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晨曦,無塵白衣迎風走出肅穆靜冷的軍營,前方一片黑寂,腳下的路迢迢漫漫。自此別過永不相逢,她的本意本是如此,只是沒想到落到如此結局。果然和他們扯上關係的都沒有好結果,是不是該慶幸活着出來已是萬幸?
朝陽迸發出第一縷曙光,天空慢慢亮了起來,湛藍如璧,眼前是黃鸝鳴柳的一片?ǎ?硨笫前自瞥鯁兜牟悅4笊劍?種心且幻對諮艄庵徐陟諫?浴17釤煜氯宋??眨瘢ㄖ遼倌歉鋈似?叩奈??榪瘢┑睦侗k?渲溉從倘縞槳慍林亍?p
原來你我的腳步從未爲彼此停下過,只一個轉身,情斷緣絕,再一次如萍飄零。也罷,既然早知註定不能守護一世,又何必爲曾經許下成空的諾言自尋煩惱?相逢已是奢侈,又怎敢奢求一生一世的相伴白頭,不如緣盡轉身的剎那,也許彼此會有一個心心念唸的長夢。
“姑娘在想什麼?”身後一個令人舒適的聲音的傳來,如低低的風吟,如隱隱的劍鳴,突兀卻不令人驚訝,好似他靜靜陪在你身邊已久,只在合適的時候迴響在你的耳畔。
“日暖風煦,等一葉蘭舟,載我離去。”冷玉兒低頭望着水中那個如玉般雅緻,卻偏偏給人一種就算斂去的光芒也掩不住其深邃沉穩風采的古劍般男子,落寞而笑。
“太子殿下恐怕早已策馬回都。”那一襲月白長袍,輕袍緩帶迎風而立,淡淡說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的聲音,令人感覺好似無論他說出什麼樣的話都不會惹起反感一般的磊落。
“我有我的事情,就不煩你們的太子殿下了。”冷玉兒轉身望着他深沉安寧的眼睛,目光柔和平靜,坦然而笑。
“兵荒馬亂,姑娘想去何方?”他的目光中閃現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平靜,隨意如常,無波無緒的問道。
“?g彼小星,三五在東。自然是去命運註定的地方。”冷玉兒靜靜的望着蒼茫大山,目光空遠飄渺,好似穿越了萬水千山,穿越紅塵萬丈,望到了自己的結局一般,帶着濃濃的傷,深深的倦,刻骨的哀。
“恕在下直言,姑娘若是想回到山那邊,以姑娘現在的能力,莫說姑娘的仇報不了,只怕姑娘的命也難保。”淡淡沉沉的言語間好似在規勸相識良久的朋友。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放着眼前富貴名利不要,放着眼前陽光大陸不走,卻偏偏要走那有去無回的獨木橋。這樣剛強而獨立的女子,難怪那兩個驚採絕豔、權傾天下,從未將任何女子放在眼裡的男人會對她如此的念念不忘。
“那麼這場戰爭呢?真的要血染蒼茫山,埋盡英雄冢嗎?”她深深的望着他,漆黑的眸子裡充滿疑問與毫無希望的期待。明知沒有絲毫罷戰的希望卻依舊還是問了出來。
“此戰無可避免,姑娘何必自尋煩惱?還是早早遠離這裡也罷。”他深嘆一聲,本是古井無波的眸子裡充滿了如山嶽般的堅定的光芒,決絕的恨意與冷然如鐵般憤怒,好似已迫不及待的一戰。
“爲什麼?多年以來,三國之間不是一直同氣連枝,互遞婚盟的嗎?”冷玉兒眉峰一挑,目光中的深深疑問更加了然。
“難道姑娘不知一個月前我漓楚送往渭國的質子晴陽公子被害雲澤城......”月白風袍無風而動,平靜的臉上現出掩飾不住的沉沉哀痛,低沉的聲音悲傷的令人心痛。
“傾城暖日流水顏,
君子無雙承影現。
舉杯傾盡天下酒,
天涯難覓知音人。
晴陽公子,天下第一公子晴陽公子死了?”冷玉兒喃喃問道。
心無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生生撕裂,遙遠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涌襲來。
“傾盡天下無知音。晴陽哥哥?晴陽哥哥......”塵封的記憶百轉千回的腦海中漸漸浮現。
細雨霏霏,泥巴里和小男孩滿地廝打的她,被如一抹陽光的他抱起,“我是晴陽哥哥,玉兒好厲害,竟然打得過男孩子。”
“小女粗鄙,讓公子見笑了。”身後帶着一抹笑意的爹爹笑道,完全沒有責備她的意思。
“快叫晴陽哥哥啊。”母親的臉上更是有濃濃的笑意,她從未見過母親笑得那麼開心過,更從未見過她這般的調皮而沒有絲毫的怒氣。
這人是誰?竟然嚴厲的爹爹和犯了錯誤從不寬待她的母親生不起氣來。
她驚奇的打量着眼前絲毫不介意她又髒又臭,還把她抱在懷裡的如一抹陽光般的俊美公子。
他無疑是俊美的,鳳目狹長,鼻鋒堅挺,嘴角含笑,淡雅從容,如風和日暖萬物復甦的春天,安寧靜謐,如山間潺潺而流的淨澈溪水,清高聖潔,如不染風塵的空谷幽蘭......那樣的晴陽完美的彷彿從天而降普度世人的謫仙,飄逸出塵的傾世風華卻未有絲毫逼人的氣勢,讓人自然而然毫無理由,不由自主想去的親近。
“晴陽哥哥。”她甜甜地叫着,同時用沾滿泥巴的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頓時如雪白衣上烙下兩個黑乎乎的小手印。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沒想到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同時那也是最後一天呆在那個地方。那一天她哭着不想走,只因怕她剛剛認識的晴陽哥哥再也找不到她。
晴陽哥哥死了?那樣有着傾世風采的人怎麼會死?好人不是應該長命百歲的嗎?
“晴陽哥哥你去哪裡啊?”殘曛斜照中,小小的她仰頭注視着白衣如雪的他問道。
“我要去雲澤城。”他暖暖的笑着回答,暖日傾城。
“玉兒也想去雲澤城,晴陽哥哥去哪裡,玉兒也想去哪裡。”小小的孩童早已因一個笑顏而折服與他,目光中閃着深深的希冀。有這樣的哥哥不但臭小子不敢找她麻煩,就連父親母親也忘了責備她,她就要這樣的哥哥,要永遠的跟着這樣的哥哥,她偏執的想。
“好,等玉兒長大了再來找晴陽哥哥好不好,晴陽哥哥會一直在雲澤城等玉兒如何?”他的笑容如三月的陌上暖日,可以溫暖受傷人的心,如山間流水般清澈明淨,可以淨洗蒙塵的心間,傾城暖日流水顏。
“一言爲定,擊掌爲誓。”
只是雙掌相擊,卻再也沒有實現諾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