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我原本鬱結的心情彷彿因爲剛纔的發泄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眼淚不知何時也已經乾涸在臉上。
看了看手機的時間,已經快要凌晨了。
看到手機,又猛然想起了剛纔接聽到的電話和之前媽媽的話,爲什麼他們都知道這個號碼?
難道,這是我之前丟掉的那個號碼?
嚴耕怎麼會知道這個號碼?
我正疑惑,手機短信卻悠然想起,是沈文昊。
“怎麼樣?三天時間,如果我拿不到我想要的,我保證給你打電話的,就是你嗎了。”
我憤恨的摁下‘刪除’鍵,下一秒又放棄。
他憑什麼要挾我?憑什麼要將原本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的債務轉移到我的身上,還有,原本只剩下一百多萬的債務,又是如何變成263萬的。那麼多出來的將近100萬,又去了什麼地方?
收起了悲傷,我的腦子纔開始轉動了起來。
如果我就這樣被他要挾,那麼我就要繼續揹負263萬的債務,債務並不多,我想大概不出半年我就可以還清。
但是我心有不甘!
我爲什麼要如此任由他欺凌!難道這三年的毫無保留還不夠嗎?我甚至沒捨得爲自己買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吃一頓像樣的飯菜,每天醒來想的都是如何還債,每天躺下最後一件事情都是計算還有多少債務沒有還清。
如果當初不嫁給他,這些都是和我毫無關係的!
債務他至少應該分一半!
就算在法律程序上,這也是能夠說得通的。
我在心裡恨恨的想到。
然而,對於眼前這個陌生的沈文昊,我卻沒有半點把握。
三天之後,如果我不簽字,他是否真的要將一切告訴媽媽?且不說媽媽是否能夠承受我的工作性質,是否能夠承受沈家已經破產,我和沈文昊即將離婚,單想着這幾年我受的委屈,媽媽估計就會崩潰吧。
我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做,心有不甘,卻又半點不敢去賭。
我不敢拿媽媽做賭注。
然而,在我面前卻沒有更多的選擇,要麼我簽字,承擔所有的債務,然後不顧一切的掙錢。而我面前還擺着的一個難題便是許還山這邊的問題我並沒有徹底的解決,媽咪哪裡我還欠着60幾萬。
我要擺脫許還山,就要先離開西河,我要離開西河,就必須還清媽咪這邊的60幾萬,否則我根本不要想離開。
而我,卻沒有一分錢。
要麼,便是第二個選擇,我打死不離婚,不簽字,賭沈文昊是否真的會將一切告訴媽媽。
賭沈文昊是否還有一絲良知。
然而,即便我依舊覺得彷彿是一場夢,但是現實卻已經清楚的現實,沈文昊是根本沒有半點良知的,但凡他有半點良知,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一時間躊躇了,不知道該如何辦。
焦急的撥弄手裡的手機,卻發現手機的通訊錄裡赫然顯示着‘嚴耕’兩個字,看來是他存進去的,他說,手機24小時開機,不希望下次找我的時候還得專門讓人來請……
我彷彿溺水的人猛然間發現了一塊浮木,手指不聽使喚的摁下了通訊錄裡唯一存着的那個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他彷彿早就知道我會打這通電話一般。
“怎麼?有事?”他問的隨意,我卻聽得心裡一慌。
我心裡比誰都清楚,找他幫忙,無異於與虎謀皮。
然而,眼下我已經一無所有,僅剩下的,便是這幅身體,也是他最看重的。
“嗯。”
我堅定的回答,心裡卻並沒有那麼堅定。“見面再說。”
“地址發過來,我讓駕駛員去接你。”冷得沒有半絲情誼的聲調,彷彿比這秋夜的冷風還要涼幾分,接着又補充了一句,“別亂跑,晚上危險。”
我心中忍不住一暖,雖然明知道那一句交代不過是隨口一說,或者是,他更擔心我遇到危險,降低我的利用價值。
不管如何,總之這句話,卻讓我在這樣一個身無分文又無家可歸的晚上莫名的感覺到一絲的溫暖。
我將地址發過去,沒一會兒他便發了一個電話號碼過來,隻字片語,我想那應該是駕駛員的電話。
果然,沒過多久我的電話便響起來了,正是他發過來的這個號碼。
和我確認了地方,對方很快便過來了,不到二十分鐘。
我心中劃過一絲莫名的感覺,他彷彿知道我所有的情況,彷彿知道我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知道我在外面,所有才會說出那一句‘別亂跑,晚上危險’的話,他明明將我送到了家,也知道我家的地址,卻又讓我發送地址給他,顯然就是他知道我並不在家。
細思極恐……
我坐在副駕座上忍不住後勁兒一陣發涼。
這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他就彷彿幽靈隨時漂浮在你的身旁一般,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然而,我卻已經沒有退路。
還是次的別墅,駕駛員將我送到院子裡便放我下了車,一下車,我便瞧見二樓某窗口處亮着的燈光。
燈光下,是男人挺拔的身影。
他彷彿也已經看到了我,竟然朝我伸出手揮了揮,彷彿是在歡迎我的到來一般,帶着幾分春風得意的感覺。
他自然是應該得意的吧,他終究是贏了。
幾個小時之前我還大義凌然的離開,現在卻又自己跑了回來。
我剛進門,他便下了樓,在玄關處遞了一雙拖鞋給我,“換上。”
拖鞋還是那次那雙,彷彿刻意爲我準備的一般。
我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但還是不由自主這樣想了。雖然不是刻意準備,但是足以看出這個屋子裡進出的女人不多。
“上樓來。”
我剛換好鞋,他便冷着聲音交代了一句,徑自朝樓上走去。
按照上次的規矩,樓下不才是客房嗎?他竟然讓我上樓去。
看我遲疑,嚴耕頓住腳步,“張媽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原來如此!
我心裡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情愫,只是一個保姆而已,他竟然懂的照顧人家的感受。
當然,張媽是不是單純的只是保姆我卻並不清楚,但從上次見過的情形看,應該只是家裡的保姆。
我沒有多問,也不再多說,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後上了樓。
一上樓,他便轉身進了一間屋子,我站在門口才發現不是我所想象的書房,而是一間臥室。
冷色調的裝潢,和他的風格倒是有幾分般配。
看樣子,應該是他的臥室纔對。
我站在門口躊躇了一陣,他竟然將我帶到臥室,我不是來……
我雖然沒有出過臺,但其中的規矩和程序也大概聽蘇蓉講過,往往都是直奔主題。
“進來!”
見我躊躇,嚴耕站在原地道了一聲,帶着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口,動了動腳,卻沒有進門,“我不是……”
“不是什麼?”他反問,嘴角竟然微微上揚,雖然只有一瞬間,下一秒已經恢復了淡然的表情,但我卻分明看到他在笑,“我對你沒興趣。”
還是那句話。
記得他之前也說過。
當然,他對我沒興趣,我只是他的籌碼,我是他的工具,他自然不會動自己的籌碼……
這樣一想,我便木然的走了過去,在離他四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剛頓下步子,一件外套便迎面‘飛’了過來,直接砸到我的臉上。
這是今晚第二次,他用外套砸我。這一次,我的心境卻與之前那一次大有不同。
“穿上!”
嚴耕趁着聲音道。
我忽然覺得有些想笑,我想我大概是第一個到了客人家裡,進了臥室,卻被客人命令穿上衣服的吧……
雖然原本的出發點就不一樣,但是說出去,誰又會相信呢?
我原本想說不用,但卻已經冷的牙齒打顫,最後還是放棄,拿了外套便穿在身上,頓時暖和了許多。
我穿外套的空檔他不知去了哪裡,進來的時候手裡端了一個水杯,“喝點水。”
水杯溫熱,我抱在手裡便捨不得放開了。
見我還站在原處,嚴耕指了指一旁的沙發,“坐。”
那是一套真皮的黑色雙人沙發,我從小都沒有見過,更別說坐過這麼奢華的沙發,坐的時候自然有些小心翼翼。
“坐不壞。”
他沒頭沒腦的丟過來一句,讓我頓時尷尬的無地自容,有些賭氣的狠狠的用力又坐了一下,手裡的水杯險些沒有盪出來,嚇得我趕緊護住水杯。
“是吧?”他擡頭看了我一眼道。
是吧?什麼是吧?
我有些迷糊,疑惑的看着他,他不置可否,也沒打算替我解疑。
過了好一陣,我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坐不壞,是吧?
“找我什麼事?”
他在我旁邊的沙發坐下,淡淡的看着我,慢悠悠的開口。
穿上了外套,喝過了熱水之後,我已經不再瑟瑟發抖了,這會兒才慢慢擡頭看他,“我遇到些麻煩……”
他淡淡的勾了勾嘴角,饒有興趣的樣子,“什麼麻煩,說來聽聽。”
都說家醜不外揚,但此刻我卻已經別無選擇。
我沒有告訴他我是如何與沈文昊戀愛再結婚,如何背上了那麼沉重的債務,只是簡單的告訴他,我和沈文昊正在離婚,沈文昊提出的離婚條件又是如何。
我娓娓道來,雖然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說完,還是不由自主的雙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