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了良久,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小林啊!有些事本不該我說,但你我嚴耕都這麼熟了,我不說又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他越是這樣,我心裡就越忐忑,夏董不是個吞吞吐吐的人,否則生意也不會做的這麼大,並且還會被我當成王牌,不到萬不得已,我都不敢拿出來。
我的身體哆嗦了一下,咬緊牙關開口說:“夏董,您看您,都嚇到我了,有什麼事您儘管說就是了,我還不至於那麼脆弱。”
夏董並未馬上回答,而是擡頭看了看這間包房,我很明白他看的不僅僅是這表面,而是透過了這間包房,在看整個耀星。
“當初你爲什麼來這裡,我是真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夠儘快從這裡脫身,安靖成這個人要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若是你有什麼難處,你完全可以跟我提,我能幫的絕不推遲。”
這還是夏董第一次這麼掏心掏肺的跟我談話,讓我微微有些感動,卻真的不想給他添麻煩。
“謝謝夏董,我當初的確是想脫離開這個地方,否則也不會給夏董添麻煩了,可現在我不能說走就走,畢竟承諾過的事,就該做到。”
其實離開耀星已經不是難事了,無論是夏董,還是嚴耕,亦或是霸哥,只要我一句話,離開這裡分分鐘的事,可我是個重承諾的人,既然答應了安靖成五年,就必然會履行承諾,這也是爲什麼整個西河,他只挖角我一個的理由。
因爲他非常瞭解我。
“小林,我不懂你在執着什麼,嚴總對你不好嗎?”
我低頭,望着自己膠着在一起的手指,嘆了口氣說:“好,非常好。”
“這不就結了,爲何還要鬧彆扭,我聽說前段時間你去他公司鬧得很不愉快,爲此氣得他住了好幾天的醫院,原本你們夫妻兩個的事,我是外人不該插嘴的,但老哥哥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對你的好,我可是全看在眼裡的。”
“你讓他丟了那麼大一塊土地,那可是十幾個億的競標案,他都沒跟你說什麼,你卻還跑去他的公司鬧,說來說去,我都覺得是你過分了些。”
聽到他住院的消息時,我整個人都懵了,我從未想過我一時的過激行爲,竟然給他帶來那麼大的傷害,還有十幾個億的土地競標,就這麼被我給攪了,他卻一個字都沒提過。
而且我爸媽來江城,他竟然跟沒事人似的領着他們到處玩,他多忙的一個人啊!會爲我付出這麼多,可我對他都做了什麼?
我只是一味地自責,卻從來都沒有爲他做過什麼,我只覺得全身發麻,如坐鍼氈一般難受的要命,至於夏董接下來說了什麼,我壓根就沒聽進去,只是看着他的嘴一張一合,心中卻是如同利刃在一點點的割着。
到了最後,許是見我沒怎麼聽進去,夏董嘆了口氣說:“算了,你們兩口子的事,我這個外人說在多也沒用,我只想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別在耀星混下去了,這並不是什麼好地方。”
“是,他讓你來的嗎?”我原本想說的並不是這句話,卻不知爲何話到了嘴邊就變成這樣了。
夏董的臉色稍稍一沉,頓時整個包廂裡的氣壓低了幾分,有眼尖的小姐跟客人往門口移了移,就連玩樂的聲音都壓低了幾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夏董生氣,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勉強壓下心裡那股害怕道:“您先別生氣,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我嘆了口氣,望了眼人來人往的走廊說出自己心裡的話:“夏董,我跟你的談話,你可不可以不告訴他?”
夏董看着我,依舊是剛剛的陰沉,半天才點頭應允了下來。
我微微鬆了口氣,低頭把玩着酒杯的邊沿,看着裡面的氣泡一個個竄出來爆裂道:“嚴耕若是沒有遇到我,他的太太會不會是個很優秀的女人?”
“那是一定的。”夏董的語氣毋庸置疑,末了卻補充一句:“可他遇到了你。”
夏董並不是霸哥,隨隨便便敷衍幾句,或者掉幾滴眼淚就可以騙過去的。
霸哥那種道上混的人,不懂得女人之間的心計,可夏董這個商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男人,卻是非常瞭解女人的。
“是啊!他遇到了我。”我說着話,目光變得飄忽起來,仿若時光一下子便回到了西河,回到了初遇他時的情景。
他坐在黑暗中,仿若高高在上的王者,也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
原本我不該與他有任何焦急,可命運就是這樣讓我們不期而遇。
並且還將我們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
我從未跟人講過我跟嚴耕的事,卻對夏董知無不言,從我們第一次相遇,到因爲他我惹上了肖力,也因爲他我能順利擺脫掉沈文昊跟許還山的折磨。
期間的種種辛酸苦辣,也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了解。
夏董的眸子,從一開始的陰鬱,到冰山一角慢慢融化,在到最後低頭不語,讓整個氣氛變得沉靜起來。
不知不覺間,房間裡的人陸陸續續的走了出去,到最後就只有我們兩個坐在原地沒有動。
當我說到夏夢,說到嚴母時,夏董的眸子裡閃耀出一抹釋然,我知道他懂了,也明白只要我在努把力,也許他就會明白我了。
我們足足坐了兩個小時,期間沒在有人打擾我們,我也不知那些人都去了哪裡。
這一次我沒有落淚,只是目光空洞的看着一個地方,仿若置身事外的說書人,在說着別人的事情。
這是我第一次將我的身世,以及所有的遭遇講給別人聽,卻也是最後一次。
末了,我們彼此都沉默了,房間裡安靜的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
我終究還是坐不住起身道:“夏董,我出去看看您的客人,您休息一下。”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隨手掏出煙點燃,整個縮進了沙發裡。
我出來時,看到雨朵從隔壁包房出來,見到我忙詢問道:“你跟夏董的話說完了?”
我點頭,不等我詢問那些客人去了哪兒,隔壁包廂門在次打開,裡面的人赫然就是夏董的客人,有幾個已經跟豔秋她們摟在一起又親,又摸了。
我瞭然的嘆息一聲,對雨朵說:“夏董一個人在裡面,你過五分鐘後在進去,看看有沒有需要添置的,我就不進去了,我上樓有點事。”
雨朵點頭,轉身回了剛剛的包廂。
我邁步上樓,恰好華姐忙完走過來,攔住我說:“聚寶盆回來了,你不去看看?”
我就是一愣:“聚寶盆?什麼聚寶盤?”
華姐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高興,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忙改口道:“林大公子,我跟你說哈……”
她說着話,伸手將我拉到一旁偏僻的地方,低聲繼續道:“今天林大公子有些不對勁,帶了一羣人來,一個人蹲在角落中灌酒,我看那樣子,是要把自己喝死,他好歹是你的客人,我覺得你有必要過去看看。”
林業!我怎麼把他給忘了,他不是追着美蓮去海南了嗎?美蓮回來了,他自然也該回來了。
原本我是想上樓的,聽到華姐的話,我立馬快步去了林業的包廂。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不知什麼東西嗖的一下飛了過來,遂不及防的砸在了我的額頭上,砸的我頭暈眼花,一個踉蹌往後倒去。
恰好門口站了個男的,手疾眼快一把拉住我大吼道:“林業,你個孫子,你把林黛姐給砸傷了,要出人命了。”
他這一嗓子吼下來,喧鬧的包廂裡頓時冷清了,只有震耳欲聾的音樂還在響。
而我立馬蹲在地上,緩了好半天,只覺得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往下流,腦袋嗡嗡直響,導致房間裡的音樂越發的讓我心煩了。
也不知誰喊了一句:“關掉,把音樂關掉。”
霎時間全世界都清淨了,我心裡那股煩躁也消失不見了,可是額頭上的疼痛卻是怎麼都忍不住。
有人急忙跑過來蹲在我身邊,手裡拿着餐巾紙就往我臉上糊,被我一巴掌拍飛了,氣怒道:“誰他媽沒長眼睛,到處亂丟東西,不怕砸死人啊?”
我這話音一落,只覺得包廂裡一通雜亂的腳步聲,伴隨着眼前的腳全都退到了兩旁,只有中間還留着一雙腳。
我擡頭就見一羣人伸手指着當中的林業,若不是我受傷了,那局面還真有點搞笑。
林業手裡還拎着個酒杯,許是之前被人攔着,而我突然進來被砸到,攔着他的人也鬆了手,以至於劈頭蓋臉全都潑在了他自己的身上,此時此刻如同落湯雞一般,一雙眼眸卻是驚訝的看着我,滿滿都是歉意跟懊惱。
沒想到是他砸的我,我立馬忘記了他是我的金主了,豁然起身邁步走到他身邊,揚手搶下他手裡的酒杯怒吼道:“找死啊?”
“啊!是想找死來着。”他下意識回答,差點沒把我給氣死。
這時有人上前,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林姐,這事也就你能管,你可得勸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