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丘皇朝太皇太后大壽,皇貴妃虞氏祈福回宮,途中經過樑州城,與民共苦,化身爲狀師爲民訴冤。
原來爲國祈福不過是皇子,皇貴妃真正的身份便是北丘國皇帝欽命的欽差大臣,此次去梁州城的目的不過是查證賑災之事,誰知地方官卻謊報疫情,誇大其實。
皇貴妃虞氏爲天下百姓,不惜以尊貴之身,冒着被三番兩次刺殺的危險,還曾被那惡霸太守想方設法關入大牢,後不得已暴漏身份。
種種傳聞在民間流傳,皇貴妃虞氏便成了那救苦救難的觀音轉世,受萬民敬仰。
朝臣私下進行賄賂,企圖貪污賑款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背後必有靠山,但北丘國皇上同皇貴妃自有一番考量,不予追究,只怕是官大根深,難以動搖。
本來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太皇太后卻插手,命令徹查此事。
一時間北丘皇城內人心惶惶,朝廷重臣受賄者爲求自保,都將金銀細軟藏於密.處,同時吩咐自家婦孺都吃穿從簡,裝出兩袖清風的樣子。
朝夕宮內,半老的嬤嬤走入大殿,往香爐裡添了新香,聽見牀榻上那衣着端莊華麗的婦人咳嗽聲不斷,不禁皺了皺眉,連忙倒了茶走過去,奉到對方手中,然後伸手輕輕拍對方的後背爲那婦人順氣。
“蘇嬤嬤,你覺得哀家該不該追究賑款的事情?”
那老婦便是北丘皇朝的太皇太后,因着前些日子受了風寒,正慵懶的靠在榻上,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然後放到一旁,擡起頭,輕輕的掃了身旁的蘇嬤嬤一眼。
蘇嬤嬤嚇得身子一抖,哪裡想到太皇太后會拿賑災的事情來問她,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婢,倘若主子的心思猜的對了,都不能自以爲聰明的說出來,若是錯了,說不定惹惱了自家主子,受罰是小,腦袋不保可就真的慘了。
這個時候,她哪裡敢妄下定論,不過這蘇嬤嬤平日裡也算是老人精,立即想了折中的說法。
“奴婢覺得,太皇太后做的決定自由您的一番道理。”
太皇太后笑着搖了搖頭,起身坐直了,聲音也有些悵然。
“你呀,別以爲哀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可知道,哀家爲什麼當初那麼喜歡阿月?”
聽到阿月的名字,蘇嬤嬤身板一僵,擡起頭來,上下牙齒打了個冷顫。
“奴婢不知道。”
太皇太后似早已料到她會這般回答,便將目光移到她的臉上,像是從她的臉上找尋着往昔的記憶。
“哀家喜歡阿月,並不是因爲她是哀家在孃家時候的貼身婢女,也不是因爲她的忠心,而是因爲她是一個聰明人。阿月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並不是只把哀家當成她的主子,在她的眼裡,哀家不僅是主子,還是能夠爲哀家捨棄性命的姐妹,她敢把心裡的話說給哀家聽,也會在哀家做了錯誤的決定的時候替哀家做出正確的選擇,哀家一直以爲天底下不會再有那般聰慧的女子,直到那個孩子的出現。”
蘇嬤嬤背後滲出了汗,只覺得有股涼風颳來,覺得刺骨。
“虞家美人,纔可豔世,貌可傾國,阿月沒有那麼她那麼絕世傾城,不過有一點,她們是很像的。她們都足夠聰明,大膽,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個丫頭是個惜命的主,人可以爲了活着做出一些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情,小美人兒惜命,心卻不夠狠,所以哀家要助她一臂之力。”
“世間最慘烈的遭遇,不過是被自己所愛的人欺騙,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身邊的親人,身邊所在乎的人一個個死去,然後受人嘲笑,苦不堪言。這些哀家都經歷過,想要真正理解到權利的重要,真正的心懷天下,光有對皇上的愛是不夠的,只有愛情的女人,很容易便成爲一個紅顏禍水,這一點,哀家會幫幫她。”
“馨玉那個孩子,應該就要背叛哀家了吧,瞧瞧哀家一手養出來的人,最後還是會這樣的選擇。”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讓蘇嬤嬤腦子中轟隆一聲,身體猛的跪在地上,磕着頭,像是害怕,口中一遍遍的唸叨着:“太皇太后請饒過那個孩子,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太后要罰,奴婢願意代爲受過。
“哀家只不過是一句話,你何必這般害怕,當初哀家要救那個孩子,也不過是看在你伺候哀家的面子上,雖然之救下了一個,不過既然哀家決定了要救,就不會再去害她,你只要做好你本分的事情,盡心盡力的爲哀家做事,哀家自然會保你們平安。”
“奴婢一定會遵照太皇太后的旨意,不敢有絲毫馬虎。”
蘇嬤嬤的聲音帶了哭腔,不知道是喜是悲。
“好了,哀家倦了,你先退下吧。”
蘇嬤嬤從地上爬起來,不敢擡起頭,年紀大了,膝蓋跪的有些麻,她也不敢停留,轉身拖着老腿走了出去。
紫華宮
馨玉按照太醫走前所交代的給虞美人上了藥,眉上有一塊小小的擦傷,雖不明顯,卻是撞到了硬物所致,好在口子不算深,這幾日也算消了腫。
“沒想到這個梁州縣令還真是夠狠,依我看定是妒忌咱家娘娘的容貌,所以纔要派人下了毒手。”
馨玉的口氣,介於嗔怒與心疼之間,像是故意似的,下手也略微重了一些。
“嘶,死丫頭想要謀殺我呀!”
虞美人縮了一下頭,本能的用手擋住,卻聽見不遠處的書蘭輕輕的笑起來,她放下手臂,心想估計這兩個丫頭是讓自己養的太熟了,竟然敢騎到她的頭上。
咬了咬牙,美目看向馨玉,大眼瞪着小眼,很快馨玉的氣勢就弱了下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有些哀怨的看着她。
“娘娘,母儀天下固然重要,但是馨玉真是不明白,你何必要去受那般的苦?”
她當然不會懂,就連虞美人自己也不明白,她如今爲何會走到這般田地。
“其實這個後宮爭鬥本宮一點也不懂,勉強算得上是借鑑電視劇,走一步算一步,不過得民心者得天下,我是一個女兒身,定是不能夠成龍,只好做一隻能夠與龍抗衡的鳳凰。”
“娘娘說的真怪,什麼是電視劇?”
電視劇?虞美人回過神,她剛剛有提到過那種東西,汗,還真是有些糊塗。
“就是戲,本宮在宮外的時候,經常會跑到茶樓裡聽人家說戲唱戲,你別說,說戲的先生會講很多故事,有關於神將軍的,也有關於歷代後宮爭寵的,還有一些你們見也沒見過,聽也沒聽過的事情。”
“那麼一定也會有娘娘的傳奇嘍。”
虞美人笑着搖頭,她當然知道書蘭指的的是什麼事情。
“本宮那個時候還小,長大了就厭倦了聽戲,不過那些都是有關於身份和名字的故事,並不是真正屬於本宮的故事,本宮的故事,在這裡。”
虞美人伸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然後轉過頭,看向窗外的合歡花樹。
門外隱隱有人的腳步聲接近,虞美人轉過身,見那小宮女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像是見了鬼般,剛剛跑到她的面前,卻見紫華宮的大門外又有人走進來。
虞美人還記得這個太監,曾經去過右丞府宣讀她與北丘賀大婚的聖旨。
虞美人起身,面向那太監,心中隱隱覺得不安,拳頭握的有些用力,那太監看到她的時候,笑容突然間詭異起來,翹了翹蘭花指,然後開了口。
“雜家是奉太皇太后懿旨而來,其實只不過是一句話,太皇太后要雜家來告知皇貴妃娘娘一聲,這次賑款被截一案已經查清楚了,太皇太后已經命人在右丞府將那丟失的賑款找到,太皇太后怕皇貴妃娘娘聽聞這件事情會承受不住,所以特派雜家來告知,太皇太后娘娘還說,娘娘千萬要抱住鳳體,她自會查的清清楚楚。”
聽完這席話,虞美人眼前一黑,差點栽倒於身後,卻生生挺住,她的眸子掃過眼前的一衆,最後停留在來通傳太后懿旨的太監身上,那目光似有陰狠,看得那太監心頭一顫。
“既然這樣,公公請替本宮謝過太皇太后的好意,本宮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倘若右丞大人真的做過此事,本宮定然不會姑息。”
“娘娘能夠大義滅親,太皇太后一定會感到欣慰的,奴婢就先告退。”
那太監說完這話,立即退出了紫華宮,虞美人維持那個動作許久,突然間胸口一悶,一股暖流涌了上來,然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向後倒去。
“娘娘。”
馨玉伸手扶住虞美人,讓她靠在她身上,見虞美人臉色蒼白如紙,映的脣上愈發的奪目。
不會的,事情怎麼會成了現在這樣,虞美人緊緊拽着馨玉的衣袖,像是要抓住什麼,她分明已經同那條蚯蚓說好了,將那幾箱賑款託運回皇城,交由他處置,爲什麼,爲什麼現在納吉箱賑款卻被在右丞府發現。
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想要徹底根除他們虞家的勢力。
可是這個計劃明明只有北丘尹知道,難道會真的是他,他已經這麼迫不及待,要拔除她身後的勢力。
“快,快去幫本宮把皇上找來。”
胸口陣陣錐痛,悶得她喘不過起來,虞美人眼前一片恍惚,只覺得萬念俱焚,她此刻便只剩下一個念頭,那邊是北丘尹,她要見到他,而且越快越好。
現在只有他,才能救得了她的爹孃,還有右丞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
馨玉衝着書蘭使了個眼色,她便不敢耽擱,留下馨玉一個人來照顧虞美人。
虞美人見書蘭已經動身,纔算是放下心來,壓抑許久,緊接着又從口中噴出了一口血,便再也支撐不住,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