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人因爲利益牽扯,菜和酒一上桌,便喝開了,蘇蓉對這樣的場合並不陌生,對於他來說出臺陪客人吃吃宵夜,喝一場酒,活躍氣氛什麼的,都是駕輕就熟的事情,自然也少不了端了酒杯挨個兒敬酒。
我坐在位置上,沒有半點胃口,筷子不曾動了一下,更不願喝酒,蘇蓉一心表現,纏着那兩個客戶喝得正開心,許還山也顧着和嚴耕談着什麼,反倒讓我落了清靜。
“林小姐一直未動,喝杯酒如何?”
聽到嚴耕提到我的名字,我這才擡頭,便見嚴耕和許還山兩個人都看着我,許還山對我的表現自然不滿意。他花了錢,我卻板着臉,原本我的反應應該如同現在的蘇蓉一般,但所有的堅持都已經沒有意義,我又何必強顏歡笑?
如果我表現得夠好,他就會放過我嗎?不會?
“不賞臉?”嚴耕冷笑,舉起的酒杯卻沒放下,“還是許總捨不得?”
嚴耕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看身旁的許還山,許還山彷彿受了驚嚇一般連連否認,“怎麼會,林黛,趕緊陪嚴總喝一杯。不,喝三杯,自罰三杯!”
許還山不敢得罪嚴耕,瞪着我吆喝道。
“玩笑話,左右不過一個女人,許總自然不會捨不得。”嚴耕輕笑,目光繼續轉回到我的臉上,“那邊是林小姐不賞臉了?”
他什麼意思?前後如此大的反差?究竟哪一個纔是真的他?不願幫我便是了,這樣的行徑又是什麼意思?
我猜不透他的想法,許還山卻再次出聲催促,已經顯得非常不悅。
我知道我不能惹惱許還山,我的口袋裡還揣着他給我的房卡,門口還站在那兩個跟着我的男人,就現在的情況,我根本逃不了。
最終我還是端了酒杯,卻沒有看嚴耕,而是自己仰頭喝下了一杯。
喝吧,如果註定已經無法改變,還不如讓自己醉倒,至少心裡不會那麼難受那麼痛苦。
我又連着喝了幾杯,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一般的啤酒,或許是心情的原因,雖然不至於醉,但幾杯酒下肚,卻着實有些微醺的感覺。
“林小姐好像有些醉了。”
嚴耕忽然站起,目光停在我的身上,“時候不早了,就散了吧。”
又是散了?
每次說散都是他!
而每一次,都將我推到萬劫不復的深淵!我不禁怨恨的瞪向他,卻正好碰上他的目光。
“確實不早了,那就都散了吧。”虛幻上沒有阻止,方纔在西河他提出再找地方喝,大概也只是客套話,只是沒料到嚴耕當了真。
這會兒見嚴耕提出離開,自然趕緊附和,一邊附和,一邊卻一臉噁心的看向我,用眼神警告我別耍花樣。
我沒有理會他,站起身等着其他人先出去。
嚴耕走到門口,忽然在我的身旁停下,“剛纔林小姐提到住北江,我正好順路,不如捎林小姐一程?”
我住的地方確實是北江那邊,但我何時與他說過?他是如何知道的?
還有便是,許還山方纔將房卡塞給我又說那麼一句話,應該在場的人都聽得明白,他應該也聽到了,這會兒卻提出要送我回去,又是什麼意思?
我還在錯愕,嚴耕卻已經一把拽過我的手臂,將我拉着出了門口,“林小姐不會不賞臉吧?”
這一次,嚴耕的語氣同之前飯桌上不太一樣,帶着些不容拒絕的堅定。
他這是在幫我!
我猛然反應過來。若是他現在要帶我走,許還山定然不敢多說什麼!
“嚴總……這個,恐怕有些誤會。”許還山哪裡肯這麼輕易放我走,自然快步的跟了上來,搓着手堆着笑對嚴耕說道。
嚴耕皺眉看向許還山,“誤會?”
許還山乾笑兩聲,“她今晚不回去,跟我走……”許還山說道最後,一幅‘你懂得’表情。
嚴耕卻是忽然一臉不悅的轉頭看我,“我方纔問你,你不是說你從不出臺?”
他什麼時候問過?
我不知道嚴耕走得是什麼棋,但是心裡卻越來越肯定他是在幫我,至於他爲何改變主意要幫我,我不得而知,也沒有時間思考,見他對我發問,只得一臉猶豫的看向許還山。
“原來不出臺是因爲許總已經定下了……”
嚴耕喃喃自語,臉上卻寫着不悅,看向許還山,“既然是許總先看上的,那邊就罷了吧。”
許還山一臉爲難,嚴耕已經將問題拋給了他,已經擺明了他詢問過我是否出臺,我卻因爲許還山的原因拒絕了他,而他現在又以退爲進,提出那就算了吧。
而這個罷了,聽在許還山那隻老狐狸的耳朵裡,恐怕就有不一樣的意思了。
罷了的,除了我這個人之外,恐怕還有其他的意思。
然而,許還山若真知道我還是第一次的話,又豈會如此輕易罷手將我交給嚴耕?
我想得果然沒錯,許還山尷尬的笑了笑,“是我照顧不周,嚴總喜歡什麼樣的?我再給嚴總介紹兩個。”
說完,一臉期待的看着嚴耕。
嚴耕冷笑一聲,“不必了,我有強迫症,中意的得不了,其他的便都失了興趣。”說完,便作勢要走,臉上卻掛着大寫的‘我不爽’三個字。
“嚴總,你看這……”
許還山在猶豫,嚴耕卻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和機會,官場上官大一級壓死人,但生意場上,一筆投資一次合作卻很有可能決定着一個公司的命運,自然也是一個人的命運,一輩子。
“雖然只是個女人而已,但也不好勉強許總割愛。”嚴耕說着,冷笑一聲,“畢竟各有各的堅持,各有各的偏愛。”
就算是我這個生意白癡,也聽得出來嚴耕這話裡有話,何況許還山那隻老狐狸。
許還山尷尬的賠笑,嚴耕卻已經大步的朝門口走去,看着一前一後的兩個人,我忍不住心裡打鼓,在心裡不斷的祈禱着。
走到門口,許還山彷彿下定了決心,“哈哈,嚴總說笑了,左右不過一個女人,既然嚴總喜歡,今晚讓她好好伺候嚴總便是!”
許還山的話讓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鼻頭一酸,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君子不奪人所好……”
這會兒,嚴耕卻又看着許還山一臉的爲難,許還山自己已經將話拋了出來,自然不好再收回去,趕緊表示言重了,一邊將嚴耕送到電梯口下樓。
嚴耕這纔不再客氣,扭頭看向我,示意我跟他走。
我快走兩步跟上嚴耕,頭頂卻忽然傳來冷冷一聲,和方纔判若令人,“卡還給許總!”
我這才反應過來,許還山給我的卡還揣在我的褲兜裡,趕緊拿了出來遞給許還山,許還山自然不肯接,一臉陰冷的看着我,那雙眼裡全是不甘和憤怒,卻又隱着不好發作。
嚴耕曖昧的看我一眼,“感謝許總好意,這個我有安排。”
許還山自然不會自討沒趣,接過卡隨手就遞給了身後的另外兩名客人,又囑咐蘇蓉好生照顧二位。
蘇蓉錯愕的看許還山,又嬌滴滴的喚了一聲“許總。”許還山卻並沒有理會她,一臉壓抑的不悅。
嚴耕並沒打算多待,和許還山客套了幾句,便打算離開,離開之前,用下巴指了指我,朝許還山道,“費用,算我的。”
曖昧的話說得我臉上滕然一陣火辣,知道他說的是許還山已經支付給西河的那部分錢,他這樣做,也算是降一降許還山的怒氣,至少錢是拿了回來。
只是,這一次許還山沒能如願,以後恐怕還不知道如何對付我,只是我卻沒有心思和力氣去管這些,先度過今天再說。
我思忖間,我已經跟着嚴耕走到他的車旁,是一輛捷豹xj。
上了車,我懸着的心纔算是徹底放了下來,“今天的事,謝謝你。”
我由衷的感謝,或許對他來說只是舉手簡單,對於我來說,卻是救我於水火之間一般的恩情。
“謝?”嚴耕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初初見到的時候那般的樣子,淡漠的沒什麼表情,彷彿一切都不關心,眼神還帶着濃濃的寒意。
不用謝嗎?
我錯愕的回看他,他卻忽然轉過頭,“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說真的?”
“什麼真……”
話沒說完,我便想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這才發現,從頭到尾好像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在以爲他是在幫我,卻根本沒想過他是否還有其他的意思。
若他……
我看着他的眼神一點點的染上一層恐懼,那我豈不是剛出狼窩又進虎穴?
我心中開始慌了起來,看着他的側臉不敢移開半點目光,深怕錯過了他臉上的表情傳遞的信息,然而事實上他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表情。
“我對女人沒興趣。”
過了好一陣,嚴耕才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句。我狠狠的鬆了一口氣,然而氣還沒順過來,卻又跟了一句,“尤其是夜場的女人。”
臉頰又是一陣火辣,這一次卻是倍感羞辱的憤怒。
我是夜場的女人,但我卻從未跨界半步,我也有我的尊嚴,我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護着我的尊嚴,他憑什麼如此說我?還這樣一幅嫌棄至深的樣子!
我伸手便要拉開車門下車,嚴耕卻已經將車發動。
“停車!”
我低吼,被人輕視被人羞辱我早已經習慣,但是那是在西河裡面,僅限於西河裡面,出了那個地方,我是喬悅不是林黛,我有喬悅該有的尊嚴!
嚴耕沒有理會我,徑自的駕車朝前開去,“我要下車!”我再次強調。
“你確定你下去之後不會被許還山帶回去?”
嚴耕扭頭看我一眼,冷冽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着我,那雙眼裡明顯的寫着愚蠢兩個字。
我猛然停住,看後視鏡,我們離開的地方,之前跟我的那兩個男人果然還站在原處,而他們的身旁一輛車正在慢慢停下,因爲太黑,看不清是什麼車,但那兩個男人卻是快速的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