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成的辦公室,我已經是不止一次來了,雖不至於輕車熟路,卻也是很熟悉的。
他跟以往一樣,給我倒了杯紅酒放在我眼前,他則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風景發呆。
若是以往,他會有事說事,絕不拖泥帶水,可今天讓我有些納悶,這個人在搞什麼鬼。
柔和的燈光打在他偉岸的背影上,我竟感覺到了一絲孤寂。
對,就是孤寂,仿若睥睨衆生的王者,卻要一個人坐在王位上,永遠孤獨直到終老。
正在我納悶的盯着他的背影看時,他突然轉頭說:“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
這突兀的話,嚇了我一跳,手裡的紅酒杯就是一抖,不知他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是今晚錢哥帶來的那兩個人,還是前段時間搜查的事?
貌似不管哪一個,視乎都跟我沒太大的關係,我都是處在被動的局面。
不知道什麼事,我自然是不能說話的,讓他開口給我個答案就是了。
我抿脣笑了笑,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他也笑,帶着一抹極深的意味,抿了口杯中的紅酒說:“最近耀星全靠你撐着,我答應給你的分紅,自然是不會差了的,年底就讓你華姐給你結賬。”
“謝謝。”我將酒杯放在桌面上,鄭重的道了聲謝。
他回了句:“應該的”。
隨後眸色微沉,正兒八經的說道:“我聽說你查出夏夢那件事的幕後真兇了?”
我有些意外他的詢問,他不是一直不太關心場子裡這些人的嗎?爲何突然對夏夢這麼上心了?
我心裡雖然疑惑,但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掛着一抹無奈的笑意說:“查是查出來了,只不過這個人我動不了。”
我不知道他的立場,自然不能對他說太多。
他卻是抿着脣看着紅酒杯裡的液體,那雙冷峻的眸子,閃耀着一抹晶亮的光芒。
我接觸過很多人,也經歷過很多事,唯獨安靖成這個人始終讓我看不明白。
“肖力吧!”
他的語氣看似詢問,可是話裡話外都是肯定的意味。
我看着他,臉上並未表現的多驚訝,我能查出來的事,恐怕他比我查的還快,只不過他想不想插手而已。
並且他無端端的對這件事這麼上心,我就不得不防備他一二了。
“安總找我來,就是要問夏夢的事嗎?”
我淡定的看着他,以及面前的紅酒杯,殷紅的光芒散發着暈染的色彩。
他略掀眼皮,精明的眸子看向我,透着篤定的色彩。
“你是要對付肖力了嗎?別怪我沒警告過你,這個人水很深,不是你能應付得了的。”
“既然如此,安總剛剛爲何還要那麼幫我,你不知道肖力現在想讓我死嗎?”
他話裡話外都是肖力,那我就索性跟他聊聊好了,至於能不能從我這裡套出什麼,那就要看看他的本事了。
“幫你是一回事,你能否對付得了他,又是一回事。”
他將酒杯放在我們面前,靠在真皮老闆椅上,頭一次在我面前釋放出慵懶的光芒,斜對着我,望向窗外說:“過一段時間,有一場宴會,這場宴會肖力可是着手準備了兩年之久,這對他很重要,需不需要我帶你去?”
“宴會?什麼宴會?安總從不做賠本的買賣,這次安總又打算在我身上要什麼那?”
就知道他沒憋好屁,這會又不知在打什麼主意,上次爲了要耀星的管理權,爲夏夢復仇,我已經搭進去了五年的時間,難道說他還想要我五年時間嗎?我想應該沒那麼簡單纔是。
果然他笑的有些陰鷙,讓我全身起了一成白毛汗,直覺就是想起身走人。
可我終究還是穩若泰山的聽他說完了該說的話。
“代價就是你年底的分紅,你看怎樣?”
“就這麼簡單?”我有些驚訝,卻又覺得肉疼。
年底的分紅可不是小數目,這人擺明了就是讓我空歡喜一場,這生意做的也是忒精了,在他手底下做事,等同於與虎謀皮,我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否則分分鐘都得被他啃得骨頭都不剩。
“就這麼簡單。”
他微笑看着我,全身散發着一抹淡定的光芒,俊逸的容顏有些飄忽一般的遠。
“安總,那個數字可不小。”
我微眯着雙眸看向他,彼此都在算計着對方的心裡,以及付出的東西值得不值得。
他看出我在想什麼,一隻手搭在椅背上,另一隻手摩挲着紅酒杯的邊沿說:“別小看了這場宴會,因爲它涉及到一塊讓大家眼紅的地皮,當然這塊地皮花落誰家,還得他肖力說了算,若是你當衆……”
他的話音一落,便在沒說下去,可是嘴角掀起的那抹笑意,卻是讓我心中一晃。
“打垮了肖力對安總有什麼好處?我不覺得安總會爲了我一個小小的媽咪這麼出頭,至於年底那點花紅的力度,應該沒這麼大吧?”
“林黛,你沒聽說過難得糊塗嗎?每天都這麼精明的過,會很累的。”
“……”我盯着他不說話。
他一聲冷笑,裂開的嘴角帶着一抹諷刺的意味:“若我說,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有些人想要他死,你信不信?”
我信,我當然信,肖力這樣的人,狂妄不可一世,他會得罪人也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什麼人會藉助我的手,來置他於死地,我還是不敢輕易相信安靖成。
安靖成也不着急,低頭在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疊資料遞給我說:“你看看吧!”
我低頭掃了眼,是那塊地皮的簡介,地理位置的確是很好,但我不懂這些,看也是白看。
安靖成將資料拿回去,耐心的給我解說道:“這塊地皮市價二十億,可肖力私底下將它標給了自己的大舅子,你知道給了多少錢嗎?”
我搖頭,對於生意場上的東西,我是真的不懂,我也從未接觸過。
安靖成伸出三個手指頭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天真的說道:“三億?”
二十億的地皮,三億給自己的小舅子,已經縮水太多了。
不想安靖成笑的更加詭異了,搖頭說道:“三千萬。”
我差點沒叫出來,不是我見識短薄,實在是肖力這作死的節奏讓我跟不上腳步。
二十億的東西,賣了三千萬,他怎麼跟上面交代?
安靖成的笑意越發深了:“所以,你覺得這天下掉下來的餡餅,別人會不想吃嗎?”
“羨慕嫉妒恨的結果,就是有些人想要他死,自然消息便泄露給我了。”
“所以你拿了別人的錢找我幫忙,還想剋扣我的花紅?”
他能跟我說這麼多,讓我有些意外,但我不傻,知道了他的目的,又怎麼會讓他繼續拿喬。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互惠互利,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以你爲主,但你覺得這生意不划算,我也可以找其他人,畢竟跟他有仇的人不止你一個,相信那些人知道這個消息,會比你興奮。”
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緊了緊,指甲戳進掌心,恨不能掐死安靖成的心都有了,他就是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永遠都佔據着有利地形。
他說的不假,這事找誰都能辦,而我恰好需要這個契機。
我突然鬆了口氣,咧嘴看着他笑道:“安總說的是,這事誰都能辦,肖力倒了,我的仇也就報了,我何苦還要糾結是不是我去那。”
你精,我也不傻,反正都是復仇,只要肖力倒了就好,我爲什麼要親自動手。
安靖成的臉色就是一沉,泰然自若的神情瞬間崩塌,撫摸着紅酒杯的手指猛然用力,我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杯中紅酒濺了整個桌面都是。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發脾氣,不知是我的堅持惹怒了他,還是他沒能算計得了我,讓他氣惱,總之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間冷凝下去,透着一股陰寒之氣。
我如坐鍼氈,卻不得不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與他對峙,嘴角扯出的那抹淡定自若的笑意,讓我的心都在跟着顫抖。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當初若不是走投無路,我又怎麼會找上他,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悔,卻也不得不挺直脊背,堅持着自己的原則。
一層層冷汗如芒在背,放在桌子上的手早已濡溼一片,爲了掩蓋心底的那抹緊張,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着他的笑意越發深了。
良久,久的就在我以爲我會堅持不下去,率先開口的時候,他終於說話了:“沒想到,我安靖成也會有栽在你手上的一天。”
他這話出口,我本能的鬆了口氣,握緊的拳頭也在不知不覺間放鬆下來。
“那安總覺得怎樣才能合作?”
既然他都先開口了,我自然也得給他一個臺階,否則又會陷入僵局。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他斜睨着我,那雙清冷的眸子,閃耀着一抹無奈的光芒。
我吐出一口濁氣說:“年底分紅我少要三層,這是我最低的底線,在低我可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