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燈水色,一衆宮人從殿外而入,大殿上的燈光忽而一滅,只留有殿中的九盞蓮燈,明火從花心流露出來,愈發明亮,將大殿中央照的如同白晝。
原本還在拍馬屁的大臣已經全數退回席間,只聽大殿中一女子的聲音頓起,竟是那備受皇寵的麗錦貴妃。
“戎兒聽說七皇子歸朝,特意請來民間最出色的舞姬,爲七皇子獻舞。”
北丘國皇帝聞言點了點頭,笑容慈愛的看向自家四子揚了揚袖子,說道:“好,戎兒對你這七弟有心了。”
那北丘戎看了看自家父皇,只是謙卑的笑了笑,並不多言,繼而看向麗錦貴妃,相互之間遞了個眼色。
此時禮樂聲起,一行淺粉霓裳蓮步緩緩移入殿內,走在中間的女子一身紅衣似火般濃烈,腰間隱隱有熒光閃爍,那女子長袖逶迤,身姿秀美娉婷,舞步輕盈,宛如踏在虛空而來。
很快,那淺粉色便圍城一團,將那紅衣女子圍在中央,隔着甚遠的距離,在場人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只覺得那女子的舞姿曼妙奇特,很緩,很輕,很淡,彷彿只是火紅的綢緞一抹,朦朧中帶了一股仙氣。
與那些沉醉在舞姿中的人不同,鳳九歌在看到女子的舞的時候,宛如一個晴天霹靂,那女子所跳的舞,分明是她那日在城樓上所跳的九華,卻略有不同,有何不同她也說不上來,那舞步熟悉,讓她不由的心跳加速,而那女子的舞技,是她見過最好的,甚至超過了她當初的九華。
“哐當”一聲,已經有人不知不覺碰到了酒杯,將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從醉夢中驚醒,甚至是在場的包括北丘斂在內的幾個皇子,也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樂聲忽而變幻,只見那淺粉所圍成的花瓣晝而合攏,然後盡數下腰,將那一身紅火暴漏於大殿,只見那女子伸手在暴漏的同時迅速的拉開腰間發出光芒的袋子,那袋中緩緩飛出的竟是無數的螢火蟲,向高空浮去。
紅衣女子突然間躍起,身體騰向高空,足尖點落於螢火之上,將身上的緞帶全數舞出,緊接着一個倒翻臉朝着地面掠去,那無數的螢火霎時間向四周擴展,卻隨着拿到旋風不斷上浮,下一秒,那女子已經穩穩的足尖點地,長袖舞落,燈火忽明。
玄襲月站在大殿之上,一曲九華已經舞完了,大殿上卻靜的可以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靜,死寂一般的靜,此刻她的內息不平,指甲已經緊張的挖進掌心,忽而一道疾風向她逼來,還沒來得及反應,蠻腰已經被一雙力臂勾住,隨之向殿外掠去。
知道大殿上突兀的笑聲漸遠,上至北丘國皇帝,下至文武百官這纔回過神來。
而此時,大殿上哪裡還見那七皇子的身影。
“你放開我。”
玄襲月剛下嚇得失了魂,此刻纔算是回魂了,手臂胡亂的掙扎着,那男子身形一晃,兩人已經落於地面。
“是你。”
在看清女子面容的時候,北丘斂忍不住已經,笑着搖了搖頭:“你的舞姿的確與那日有所不同。”
“什麼是我?”
玄襲月擡起頭,在看清對方面容的時候,一顆心漏跳了一拍,長在樂坊,她見過無數的權貴公子,卻從來沒見過如此俊俏的少年郎,不禁有些惋惜,還是道:“你認錯人了吧。”
“你似乎還是沒有學會怎麼對皇子行禮。”
北丘斂並不理會少女的話,不知怎麼的,明明與那日是一樣的臉,卻給了他全然不同的感覺,若真是這小女兒家的把戲,倒也玩的高明。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那男人耍起了無賴,玄襲月不想再與他有過多糾纏,背過身就朝亭子外走去。
北丘斂見女子並不理會他,背對着他離去間,步步生蓮,這世間哪有女子敢那般無視她,若真是女子的計謀,連他也不禁稱歎,心中一動,身行如電,已經將女子橫抱入懷。
“你不是一直想嫁我嗎,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去向你爹提親的。”
玄襲月還想要掙扎,只是很快,她便迷醉在男子的眸裡。
北丘國七皇子求取監相之女鳳九歌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整個北丘皇朝,於是有人開始傳言,說那鳳家千金的舞技天下無雙,只憑一舞便讓那神將軍也爲她傾心。
這傳言很快便遍佈天下,鳳九歌成了那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舞姬。
與此同時,北丘國四皇子也因獻舞拔了頭彩而被封爲賢王。
樂坊,芙蓉閣
“總算是是自由身了。”
女子一身淺粉蓮裙,笑着走到還在收拾包袱的少女身邊喚道:“襲月姐,我聽說七皇子就快要迎娶那鳳家千金了,我想去看看,可以嗎?”
手上的動作一頓,玄襲月擡起頭,心中苦澀無比,像是有什麼在心口上挖去一片,努力地扯出幾分笑容:“哲哲,我都說了,我們既然想要過平靜的生活,這皇城便不宜久留,天下人嫁娶都是一樣的,不過是一個神將軍,又不是你的心上人,有什麼好看的,要我說還是早些離去爲好。”
“哦。”
小丫頭一句話,答的不甘不願的,卻也知道對方說的對,埋頭收拾起了衣服,玄襲月背過身去,不自覺的摸向左臂內側,她十歲進入樂坊的時候就種下了守宮砂,如今……
來不及多想,哲哲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她點了點頭,正要向外面走去。
剛剛推開門,卻被人堵在了那裡,擡起頭,那男子五官如同被雕刻般,美的如妖似魔,玄襲月微微皺眉,不禁開口:“是你?”
“是我。”
那男子笑着開口,此人正是北丘皇帝的第四個兒子,這間樂坊的主人。
“麗錦娘娘已經答應我了,只要七皇子歸朝我們獻舞,便允許我們贖身,現在我們已經是自由人了。”
玄襲月說這話的時候,抑制不住心裡的緊張,全被北丘戎看在眼裡,伸手扼住女子的手腕。
“母妃答應了,我卻沒有答應。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北丘戎說完,也不顧對方願是不願,拉着玄襲月就朝大街上走去。
北丘國七皇子大婚,那皇朝街道全數鋪蓋大紅錦緞,燦金合歡花一路灑下,數百名宮人,尾隨着新人的轎子,逶迤如長龍,七皇子北丘斂騎馬走在正前,新郎的臉上全然一片喜色,背對着日光,恍若那日歸來的神將軍,無比的意氣風發。
“看看,轎子裡的那個女人,拿走了屬於愛情,你不覺得不甘嗎?”
男人的話宛如一道利劍,直直射入玄襲月的心臟,疼痛的力度,卻在想起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卑微了起來。
轎子裡坐的應該就是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監相千金,可能,不,一定就是她的親姐姐。
“不,七皇子應該娶的本來就是鳳家千金。”
“好,既然你這麼冥頑不靈,不如就來證明一下。”
來不及掙脫開手腕上的束縛,北丘戎已經用力,將她甩入那迎親大道的中間。
“什麼人?”
身體剛剛貼倒在冰冷的地面,已經有侍衛衝上來,刀鋒指向她的面前。
擡眸狠狠的看向一側的北丘戎,那人卻眯着狹長的眼睛,脣邊噙了笑,好似在看戲。
不知不覺,當那熟悉的腳步聲移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心跳的愈發的快,尤其是聽到那聲音,似乎還帶着幾分質疑。
“你是什麼人,爲何攪亂我大婚,擡起頭來。”
玄襲月此刻已經緊張到了極致,她本想今日就離去,就連她一直想認的姐姐都不再認了,只要,只要不去破壞自己姐姐的幸福。
只是……
腳步聲已經到了耳邊,看來今天是逃不過了,玄襲月心中一橫,還有些猶豫,卻已經擡起了頭。
目光相撞的一瞬間,心裡說不出的苦澀,忐忑,卻見對方俊美無雙的臉上瞬間便露出一種不可置信的的表情。
“你,你是……”
話還沒說完,北丘斂已經轉身,身輕如燕,轉眼間就已經掠入花轎之內,將那轎中的新娘子,硬是拽出了花轎。
“說,你是誰?”
能嫁得自己心儀的男子,鳳九歌本也是滿心歡喜,誰知喜隊才行至一半,便被人從轎中拉了出來,又聽見良人的聲音質疑,此刻也是疑惑,顧不得什麼吉利不吉利,就將那喜帕當街揭下。
“北丘斂,你是瘋子嗎?”
鳳九歌說完,心中已是火大,不由的轉過身去,在看清地上那女子的面容時不禁微微一震。 ωωω ✿ttκā n ✿c○
玄襲月也直直的看着鳳九歌,眸子裡隱隱有淚光浮動,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掩去心中所有的感情,俯身拜了一拜。
“衝撞了七皇子和皇子妃的婚禮,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傾七皇子和皇妃恕罪,饒過奴婢,奴婢祝皇子皇子妃永結同心。”
玄襲月說完剛想要離去,誰知手腕被人用力的握住,錯愕的擡起頭,男子俊美無雙的面容,眼神堅不可摧。
“我要娶的人是你,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