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娘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拉着兩個可愛的孩子向後院的下人房走去,她的手掌因爲幹活比一般女子的厚重,但是溫暖的感覺讓夏悠揚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有了一絲安定的慰藉。
“安大娘。”剛走沒多遠,背後傳來一個醇厚的男聲,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跨越了千里的時空,狠狠激盪着夏悠揚的耳膜。
她心中欣喜萬分,卻又不敢回頭,怕是一場空歡喜,但最終,她咬咬牙,轉過去的一剎那,此刻的天地之間,彷彿只有他一人,佔據了夏悠揚的眼。
與雲安遠如出一轍的面容,還是那個她閉上眼也能勾勒出來的身影,還是那樣的幽深沉靜的眼神,還是那樣令人安心的笑容,安遠,我終於找到你了,對不對。
夏悠揚想起在現代得知他死去後撕心裂肺的痛,沒有他的生活的空虛,得知他死亡真相後的怒意,在冥府時的勞累,對冥宇的難以割捨,和到了這個時代後獨自一人在大雨中的孤獨無助,再加上說話處事小心謹慎的壓抑,滿腔複雜的感情抑制許久,終是變成無聲的眼淚洶涌而出。
安大娘撒開兩個女孩兒的手,轉身鞠了一躬問道:“少爺,叫奴婢什麼事嗎?”“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剛練完武,有些餓了,想找些東西吃。”
“好的,奴婢這就去拿,請少爺先回去吧,一會讓丫頭給您送去。”寂青覺隨意的擺擺手:“不用了,我跟你去就好了,吃了再走。”
“奴婢見過少爺。”站在一旁的連理反應過來,知道眼前這個十幾歲的男孩子,就是雲逸國出了名的少年將軍寂青覺,忙拽着夏悠揚一起跪下給他問安。
寂青覺這才注意到安大娘旁邊兩個小小的身影,語氣和藹的說:“恩,以後不用給我跪了,我不喜歡別人跪我,起來吧。”“奴婢謝少爺。”連理又拉着大腦處於真空狀態的夏悠揚從地上起來。
“你們兩個叫什麼?是哪裡幹活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回少爺,奴婢連理,這是奴婢的姐姐夏悠揚,我們是今天才進府的,被安排在廚房,跟着安大娘學手藝。”
聽了連理的話,寂青覺才注意到旁邊站着一個一直未作聲的夏悠揚,看到她的臉,他很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奇怪地問道:“咦?你哭什麼?我嚇到你了嗎?”他眼神裡有些許疑惑。
夏悠揚這才反應過來,忙鞠了一躬說:“對不起少爺,只是您長得有些像一個以前對奴婢極好的哥哥,奴婢想親人了,所以失態了,請少爺責罰。”說罷就要跪下請罪。
寂青覺一把扶住她:“沒事,你們年紀還小,背井離鄉,想家是人之常情,不怪你。”夏悠揚低下頭唯唯諾諾的答了一聲:“是。”掩飾住自己眼中的情緒,她看到他剛纔眼中的疑惑與探究,看來他的性格與現代一樣,心思還是那樣縝密多疑。
“對了安大娘,這兩個丫頭我看着喜歡,就帶走了,你再找兩個聽話的頂上來吧,把我房裡的那兩個送到雜役房,她們仗着我平日寵着竟變得驕橫跋扈,實在不想再留她們。”“是,少爺。”安大娘答了一聲,就立刻派人去他房中把以前的兩個
丫鬟帶走。
寂青覺在廚房風掃殘雲起來,趁着這功夫安大娘對夏悠揚和連理說:“你們兩個丫頭真是好命,這來的第一天就被少爺要了去,待在少爺身邊可比這廚房好多了,以後要盡心盡力的伺候少爺,少爺待人寬厚,而且很維護自己的房內丫頭,你們不要侍寵持驕,只要做好自己分內事,少爺不會虧待你們。
以後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來找大娘,大娘是這裡的老人了,基本上都會賣大娘一個面子的。”安大娘仔細地囑咐着兩個丫頭,雖然剛見面,但對這兩個可愛的丫頭很是不捨。
只一會工夫廚房內現成的吃食就被寂青覺掃蕩乾淨,然後帶着夏悠揚和連理向他房裡走去。
夏悠揚望着前面熟悉的背影,眼裡淚光盈盈,可是嘴角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安遠,我終於找到你了,從今以後,我要守護這一世的你,這個名爲寂青覺的男人。
胸前的玉又溫溫的熱起來,傳遞給夏悠揚欣喜與祝福,可是這次不同於往日,玉的溫度不斷升高,直至灼熱,燙着夏悠揚胸口的肌膚,然後突然間沉寂下去。
她心中涌起強烈的失落和不安,感覺到以後的一切就要靠自己了,冥宇無法再幫助她了。
寂青覺把她倆帶到她們的房間,發現房間寬敞乾淨,掛着女孩子喜歡的粉紅色紗帳,還告訴她們有什麼需要儘管說,讓下人去置辦就可以。這讓準備好吃苦的夏悠揚和連理受寵若驚。
相處了一段時間,夏悠揚發現確實像安大娘所說的那樣,寂青覺很維護自己的丫頭,待她和連理很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從不忘她們,還經常讓裁縫給她們做不同於普通下人的漂亮衣服,讓她們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出現在他面前。
她們兩個做的工作也比較輕鬆,每天做的也不過就是幫他更衣,洗漱,端茶倒水,送吃的,或是看着他練武,然後再叫人替他備水沐浴。
然而夏悠揚和連理的工作也略有不同,連理掌管着寂青覺房內的總體事務,夏悠揚則像個小跟班,一直跟在寂青覺身邊,解決的都是些寂青覺隨性想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雖然跟着他每天跑前跑後很是忙碌,但是每天都能見到他,感受着他的喜怒哀樂,夏悠揚感覺很幸福。同年一起進來的另外兩個孩子,莫萍依然冷冰冰的,但做事任勞任怨,被安大娘發現了帶在身邊,魏井因爲努力踏實,也很得總管喜愛。
三年後。
“少爺,今天已經練了兩個時辰了,歇歇吧。”夏悠揚站在涼亭內衝正在練武的寂青覺喊道。他聞聲停下手中揮舞的劍,向涼亭走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哎,少爺,您又忘了,那石凳涼,您剛出了一身汗就坐在冰涼的東西上,容易生病的,奴婢跟您說過多少遍了,您總是不等奴婢放好席子。”夏悠揚拉起他在凳上放了事先備好的席子,替他擦了汗,然後遞給他一小杯溫水。
這三年來,夏悠揚已經適應了當丫鬟的生活,不再是從前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富家小姐,她斂去自己身上的鋒芒,把這些伺候人的事情做的很熟練
很自然。
寂青覺接過夏悠揚遞給他的水,仰頭一飲而盡,眉頭微皺:“別老是奴婢奴婢的,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有名字,還有你看看哪個奴婢會像你一樣,管主子那麼多。什麼不能坐涼石凳啦,練完武不能喝太多水啦,上次我藏在屋裡的點心準備練完武吃也被你繳了。”然後一臉苦相看着夏悠揚。
“哼,人家還不是爲你好,既然少爺不領情,以後我不管就是了。”夏悠揚哼哼着拿起杯子轉身就走。
“誒,開玩笑呢,你還真走啊。”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夏悠揚一個踉蹌沒站穩栽進他的懷裡,被他身上渾厚的男性氣息籠罩,感覺到自己的心使勁的狂跳,到古代之後,兩個人第一次這樣“親密接觸”。
一個小廝匆匆跑過來對寂青覺說:“少爺,羽公子家丁傳來口信說,他一個時辰後來找您。”兩個人曖昧的氣氛被他不小心撞破,但他還必須把話傳到,只能硬着頭皮把話說完。
那小廝先是仰頭望天假裝什麼也沒看見,說完話一轉身卻像腳下踩了風火輪一般,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夏悠揚忙從寂青覺懷裡出來掙扎出來,他也尷尬的轉移話題:“咳,那個,悠揚,你看我現在的劍法怎麼樣?”“啊,和初習這套劍法時相比,身法有了很大精進,尤其是劍的指向越來越隱晦,這樣很容易迷惑別人。”
“嘿,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自己舞劍的時候總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卻被你這丫頭給看個透,真聰明。”他爽朗的笑着,夏悠揚的心情也隨他變得明朗起來,剛纔片刻的曖昧被兩人藏在了心裡。
“好啦,你讓他們備水,我要沐浴,總不能一身臭汗的去見羽公子。”他說完站起身就走,邊走邊伸懶腰。
夏悠揚看着前面少年的背影,心裡不知是酸楚還是甜蜜。寂青覺和雲安遠的性格不完全一樣,雲安遠總是波瀾不驚,笑容也都是淺淺的,柔柔的。而寂青覺身上比雲安遠多了一些剛毅,性格更開朗一些,但是眼底深處的沉靜和思考卻與前世的雲安遠如出一轍。
“啊,對了,你也去沐浴,然後找身漂亮的衣服,一會我帶你去見羽公子。”寂青覺走了幾步突然說了這樣一句。
“是,不過少爺,去見羽公子,我打扮什麼?你該不會…不會要把我送給他吧?”夏悠揚想起以前小說裡經常出現的美人計,腦海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寂青覺聽到這話一個踉蹌,回頭看着她說:“你的想法怎麼總是那麼古怪。人家是風度翩翩的公子,怎麼會看上你?你是我的貼身丫頭,當然不能拉了我的臉面。”
夏悠揚嘟囔道:“那怎麼不讓連理去,她長得好看,人又比我溫柔,肯定不會給你丟臉的。”他瞪大了眼睛:“你這臭丫頭哪來那麼多廢話?是不是我平時管你太鬆了?皮癢嗎?”
“少爺少爺你別生氣,你最好了,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夏悠揚眼神誠懇地看着他撒嬌,又使出自己的殺手鐗。要說這一世她最滿意自己的眼睛,清澈到讓人心疼的眼神,撒個嬌求個情什麼的,屢試不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