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我是想……”
又激怒他了嗎?虞美人心頭一顫,有些口不擇言,看在南宮傅眼裡覺得分外有趣,忍不住“哧”的笑出了聲。
虞美人這才明白自己被對方耍了,臉噔的一下子如火灼燒一般,紅了起來。
南宮傅正色,斂去笑意:“我答應你,得了天下,一定不會讓生靈塗炭,也不會傷害任何人,至於那條蚯蚓,就當是你的過去,只要他不來妨礙我們,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虞美人心中像梗着一道刺,同樣的話,她曾經也從另外一個人口中獲得過承諾,可是結果卻總於想象中背道而馳,那麼這個人說的話,她能夠相信嗎?會不會又是一場華麗的騙局呢,她會不會又一次,被所謂承諾弄得遍體鱗傷。
“你在擔心什麼?”
南宮傅看出了她的神色不安,伸手將她凌亂的髮絲別於耳後。
“其實,曾經有一個人也給我這樣的承諾,對於那個人,我從來都是深信不疑,可是你知道結果怎麼樣嗎?他騙了我,一次又一次,南宮傅,我該不該信你?”
“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何苦爲難自己,薛非子曾經告訴我,他說全天下的人你只會相信一個,所以你很傻,他還說,金誠所至,金石爲開,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可是他卻不知道,我等那一天,等了很久。”
“你現在不用急着告訴我答案,等你肯信任我的那一天,我也許就知道答案了。”
有人說,愛一個人就會對他百分百的信任,南宮傅話裡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虞美人笑了笑,又點點頭,這一刻的感情又有些模糊,她開始問自己,真正愛一個人真的會百分百的信任他嗎?或許會,或許不會,應該是因人而異吧。
“現在呢,我們去哪裡呀?”
虞美人撕下裙角的一片,包紮好南宮傅的傷口,他手臂上的皮肉盡數磨爛,還有細碎的石子,看上去甚是駭人,虞美人不敢多看,只想要快點回去,但心裡仍舊擔心他會回陣前,如今她的身份已經暴露,而且就算她想阻止也不是他的對手。
“如你所願。”
虞美人看向對方,有些不確定,卻見對方目光不如往常那般清冷,多了幾分笑意。
他說如你所願,倒是讓她驚訝,不過很快,她看着他莞爾:“我們回去吧。”
她小心的託着他的手臂,沿着峽谷朝着外側走去,南宮傅覺出了她的細心,心中一軟,也跟着暖了起來,任由她託着,朝着外側走去。
走出山谷的時候,兩個人都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情不自禁的相視一笑,以前用慣了輕功,這樣走來才發現走路是多麼的累。
笑容很快便僵硬在臉上,南宮傅的右臂,不知何時布緞已經滲透了血水,虞美人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忍不住擔憂起來。
“你要是疼的話,我們停下來歇息一會,要是,要是累的話,我可以揹你走。”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雖然是前世的靈魂,可是面對這麼一個大男人,說出這樣的話,倒也無關好不好意思,只是多少會有些不習慣。
“好啊。”
虞美人被南宮傅的話驚得瞪大了眼,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輕易的答應,可是話已經出口,她反悔也來不及了,更何況,他也是爲她才受的傷。
咬了咬牙,心一橫,虞美人背過身去,身體稍稍向下彎了彎,卻聽見對方的笑聲。
又被耍了嗎?虞美人起身,看着那張肆意放大的小臉,猛地退後一步,差點翻下石階,好在被對方攬住,不禁又回憶起那一晚上的情景,懊惱起來。
“我們成親吧。”
突然之間的一句話,讓虞美人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有些詭異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確認自己的耳朵。 ωwш ¤тt kдn ¤C ○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成親吧,我欠你一個夫妻之禮,我怕你以後會埋怨我,不肯給我生孩子。”
“誰說要嫁給你了。”
虞美人推開對方,背過身伸手摸着一側的臉頰,有些燙,還有些羞人。
“那你不是說想嫁給我嘍。”
“我沒有。”
虞美人轉過身,卻看到對方臉上妖治絕豔的笑容,心中一顫,跟着一跳。
“我是說,我是說……”
“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的,你命中註定一定會嫁給我的,其實是我怕,我怕我未來的妻子不會想要揹我,而且我也怕找不到一個一心想要殺我的老婆。”
臉上越燒越熱,以前南宮傅的情話說的再好,她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而如今,她卻覺得格外的惱人,心中像團了一團燥火,灼得她口乾舌燥。
“你不是說,我平生最恨的三件事情你全做到了,能讓我這麼恨着又愛着的人只有你一個,如果你不嫁給我,那麼我要去娶誰?”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虞美人轉過身,雖然覺得羞人,但是卻硬着頭皮迎上對方的目光:“你說娶我就要娶我,那我多沒面子!”
“哦,那你說說怎樣才肯嫁給我。”
“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慢慢熬,大火太烈換小火,金誠所至,金石爲開,薛非子說的話一向很有道理。”
虞美人說完,轉過身朝前走去,卻不想身後的人竟比她還要快,明明受了傷,竟然運了內息,只得用輕功追了上去。
“你瘋了,受了傷還用內力。”
“要是不快點,等我血流乾了一樣吃不消,難不成你真的那麼想揹我?”
“美得你。”
虞美人輕點足尖,金甲貼身,卻身輕如燕,竟似飄飛於半空,南宮傅搖了搖頭,追了上去,伸手攬着對方的腰部,然後運力,身形如閃電般快速的移動。
虞美人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速度,就像前世賽車的感覺,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到了洛陽城的時候,已經有人來報陣前的戰況,沒有了南宮傅,北丘皇朝的大軍很快便得了勝利,這一戰如她想象那般勝了,來報的人看着她身上的金甲愣了一下,隨即便說出影子將軍生死不明的消息。
南宮傅只聽不言,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等到彙報的人離去,他才牽起她的手,笑着看向她,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夫人累不累?”
“我沒關係,就是你的傷需要寶渣一下,還有你的頭髮。”
很亂,最後兩個字她藏在心中,其實他這般模樣放在現代一定有很多美眉會覺得有型,銀髮飄逸,再加上紅衣絕世美男,這樣的老公可以說是人間極品,可是這個模樣放在古代卻只能用成魔來形容。
“我幫你梳洗一下。”
南宮傅沒有拒絕,跟着虞美人直接走進她所住的地方,映紅原本守在門口,見二人相攜而來,虞美人身上一身金甲,而南宮傅身上也有些頹然,立即明白定是虞美人身份白樓,但二人緊緊相牽的手又表明二人現在的關係非同一般,那麼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終於解開了他們的心結。
映紅吁了口氣,如果真是這樣她倒是放下心來,至少她家小姐總算是沒了性命之憂。
“映紅。”
正要躲開,給二人多些相處的時間,卻聽聞虞美人的聲音,只好停下腳步,轉過身。
“宮主受傷了,你去燒點熱水,我給宮主清洗一下。”
映紅點點頭,這才瞧見南宮傅一側的手臂,包紮的位置已經全是血水。
看來真的如同她所想的,這傷應該不是戰場上所爲,來不及怠慢,立即轉身。
映紅的背影遠去,虞美人才和南宮傅進了大殿,扶着南宮傅到內殿坐下,伸手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端到對方面前。
南宮傅並不伸手來接,虞美人只好順着喂到口邊,然後搖頭:“享福的人都是短命鬼,小心你以後在劫難逃。”
“你麼聽說過芙蓉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我只聽說過牡丹,哪裡來的芙蓉。”
虞美人笑,愈發覺得這廝嘴貧。
“因爲你殺不死我。”
“哦,那你試試,你要敢有風流帳,我一定會殺了你。”
大殿內一室溫馨,映紅站在殿外,停留了許久,才走進殿內,虞美人尷尬的笑了一下,才轉過身端過水盆,放在桌子上,取過剪刀剪短南宮傅胳膊上的死結,然後背過身衝着映紅吐了口氣。
“映紅,你去幫那傢伙把石子都挑出來。”
“這種事情還是夫人親力親爲的好。”
南宮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映紅忍不住笑起來,見虞美人憋紅了臉,纔開口:“南宮宮主這就不知了,我們家小姐從來都不會清理傷口,她自己受傷倒不怕,就怕看到傷口的樣子。”
映紅這句話正是她心中所想,她雖然沒有嬌弱到暈血,卻怕見那些傷口亂七八糟的樣子,感覺很滲人。
映紅說話間已經用銀針燒過,將南宮傅傷口中的石子一顆顆挑出來,然後將盛藥的小瓶子塞到虞美人手中:“那,現在你要親力親爲了。”
虞美人無話可反駁,也不知道何時這二人同心同力,想想以前映紅就說過南宮傅不少好話,並不排除是拖的可能性,不過想歸想,她還是親自給南宮傅上了藥。
“南宮宮主的傷勢看上去不輕,爲何不讓薛公子來看一下。”
映紅這句話說完,也意識到自己破壞了氣氛,立即禁言不說,虞美人卻瞪了南宮傅一眼,她倒是想把這個傢伙扔給薛非子去照顧,可這人偏偏賴上了她,非要她對他負責,而她竟然也對他服從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虞美人竟然變得這麼沒有個性,竟然甘心被一個男人使喚。
“夫人是不是對我很不滿。”
虞美人回過神,才發現她竟然將那藥粉撒了大半在傷口的位置,就連一旁的映紅也在忍着笑。
連忙道了歉,然後用嘴企圖將傷口上的藥粉出走部分,不料竟然吹了自己一臉。
“算了,夫人還是讓你的好姐妹來幫我包紮吧。”
南宮傅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讓虞美人泄了氣,只好瞪了一眼映紅,希望她最好下手重一點,讓那個男人知道是誰對他好一點。
只可惜她的詛咒沒有實現,映紅的包紮手法又快又輕鬆,南宮傅看上去也是一臉享受,讓她心裡好不痛快。
突然有種小幸福,不知道夠不夠真實,偶爾拌拌嘴,吵鬧一下,真害怕過了明天,這只是一場夢,而夢以外的這個男人其實並不會笑,也不會那般堅決的同她共赴生死。
“小姐,你怎麼啦?”
看到她又走了神,映紅忍不住打斷,虞美人搖頭淺笑,拿起銅鏡旁邊的梳子,走到南宮傅身後:“我來給你梳頭。”
五指纏繞過髮絲,然後梳齒穿過銀絲,手指稍稍用力,銀絲便從齒間穿過。
梳完頭,虞美人剛剛收住梳子,還未離開,手腕就被人反手握住,男人的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從未有過的溫暖的感覺,像一注溫泉緩緩從心底涌出,然後一點一點的漫溢開來。
“從今天開始,你的手,爲我梳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