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何曾想到姐妹相見的時候竟然會是這樣衣服光景,她傷害了她愛的男人,而她,則是奪了她所本該擁有的一切。
姐妹相對,似乎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疼痛持續了一會,虞美人衝着虞姬就像平日嬪妃見了皇后那般,微微俯身作揖。
“臣妾參見皇后。”
舉止得體,清麗絕美,眼前的女子,佔了天下間女人最美好的特點,這樣一個女子,原本只要養在深閨,就可以成就一段傾國傾城的美名天下,明明只要微微頷首,就可以讓太子親自爲她披上鳳冠霞披,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她卻可以棄如草芥,只爲了一個薄情的男人,寧願冒險,最終卻成了一個替身。
這樣的女子,竟然是那個從小對她疼愛有加的姐姐,她恨過,怨過,心疼過,甚至爲她不平,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她即使知道了那個男人的真實面目,還願意站在他的身邊,僅僅只是一個妃子的身份,爲什麼,爲什麼在她見到奪了她皇后之位的她的時候,她還可以如此平靜的向請安,難道爲了那個男人,她已經連尊嚴都不顧了嗎。
爲何,究竟是爲何?
虞美人,你的驕傲究竟去了哪裡,你的絕情呢,又去了哪裡?
一時之間,她心底的所有情感全部涌起,漸漸的,又全部被壓在心底。
“姐姐多禮了,珠兒,還不趕快給姐姐看座。”
虞姬淡淡一笑,坐於大殿中央,然後拿起桌上的茶壺,翻過一個茶杯,倒進清茶,淡淡的茶葉香飄進鼻中,她的餘光卻始終注意着虞美人的一舉一動。
看到虞美人的時候,珠兒也是嚇了一跳,雖然聽聞北丘尹封妃的消息,但是此刻真正見到大小姐,還是驚訝的愣在了原地,直到聽見虞姬的聲音,她從恍若夢中驚醒,立即扶正虞姬原先打翻在地的凳子,然後看着虞美人,不知道該開口叫什麼。
虞美人見珠兒一臉爲難的看着她,便徑自走過去坐下,一側的珠兒這才吁了口氣。
“姐姐這次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虞姬輕輕的泯了一口茶,擡起頭,看向虞美人愈發美麗的臉。
“臣妾這幾天身體不適,沒能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今日來,是補過的,皇后娘娘千萬不要怪罪。”
虞美人在心底苦笑,看來這個丫頭還是在怪她,只怕心底的這口怨氣憋的太久了,現在她又成了他的妃子,她豈不是更怨她。可是她不知道,她寧願這個丫頭永遠怨她,也好過在這深宮苦一輩子。
“本宮怎麼會怪罪,姐姐可是有皇上庇護的人,皇上前幾日已經發話了,說是以後嬪妃起早來鳳棲宮請早安的習慣,姐姐可以是個例外,不過我要提醒姐姐,有的時候皇上對一個人好,未必是因爲愛,姐姐可不要順着勢就往上爬,可要掂量好了自己纔可以,姐姐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怎樣纔是最好的。”
虞姬冷冷的看向虞美人,恨着心不讓自己心軟,她有些不相信,難道她真的願意爲了一個男人甘願做一個替身,這不像她以前所認識的虞美人,她要把皇宮攪得雞犬不寧,又怎麼能讓虞美人呆在北丘尹身邊。
“皇后娘娘的話,臣妾記住了,可是這帝王之愛誰又能說的準呢,一日的寵愛也是寵愛,既然早知道不會盛寵不衰,就要抓住眼前的這一點點帝王愛,才能在以後在這深宮之中站住腳,不是嗎?”
“你……”
虞姬一時按捺不住心中的鬱憤,伸手將杯蓋拍翻在桌面,然後雙手握成拳狀,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將那一瞬間衝擊上來的情感全部壓了下去。
“你變了好多,我原本以爲再見面的時候,我還能真心的叫你一聲姐姐,我以前一直羨慕你,羨慕你所擁有的一切,可是現在我不羨慕了,虞美人,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是姐妹,你既然選擇了他,就是我的敵人,珠兒,送客。”
虞姬的話說的乾乾脆脆,少了之前的捏柔造作,虞美人緩緩起身,牙齒咬的近乎碎裂,磨裂了舌頭後根,脣邊的笑容僵硬,外人卻看不出絲毫。
從此,姐妹無緣,這是從虞姬口中說出的話,讓她感覺身體的血脈都快要被抽出,痛的渾身都要戰慄起來。
俯身,作揖,然後轉身。
小宮女跟在身後,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看明白這華妃和皇后究竟是演的哪出,可她只是個小小的宮女,縱是有天大的好奇心,她也不敢問明其中的原因,更不敢再亂嚼舌頭。
小宮女的心裡還是覺得奇怪,她早已聽聞虞家美人,卻不知新皇后虞姬,其實要論才貌氣場,她們這位華妃不知要比皇后強出多少,可惜了這麼一個美人,偏偏嫁給過那樣一個魔頭,不過好在皇帝喜歡她們家主子,也並沒有低別的嬪妃一頭。
“參見皇上。”
虞美人剛纔還在出身,沒想到撞到了人,又聽見身後的請安聲,清醒之餘,擡起頭。
就像很久之前的那個夢境,那桃花樹下的男子長身玉立,轉身之間,虞美人也曾驚詫那男子的容貌,究竟是何等的風度翩翩,可是如今,當她的視線同他相對的時候,她竟然只覺得痛苦,只覺得她只不過是一個替身,做了八年的替身,那個男人卻還不肯放過她,現在連她都無法放過她自己,究竟讓她情何以堪,如何自處。
“美人蔘見皇上。”
她低眉斂首,宛如他的妃子一般安靜,逆來順受,可是她口中的“美人”二字,卻是在清楚的拒絕承認她已經是他妻子的事實。
不過,他不急,她之所以不能夠接受他,是因爲那個畫中人,他相信他一定可以重新打動她,就像她用了八年的時間,將他塵封已久的心暖得熱了起來。
“平身。”
北丘尹伸出手,正要去扶那請安的女子。
虞美人擡起頭,正看到男人伸過來的手,心中怦怦的跳了兩下,本能的向後退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