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長得很好,可以說是非常好看的,她的姐姐應該也很好看吧!卻不想兩姐妹竟然連面都未見過,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她起身,眸子裡突然充滿了冷漠的情緒,似乎帶着無盡的恨意跟怨氣,這樣的她讓我突然間不認識了。
彷彿這個女孩從來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瑤瑤,曾幾何時她也會有這麼猙獰的一刻。
卻也僅是片刻而已,那股恐怖的情緒便消失殆盡,就好像我看花了眼,那根本就不是她。
她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拿起梳子開始梳頭,一下下似要將全部的水,從頭髮絲上擠下來一般,冷風襲來凍得我打了個哆嗦。
“若是她真的死了就好了,可是她又回來了,你說諷刺不諷刺?”
“回來了?”我不敢置信的起身,完全不知瑤瑤到底在說什麼,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回來,還是瑤瑤被嚇魔怔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正在我猶豫是不是該出去叫阿浩過來時,瑤瑤轉身看我,面色已經恢復如常,唯獨嘴角那抹苦笑,讓我看着想哭。
“霸哥之所以帶我出國,就是想避開我姐姐的風頭。我一直以爲霸哥帶我回家,是想讓我哄阿媽高興,我也以爲我真的長得跟譚婼很像。直到船上遇到她時,我才知道原來我真的是譚家的孩子,即便在他們知道我身份時,卻寧願讓我取代譚婼的身份,也不願意告訴我,我的真實身份,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可笑?”
譚婼,她的姐姐竟然叫譚婼。
這個名字,我曾聽說過,在江城時她便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江城名媛有哪個人不知道譚婼,那就不配在江城的圈子裡混,聽說她有黑社會背景,還聽說她喜歡上道上的混混,還有人說因爲搶奪地盤,她淪爲了道上的犧牲品,被二十幾個男人給輪了,還聽說她不堪受辱……
總之關於她的傳說比比皆是,可我從未見過這個人,她比我小三歲,卻是天之驕女,她出行時陣仗很大,光打手就二三十個,她的名牌包包可以從江城的主街排到融城來,可見這女人到底多闊氣。
兩年前這個人的確是在江城消失了,那時在黑道她幾乎成爲了禁忌,卻成爲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沒想到那時她死了,可她現在又是怎麼活過來的?
瑤瑤嘆了口氣,將梳子丟在梳妝檯上,任由溼漉的頭髮繼續往下滴水。
其實她頭髮上的水,早已經溼透了我的衣衫,卻不知爲何她的頭髮還是那麼溼潤。
“你的身份,是譚婼告訴你的嗎?她會不會對你說謊?”
“不會的,因爲她並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實情,她就那樣突兀的出現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冷笑,對我說就算你是我的親妹妹又怎樣?你別妄想奪走屬於我的一切,哪怕是一分一毫,尤其是阿浩,他從始至終愛的都是我,他只不過是拿你當我的替身而已。”
瑤瑤話裡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大到我沒辦法接受,這是一個家族的隱秘,並且還是一個黑道家族,我想這些人是不希望外人知道他們的事情的吧?
可是我知道了,該怎麼辦?他們會不會殺我滅口?
沒來由的,我全身就是一抖。
完全沒看出我的顧忌,瑤瑤如同幽魂一般走在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中,全沒了今天見到我時的樣子,仿若突然換了個人,讓我特別不適應。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仿若瑤瑤心底藏着一個魔鬼,這個魔鬼一直在沉睡,在她被養父欺負的時候,它曾被喚醒過,也正是那個時候,它在悄無生氣的滋長,在我們看不見的陰暗面漸漸成形,直到譚婼的出現,那個魔鬼被徹底的喚了出來。
不行,這樣下去瑤瑤會出事,我不能看着她出事,更加不願意看到她變成當初那個只知道復仇,卻被複仇矇蔽了雙眼的我。
我快速的衝進衛生間,拿出吹風筒給她吹頭髮,房間裡的空調實在是太冷了,我先安撫好她的情緒才行。
她很聽話,自從說完了心裡的事後,一夕間又回到了當初的她,只不過神情有些迷離,人也有些呆滯。
吹乾她的頭髮,我想盡辦法將她哄睡着了,看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太陽都快沉到地平線下了。
我給雨朵打了個電話,讓她告訴華姐,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並讓阿偉安排好所有的事。
這才邁步出了臥室。
我以爲嚴耕已經走了,不想他跟阿浩坐在客廳,彼此端着茶不知在說什麼,讓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他在,有些事畢竟不好說,當然更大的原因是我想避開他。
他沒有要走的意思,我也沒辦法當着阿浩的面子趕他走,正在躊躇,左右爲難的時候,阿浩先開口道:“她,睡了?”
阿浩的臉色並不是很好,那雙清明的眼眸裡透着一股疲憊。
他並未跟霸哥、瑤瑤去國外,留在國內期間,想必應該是跟譚婼在一起,只不過他愛的到底是誰?
兩個女人,還是姐妹同時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分不成兩半,無論他會選擇誰,對另一個來說都將是致命的打擊,出於自私的角度着想,我寧願他愛的是瑤瑤,畢竟她受的苦太多了,而譚婼是天之驕女,她擁有了太多美好的事物。
我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阿浩,有件事,我想問你。”
我的意思很明顯,希望嚴耕能夠離開,可是嚴耕並未走,坐在那裡像似一尊佛,我不能、也不敢趕他走。
阿浩明白我的意思,看了眼釋放着冷氣的嚴耕說:“嫂子有事說吧!嚴總不是外人。”
他沒有稱呼嚴耕爲嚴哥或是別的親近稱呼,足見他對嚴耕的尊敬之意。
我抿了抿脣,知道沒辦法趕他走,只好邁步往他對面走,不想他冷聲開口道:“過來。”
這人,永遠都是一副命令的口吻,當着阿浩的面,我可以不給他面子嗎?
答案很顯然——不能。
我咬了咬牙,還是邁步走到他身邊坐下,卻保持着跟他的距離詢問阿浩道:“我想問,你對瑤瑤到底愛多一點,還是替代多一點。”
穆然間,阿浩的眸光裡閃耀出一抹殺意,嚇的我就是一個哆嗦,不自覺往嚴耕身邊靠了靠,我這應激反應,似乎讓他很滿意,揚手便攬在了我腰上,在別人看來就好像我主動貼上他似的,也只有我們兩個心裡明白怎麼回事。
阿浩的殺意不過是一閃而過,在對上嚴耕的眼睛時,氣勢便弱了下去。
他低頭望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雙手並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不知在想什麼。
他不說,我自然不會逼問他,因爲我沒有任何權利,即便現在的問題,也不過是出於我對瑤瑤的那份初衷罷了。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直到今天看到瑤瑤差點死掉時,我纔想明白,我愛的那個是她,不是她的姐姐,也不是她的任何人,只有她。”
剎那間,一塊大石嘭的一聲落了地,我不知該怎麼形容我此時的心情,就好像當初我跟嚴耕彼此攤牌,互相愛着對方一樣,我爲瑤瑤感覺到高興,可也僅僅是片刻而已,我又充滿了無限的擔憂。
“今天的殺手是她吧。”
我的話語是疑問,但我的語氣卻是肯定,沒有人會讓瑤瑤這樣強大的女人崩潰,若是有的話,那只有親情跟愛情。
阿浩交握在一起的雙手終於分開了,轉瞬間握緊了拳頭,那凌冽的氣勢,讓人升起一絲恐懼的意味,若不是嚴耕在我身邊,我想我絕對挺不住片刻。
“瑤瑤都告訴你了。”
他的語氣裡隱約帶着一絲惱意,似乎在責怪瑤瑤不該將家族中的隱秘,泄露給我這個外人。
我又何嘗願意知道?這對我來說無異於是個威脅,一個隨時都可以給我拉仇恨的威脅。
但我坐直了脊背,迎向他冷厲的眸子,不單單是因爲我不能落了下風,還因爲我背後那個人。
嚴耕從始至終都沒說話,握着我腰的手第一次讓我感覺到了暖意,似是堅強的後盾,在無形的支持着我。
阿浩看了看嚴耕,似乎在權衡着利弊,眸子裡流瀉出來的殺意,全然沒有顧及到嚴耕跟霸哥之間的過命交情,可見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在嚴耕之上。
也許我真的捅了馬蜂窩,還是地黃蜂的窩,那些不要命的蜂針,但凡一支足以要了我的命。
我轉頭看嚴耕,滿眼抱歉的意味,我可能又給他惹禍了,可他沒說話,嘴角銜着一抹淡定的笑意,仿若從未將阿浩那抹殺人的目光看在眼中。
我定定的看着阿浩,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卻也是確定了他的問題。
他終究是嘆了口氣,整個人像似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往後靠去,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疲憊與滄桑,以前那個永遠處事不驚,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阿浩,似乎一下子便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