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陌受驚,身體本能的一縮,處在角落中,睜着純淨的眸子看着驚慌失措的歌木蓮,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陌兒不知道,陌兒不知道,姐姐別哭。”
龍陌擺動着雙手,嘴裡喚着姐姐別哭,自己卻跟着哭了起來。
她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她又怎麼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歌木蓮此時才清醒過來,努力控制住自己有些瘋狂的舉動,眼淚卻不能自控的流下來。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龍曦對於自己,早已是那不能缺失的一部分。
否則,心何以痛到如此?
不會有事,不會有事。歌木蓮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逐漸保持鎮定。
門卻在那一刻被推開,發出‘吱呀’一聲聲響。
伴隨着一聲聲焦急的詢問,一箇中年摸樣的女子快步走了進來,歌木蓮位於身側的雙手虛張了一下,便再次緊握,清麗的容顏一片蒼白。
隨即便是起了身,拖着近乎疼痛的身體向外走去,清麗的容顏好似看不到眼前的景象,眼中一片冷清。
慕容蘭溪見之,容顏一冷,這個世界上還從未有人敢對她視而不見,這個歌木蓮,當真是無比大膽。
她驀地上前阻止道:“歌木蓮,沒有哀家允許你膽敢擅自離去?休怪哀家不在這錦國後宮爲你留下一席之地。”
歌木蓮聽言,前進的腳步一頓,背脊僵硬之中,轉頭看向慕容蘭溪。
她看着他,容顏緊繃之中,讓慕容蘭溪神情爲之一怔。
隨後輕聲回道:“倘若太后知曉皇上路途中遭遇暗殺,不知道還有沒有閒情逸致,在這裡跟妾開這無稽的玩笑。”
轉瞬之間,眼前之人的真實身份已出現在她腦中。
她竟然知道她的身份,她不是失憶了嗎?慕容蘭溪孤疑的看着歌木蓮,冷聲質問,“你又何以得知,皇上定會有事?”
在她心中,她的兒子是無人能敵的,又怎會輕易落敗,此言當真荒謬!
然而,當她看到眼前越顯悲傷的女子,她心中卻再也不能那麼奪定。
她看着她,看着她開口說出驚人之語。
“倘若能夠安然無事,此刻他定然不會將我孤身置於此地。”
此語,若是由他人說出來,慕容蘭溪定然是不會相信的。但此刻她信了,便是因爲那女子眼中滿溢的悲傷,那雙眸子,看着人時,好似擁有魔力,讓人跟着悲傷。
事後,慕容蘭溪問歌木蓮,在那混亂的一刻,何以如此確定她的身份。
歌木蓮只簡單道:龍陌是龍曦的妹妹,她喊你母后,除了這錦國太后,這世間誰能擔當得起這一聲稱謂。
隨後當歌木蓮循着蹤跡回到事發地時,現場早已被清理,只是那依舊存留在地面上的黑色血污,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進人的心窩。
黃土掩蓋不去這場廝殺所留下來的殘酷,時間的推移只會讓事情變得,越發慎人心魂。
龍曦、西月、曹樑等人全部失去蹤影。
歌木蓮痛哭流涕,爲何等到她想要好好活,上天卻不能成全?
倘若在這亂世,
必定要用鮮血來鑄就道路,那她的重生,豈非太過可笑?!
慕容蘭溪看着歌木蓮,似乎透過她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悲傷、絕望、也同樣冷心冷情。
她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何事,但從龍曦能讓歌木蓮留在身邊,便可以知道,她已是那份獨特的存在。
而如今她的行爲,更是讓她確定,龍曦並沒有待錯人。
可她的曦兒,真當會出事嗎?
也不盡然!曦兒身邊暗衛較多,即便暫時失去蹤跡,也定然是無恙的。
如此想着,慕容蘭溪便對歌木蓮道:“既然伏擊是在這裡發生,我們便沿着四處尋找,看看是否有皇上蹤跡,哭哭啼啼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慕容蘭溪端莊無比的容顏之上,一片冰冷,出口的聲音威嚴之中透着對時世的冷酷與無情。
歌木蓮聽言,低垂着頭,面上悲傷瞬間隱去,再擡頭時,清麗的容顏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冷意。
是啊!哭是最無能的人才會做的事情,早在前世她就已經深切明白,爲何直至如今,她還是犯了同樣的錯。
歌木蓮擡頭迎向慕容蘭溪偏於冷色的眸子,突地雙膝跪地,大聲道:“妾有一事相求,請太后成全!”
倘若必須要有所犧牲,這個人定然不能是龍曦,而她也承受不起。
——
另一邊,輕一弦在思慮再三之後,直接離開了車隊,朝着原路返回。
而途中卻是遇到了奄奄一息的西月,西月受傷極重,倘若不是他及時趕到,絕無生還可能。
輕一弦從未想過自己的原路返回,會將自己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
那混亂的場面,遍佈的屍體,幾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他徒手扒開一具一具的屍體,妄想尋找出一絲生機,和真相。
可,什麼都沒有!
除了西月,其他人幾乎全部失去了蹤跡。
不過便是離開了兩天的時間,竟然會發生如此大的變故,輕一弦眉目緊蹙,看着躺在牀上毫無生氣的西月,在房中焦急的來回踱步。
一事未了,又生一事,當真是讓人不得安生。
此時,牀鋪之間卻傳來一聲輕微的喘息聲,輕一弦聽之,立刻迎了上去。見西月神智迷離,雙目卻已是睜開,便知是她費了不少力道,強迫自己做到清醒的。
心中有了一絲憐憫的同時,快速問道:“西月,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必須要先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能確定他下一步到底是對還是錯?
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錦皇的屬下,纔可做到臨危不亂,處變不驚,若不如此怎能將萬事掌控在手。
“先生……小姐被……黑衣人帶走了……皇上……落崖……”
西月虛弱的喘息,用力的想將聲音放大,然,這徒勞的舉動只能牽扯起身體上的刀傷,引起層層尖銳的疼痛。不過片刻,便是帶着眼中悲涼的期許,再度陷入昏迷。
輕一弦看着,淡淡轉開眼。
落崖?
他沉穩的面容之上,因爲這二字略顯陰沉,精銳的眸子移動之間,似有
寒芒一閃而過。思慮之間,便是轉身離開了客棧,向某處而去。
——
帶着西月提供的線索,輕一弦再次回到事發之地。
卻沒想到,竟然看到了此刻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歌木蓮。
她不是應該被帶走。
如今出現在這裡,當真讓人覺得此事蹊蹺無比。
然,輕一弦心底的疑惑還未成形,便被另外幾個突如其來的人打破。慕容蘭溪等人竟然是和歌木蓮在一起的,那麼會是他們救了她嗎?
依照他的推算,這一次的突襲,很有可能是因爲有人要搶奪歌木蓮,可如今她卻完好,此事便越發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歌木蓮跪在地上,神情萬分堅定的看着眼前之人。
清冷的嗓音,好似穿透世紀的蒼穹,帶着沙啞的空靈。
“請求太后恩准,一旦尋得皇上,便將妾身上的內力全數還給皇上。”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愣。
在如今這個亂世,所有人皆是以崇尚武力爲尊。因爲武力不僅可以護佑自己,同樣也可以爲自己尋得更好的伴侶,成就一番浩瀚之業。
可如今她卻說,她要將身上的武力全數奉還,當真是讓不知情的人,甚覺癡傻無比。
然,慕容蘭溪是何等人,她是錦國的太后,龍曦的母親,縱然年華老去,依舊聰穎過人。聽了歌木蓮的話,她只覺得身心都開始疼痛。
她早就感覺到歌木蓮內力深厚,卻原來這都是她兒子的功力。他這個傻兒子,是否清楚自己失去這些功力,會是要出大事情的。
他豈能爲了一個女子,如此糟賤自己?難道他當真不要錦國,不要天下了?慕容蘭溪心痛萬分。
三年過去了,難道這對母女當真是不能放了她的兒子?
一瞬間,慕容蘭溪腦海之中閃過要殺人的衝動。這是這麼多年以來,首次她有了這樣的念頭。
殺了歌木蓮,永絕後患。
她不能讓她,再害了她的兒子。
她看着她,眼神冰冷萬分,許久才道:“此事,等尋得皇上再言。哀家此刻不能代替皇上允諾於你。”說罷,轉過身沉痛的閉上了眼。
此時,輕一弦才從暗處走出來,暴露在衆人跟前。
他看了一眼歌木蓮,後看向慕容蘭溪,倏地雙膝跪地道:“老臣,見過太后。”
“輕一弦,你怎會在此處?”慕容蘭溪見到是他,怒聲叱問。
輕一弦立刻言道:“太后息怒!老臣奉皇上旨意,隨身保護鳳和公主。如今鳳和公主跟隨太后身邊,老臣自是要回來複命。卻不想途中得到如此噩耗,老臣罪該萬死!未能護得皇上週全,請太后責罰!”
聲聲自責,讓所有人心中一痛。
歌木蓮忙上前問道:“輕先生,可有皇上消息?”
此時的她,已完全將悲傷掩去。唯獨留下那過份清靈的眸子,盈盈之中出賣她的心。
輕一弦聽言,恍露出一絲悲痛。
“回公主,老臣在途中救下西月時,從西月口中得知,皇上已落入萬丈懸崖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