,不過馨玉可以發誓,馨玉對主子絕對沒有二心。”
從馨玉的表情中,虞美人已經能夠看出她的堅決,只是那些話是真是假,或者說或真或假都無從查證,不過,她唯一確信的是,這個丫頭應該對她沒有惡意,否則也不會一次又一次拼死救她。
這個皇宮隱藏着太多的秘密,就像書中那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但只要對她有利的她便不會捨棄,倘若有人想要對她不利,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傻丫頭,本宮怎麼會不相信你,你呀,雖然聰明,卻不夠狠,你應該好好跟書蘭學習一下,跟着本宮有的時候是沒有退路的,如果你不夠狠,便會被人吞的連骨頭也不剩!”
這也是她爲何選擇將書蘭帶在身邊的原因,她看着這個女人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對這個世俗的漠然,就算是她最親最親的人死在她的面前,也只不過是多了一捧黃土,傷心,懷念,卻不會留下一滴眼淚。
她非常需要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在她的心不夠狠的時候,能夠提醒她,讓她變得無情。
“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只怕接下來會發生的更多,有人想要本宮的命,便一定會不達目的不擇手段。”
虞美人轉移了話題,卻讓二人都心生忐忑,今日這一批雖只是市井之輩,他日說不定會請來武功高手,那個時候他們能否應付的了還是個問題。
“娘娘,您的安危的重要,不值得爲這件事情在這裡停留,而且,就算回宮也可以想辦法處理這件事情。”
“是啊娘娘,你這樣太過危險。”
“危險?”
虞美人冷冷笑起來:“難道還能比本宮當年在那魔頭手裡的時候危險?本宮不防告訴你們,本宮當年征戰沙場的時候,哪一次不是在生死間徘徊,一步步熬過來的。”
“難道娘娘是……”
“北丘皇朝能有今天,馨玉知道,娘娘定是功不可沒,可是現在娘娘的身子不同於往日。”
馨玉和書蘭同時開口,虞美人側目看向馨玉,視線冷卻,話鋒突變:“你知道?你知道的事情還真是不少。”
似有譏誚,馨玉心裡驚得跳了起來,知道言語有失,只得沉默。
書蘭也看出了二人之間的摩擦,似乎有點不一樣,卻聽虞美人輕微笑聲。
“罷了,你們也是一片好心,不過本宮已經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這一次本宮要斗的人不止是北丘皇朝的貪官,昏官,也不只是後宮的那些女人,本宮要斗的,還有皇上。”
那一刻,馨玉和書蘭的身子同時一震,二人在這個傲然出語的女子身上感覺到的不止是畏懼,她們還似乎看到了,某一刻紅光在女子身後閃過,似一隻翱翔而去的鳳凰,飛向九天之外。
“你們若是怕的話,可以隨時選擇離去,本宮一定不會阻攔。”
虞美人說完,看向臉色微白的二人,她這樣的話,世間很難有人會不怕,也很難有人會追隨這樣的決定。
這是一個賭注,她在賭她的眼光夠不夠精準,她所選擇的這兩個人究竟是選擇背棄,還是選擇至死不渝的追隨,或者,這便是她的命運,結局她也認了。
良久,良久,那兩個人才像是從夢中驚醒,神色漸漸的清明,兩雙眸子也逐漸變得堅定起來,像是決定了什麼,從此再不會改變,讓聽聞的人也心生震撼。
“奴婢願意同娘娘,生死與共。”
“奴婢願意同娘娘打一個賭,賭娘娘未來一定會是主宰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