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衣飄飄,恍然如仙,身形快意行走之間,快速消失在她眼前。
她站立在原地的雙腳彷彿灌了鉛,沉重的呼吸,僵直的背脊,許久也無法動彈。
如此,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緩緩閉上雙眼,深深呼吸,告訴自己,一個殘忍的事實,這是幻覺。
龍曦不會知道自己被困在這裡,如果知道,他怎麼會撇下她不管呢,他不會忍心這樣對她的。
對嗎?
轉過身,歌木蓮看向那顆較爲特別的作物,黃色的花朵,美得妖嬈,豔得奪目,她伸出指尖輕輕觸碰那花瓣,眼淚在瞬間無聲息的落下,朦朧了雙眼。
“不可觸碰!”
一個聲音突兀的介入,帶着一絲焦急,上前便是將歌木蓮碰在花朵上的手拍開。
“這花有毒。”動作之間,又忙解釋道。“此花名爲豔羅,因爲花香可以致人產生幻覺,所以又名幻草,長時間處在花香之中,更是會讓人漸漸迷失本性,而花瓣更是不能觸碰,若是不小心吞食下去,很可能會陷入無止境的昏睡之中。歌木蓮,你並非本族中人,切勿記得不要去觸碰它。”
花芸是谷葉然安排在歌木蓮身邊的女子,每天都會特地將做好的飯菜送來給歌木蓮,爲人熱誠善良,是一個十分樸實的年輕女孩,且生的水靈。
初聽她此言,歌木蓮心中便是一陣失落,果真是幻覺。隨後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心中便是一驚。
“花芸,既是如此,爲何你們還在四周種滿了這種作物?難道你們就不怕嗎?”
在被花芸拉着離開之時,歌木蓮頗爲疑惑的問道。
聽言,花芸回以一個甜甜的笑容,回道:“那是自然,吾等族人活在這裡的歲月,着實已經十分長久,身體也已經習慣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原來如此。”聽着花芸的話,歌木蓮緩緩點了點頭。
對於這樣與世無爭的日子,當真是愜意又舒適,如果這裡不是巫起族,而是簡單的山中人家,或許她會願意在此地居住上一些日子。
“是啊,所以萬不可隨意走動,吾族中有太多的東西,是你所不知道的,如果不小心觸犯,怕是要出大事的。”花芸見她這般恍惚模樣,忍不住擔心的提醒道。
這個女子當真是不同的,從剛進族時的漠然,到如今大家認可她的存在,已過去多日,但她卻從未表現出過太多的情緒。
那種鎮定,那種對萬事的從容,和那無需過多言語,卻獨顯一方靈韻之氣魄,當真不是她們這些女子可以匹敵的。
花芸從心底對眼前這個女子,表現出尊崇之意。
而這一切,歌木蓮自是無從察覺的,因爲她如今終日所念,不過是如何離開這裡,快點回到錦國。
對於花芸心底的敬意更是毫不知情。
兩人相攜,不過片刻便是回到了歌木蓮所居住的小房子內。
此時,歌木蓮才淡淡開口,“花芸,你自小生長在這裡,那麼你是否知曉如何才能離開此地?”
這樣的詢問,着實太過明顯,但歌木蓮並不想拐彎抹角,對於眼前這樣一個善良女子,她更不想去欺騙什麼。
花芸聽聞,面上一愣,一切如歌木蓮所想一般,她微微低頭思索了一下才回道。
“這個是要觸犯族規的,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說話間又是低下了頭去,臉上滿滿的歉意。
然而此時的歌木蓮卻並未表現出不滿,更甚至她心頭居然有了一絲明瞭。
此前在谷葉然口中聽聞,巫起族唯有族長才能引領他人離開,因爲除了族長並未有人知曉出入口在哪裡。
但如今花芸此番言語,很是明顯的說明了,她是知道出入口的。
那麼眼下一切已是十分明瞭,谷葉然騙了她,他並非不能帶她離開,而是根本就從未想過要帶她離開。
可若是當真如此,一切似乎又到了死衚衕,谷葉然這麼做得目的又是什麼?
看來,她不小心又走進了一場不小的陰謀裡。
終是沒想到,她這重來的一生,竟是與陰謀二字結下了緣,也沒有想到一副如此普通的皮囊,也能招來太多人的嫉恨,讓她在這亂世之下,活的如此流離。
思及此,歌木蓮緩緩嘆了口氣,又看向一旁的花芸。此時她已經將飯菜端出來,歌木蓮撇了一眼,並無胃口。
“你爲何總是無端嘆氣,是想念家人了嗎?”此時,花芸見她如此,又開口道。
歌木蓮聽聞,神情微微一愣,家人?她在這世上有家人嗎?
“歌木蓮,剛剛見你落淚,可花芸實在不能違背族規,當真抱歉。”見她面露迷茫,花芸又道,面上愧疚更深。
在這個時世竟然還有這般心腸好的女子,歌木蓮淡漠的容顏終是牽起一絲笑意,看着花芸的眼裡透起了光芒。
“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們的族規我已是領教過了,你若因我而受到那樣的懲罰,絕非我願意,即便離開,這一生我都將牽絆於此,鬧得不得安寧。”歌木蓮緩緩說道,隨即又補充道:“更何況,谷葉然已經說過,他會帶我離開。”
然而聽了歌木蓮此番話,花芸臉上卻並未有所鬆懈,心中一驚,出口便是道:“此話當真?可爲何我聽聞族長已經命人,在湖泊邊爲你修築小樓。”
伸出去的手一頓,歌木蓮低垂的眸子瞬間閃過一道寒芒,隨即又恢復淡漠道:“豈會,定是你聽錯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牽強,花芸聽着不知所措的低下頭去,她聰明的選擇在這個時候,停止了話題。
……
另一邊,巫起族禁地之中,這幾日,龍曦爲破解其中秘密,終日處身其中。
由輕一弦將外面所發生的事情,告知他知曉。
說是禁地,實則不過是巫起族歷代族長下葬之地,較爲恢弘的一個山中陵墓而已。
也因爲是陵墓,所以此處鮮少有人出現,巫起族人又對於自己的所佈下的迷陣,十分有信心,所以即便龍曦時常出沒此處,也不會有人察覺。
做起
事情來,自是方便的多。
“皇上,魑那邊傳來消息,事情敗露。”自從得到這個消息,輕一弦便是心中有所顧慮,如今更是小心回稟。
而此時,在兩蹲大蛇雕像前徘徊的龍曦,卻是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皇上,如今魑已經回到錦國,是否需要老臣派人前去阻止?”輕一弦又問道。
“阻止不了。”龍曦僅是淡淡的搖頭,這件事他早有所料,赫連清嶽如此精明的一個人,魑即便假扮自己假扮的再好,也不可能長時間瞞過於他。
“族中可有發生什麼事?”龍曦又淡淡問道。
或許任何事都及不上她來得讓他上心。
“這件事有點怪異,自從谷葉然當上族長,他便是終日跟隨在谷澤林身邊受教,而昔豐常這幾日竟然毫無動靜,偶爾會去看看歌木蓮,但是至今還未再出手。只不過谷葉然倒是命人在湖泊邊爲歌木蓮修築了小樓。”
說到這裡,輕一弦小心地看了一眼龍曦,見他並未惱怒,又道:“或許是谷葉然還未娶妻的緣故,眼下有爲數不少的女子傾心於他,而這些女子當中大部分已是開始仇視歌木蓮的出現,想必等不了多時,便是會有所動作。”
這巫起族的女子並不在乎男子身邊美人環繞,卻是極恨男子專寵於一人,如今谷葉然此番行爲,當真是想要陷歌木蓮於困境之中。
聽言,龍曦此時纔將眼從雕像之上移開,淡漠道:“這件事不管如何衍生髮展下去,只要確保她一人安然無恙即可。其他人,不必留,便無需有所顧慮。”
冷漠無情的話,卻是越發將歌木蓮的重要性體現的淋漓盡致,輕一弦壓低身子,即刻道了“是”。
此時,龍曦又轉回身去看向石室大門。眼中霎時閃過一道光亮,就差這最後一道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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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終是從溶洞之內脫困出來的北之瑤和雪青,更是狼狽髒污的讓人噁心反胃,猶如街上的乞丐一般。
兩人站在瀑布之下,任憑水流急衝而下,沖刷着她們髒污到已經發臭的身體,許久,似乎已沉靜在那水中不能自已。
淚水隨着強勁的水流一路從眼眶中流出來,隨後演變成嚶嚶的哭泣聲,被掩蓋進水流聲中。
北之瑤痛哭不已,終是沒想到自己也會淪落到這一天。
從來都是被人捧在掌心上的金枝玉葉,如今竟是遭遇到了常人所不能忍的景象,叫她如何不崩潰出聲。
這個女子終究是聰明的,若不是她在進去的路上一直做了標記,眼下恐怕已經死在其中。可這份罪又是誰給她的?
那種不堪的景象,即便入夜沉睡,她都不能忘懷,自己是如何踩着血印,一步一步的走出那驚魂地獄。
瀑布之下,她驀然明眸大睜,轉頭目露寒光的看向身側的雪青,一把便是拉過她殘破不堪的身體,一路走回岸上。
寒風之下,她身子輕微的顫抖,蒼白的容顏染着一層灰白的死氣,然而看着北之瑤的眼神,竟然是寒中帶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