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拂面,寒風呼嘯,靜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虞美人避開那灼人的視線,一顆心跳的七上八下,直到腦海中北丘尹溫潤的臉浮現出來,才漸漸冷靜下來。
偏過頭,去看那魔頭。
“我們要怎麼出去?”
“你跟着我就是了。”
南宮傅說完,轉過身,不再去看她,虞美人微微猶豫,很快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盡是懸崖峭壁,怪石嶙峋,偶爾行到鋒利處,難有落腳的地方,這山崖雖險,虞美人卻不敢貿然使用輕功,那魔頭偶爾想要出手相助,虞美人卻在看到對方的手臂時候,駭得搖了搖頭。
走了半響,終於走進一片較爲平坦的林子,此時天色漸晚,周身愈發的寒冷,空寂的林子,一輪銀月染了紅暈,暗淡的月光中,偶爾幾聲寒鴉孤鳴,更顯的寂寥。
“你怕嗎?”
南宮傅突然間轉過身,藉着淡淡的月光,依晰看的見那副欠扁的笑容。
行軍打仗數年,這樣的環境多少也見過,虞美人自是不怕,可這鬼天氣卻越來越冷,連她這一向不畏寒的人都覺得冷了,忍不住伸出手環着雙臂,並不去理會身邊的男人。
南宮傅見虞美人並不理他,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兀自去擒女子的手,快步的向一側走去。
“你又想幹什麼?”
手上突兀的包裹着一圈冰冷,卻覺一股暖流在那圈冰冷中滲入體內,不由得擡起頭去看男子的臉,見南宮傅並不說話,只顧着拉着她走,指尖源源不斷的溫暖,身體很快便暖和了起來,心中那些不知名的感情,酥.酥麻麻的全數涌出,只覺得有些尷尬,不免有看了對方几眼,纔開口道:“我不用你拉着,我……”
“你若再多說一句,我就吻你了。”
南宮傅並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放慢,虞美人卻在聽到那話的時候,立刻禁了言,嘴巴還張着,卻再也發不出聲來。
不知走了多久,遠遠的便看到一個茅草屋,這荒蕪人跡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個茅草屋,虞美人有些警覺,立即停下了腳步,警惕的看向四周。
身後的人突然間停下腳步,南宮傅轉過身,輕輕挑眉:“怎麼不走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明明是個死林子,突然之間出現一個草屋,難道…..”
“你多疑了,這是我姑母的住處。”
南宮傅打斷虞美人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虞美人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回過神,臉上一紅,問道:“你姑母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
“爲了避開世俗,我姑母是個喜歡清靜的人,我這次出來,也是爲了看看她,你非要跟着我出來,我正好帶你去見見她。”
南宮傅說完,已經拉着虞美人向草屋走去,經過草屋的時候,並未進去,徑直走向草屋的後面,赫然是一片山洞,南宮傅鬆開她,不知使了什麼法術,十指只是在那石壁上胡亂的點了幾下,那石壁竟然生生分裂成兩半,露出一個通道。
虞美人跟着南宮傅走進去,那洞內果真別有洞天,入眼是一叢蝴蝶蘭,簇擁着一片小瀑布,放眼過去是一片水池,踏上石階,那池水竟然呈現出一道拱橋,南宮傅和虞美人走了過去,傳過幾座亭子,遠遠的便瞧見一白衣女子坐於亭中,背對着他們,一隻簡單珊瑚釵,長髮隨意綰成髮髻,那女子身形娉婷,遠遠看去,池水上氤氳着霧氣,如同仙子一般。
“那是你姑母嗎?”
不知不覺開口,虞美人擡起頭,見南宮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帶你去見她,你很會跳舞,她一定會喜歡你。”
虞美人聽完又看向那女子,不知南宮傅這話是何意,只覺得那女子身形曼妙,似乎有些熟悉,卻又說不上來,只好跟着南宮傅走了過去。
“姑母。”
走到近處,南宮傅已開口喚那女子,虞美人此刻已經勾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卻在那女子轉身的時候,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那女子說不上很美,卻的確只能用美來形容,虞美人很少見過一個女子,不失脂粉,眉眼中英氣,鳳目微挑,臉略有風塵之色,一身雪色,那眼波流轉間,卻勝過千言萬語,甚是靈動。
那女子坐在那裡,並不是任何凡花能夠比擬的,更多的是一種氣場,超脫於世俗,靜的彷彿能夠包容一切。
更讓虞美人震驚的是,那個女子的容貌她曾在玄襲月給過她的那副畫中見到,赫然是世人口中的天下第一舞姬,鳳九歌。
那個害她師傅容顏盡毀,苟活於世的女人,竟然就是南宮傅的姑母,她苦苦的尋了那麼久的仇人,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世間也只有那般心思狠毒的女子,纔會教出那樣的魔頭。
想到這一絲恨意從心底升起,十指抑制不住的顫抖,又想起第一次刺殺南宮傅時的情景,難怪她會始終沒有鳳九歌的消息,自己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被這個男人耍弄。
這般想着,已經按耐不住內心的狂熱恨意,十指一扣,丹田內生出一股熱力,蓮步輕移,已經掙脫開男人的手,直直的向鳳九歌逼去。
眼看着那掌心就要擊中對方的胸口,有人卻快她一步,大掌運力握住她的手指,作勢向內側一折,頃刻間裂骨的疼痛,讓她的動作一頓,收回了手,剋制住即將出口的呻吟,冷冷的看向出手的男人。
南宮傅已經擋在鳳九歌的面前,此刻面容冷峻沉靜,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閃而過,聲音也陰冷了幾分:“你的功夫恢復了,你一直在騙我。”
虞美人也不去避開那目光,十指連心,此刻手指已經痛到背後滲出汗來,卻譏笑着開口:“你不是也在演戲嗎?你還真像你姑母,一樣的蛇蠍心腸,將別人玩弄在掌心,你們都該死。”
“住口。”
南宮傅說話間,身體已經向虞美人逼來,虞美人剛想閉眼,等待即將到來的痛楚,卻聽見一個極淡的聲音。
“傅兒。”
虞美人睜開眼,南宮傅聞言也是一頓,卻不甘的轉過身:“姑母,這賤人想要殺你,留不得。”
“你喜歡她,難道真的忍心下手嗎?”
那女子的話依舊極淡,彷彿隔了很遠的距離,難以分辨真假,那女子忽而擡眸,目光在虞美人身上打了個轉,似是疑惑,卻笑了起來:“我與你不曾相識,你爲何想要殺我?”
虞美人聞言看向鳳九歌,一想到她便是那害她師傅的惡毒女人,心中的恨意便排山倒海的席捲來,聲音中的譏誚憤恨更加清晰:“你難道真的忘了,當初你是怎麼害死自己的孿生妹妹的,又是怎麼害的她被自己的丈夫背叛,害的他們母子離散的?”
“你認識我妹妹?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此刻鳳九歌臉上的平靜似乎纔算是被打破,深情中也有了驚懼之色,虞美人不禁冷笑,想來這個女人也有害怕的時候,接着說道:“你當年一舞鳳舞輸給了自己妹妹的一舞玄月,認爲她搶了你的風頭,搶了你的心上人,於是便設計傾國一舞,害得九子爲你們奪嫡,拆散了一對相愛的人,還害的自己的妹妹和孩子骨頭分離,鳳九歌,你好狠的心。”
“你聽誰說的?襲月難道沒有死,她在哪裡?”
鳳九歌眸中一冷,似有了殺意,五指交握之際,指甲已經滲進皮肉,虞美人說的愈發痛快,指尖的痛楚已經有些麻木,只恨自己不能手刃了害了師傅的仇人。
“你不配提我師傅的名字?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裡的,我不會再讓你去害了她。”
虞美人的臉色愈發的蒼白,大腦裡已經有了昏眩的感覺,她本來就是個怕痛的人,此刻已經痛到了極致,只有從言語中發泄得徹底,卻也已經到了極限。
“你是襲月的徒弟?她真的沒有死?”
神智已經有了些許的恍惚,虞美人感覺到眼皮有些重,卻死死的咬住牙,想要開口,最終眼前景物一晃,最終陷入了一片黑暗。
眼見着虞美人倒了下去,南宮傅心中不忍,已經本能的出手扶住即將倒地的女子,卻忍不住去看對面的女子,開口喚了一聲:“姑母。”
鳳九歌凝着南宮傅懷中的女子,透過面紗,那女子姣好的臉部輪廓若隱若現,那個傳言中舉世無雙的美人,竟然是玄襲月所選的弟子,她的孿生妹妹襲月,竟然對她有着那麼深的怨念。
想到這不覺心中一冷,回過神來,指甲斷裂的疼痛愈發的清晰,笑容卻極淡極淡。
“將她關起來。”
“是。”
南宮傅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等到鳳九歌離去,他才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子,心中微微的暖意,似真似幻,有些迷惘,有些不忍,更多的是一種痛楚,手指忍不住去撫摸女子被他折斷的指尖,心中愈發苦澀。
凝了片刻,擡起眸,那眸中最終迴歸於最初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