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就知道了是這個結果,可就是不想接受,我在自欺欺人的同時,也罔顧了我對夏夢的承諾。
我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心煩氣躁不停的按着電梯鍵,時間就像是停止了,就連電梯也在跟我作對,遲遲不肯到來。
耳邊響起阿偉的聲音:“林姐,你臉色不太好,去看看醫生吧。”
最後按了一下電梯鍵,我心口堵着的那口氣促使我轉身就走。
“你們留在這裡,我馬上回來。”
“林……”
阿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有些猶豫,卻還是聽從了我的話。
從新走回蘇蓉的病房,她正趴在牀上,去拿牀頭櫃上的手機,顯然她是在擔心自己的弟弟。
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我時有些驚訝。
走到她身邊,我揚手就是一巴掌:“這是你欠夏夢的。”
打完這一巴掌我還不解氣,接二連三又是一頓暴打,蘇蓉伸手護着自己的腦袋,不停的哀嚎、求救,卻沒一個人進來阻止。
我連打帶踹好一陣,直到打不動時,心裡那股氣,纔算是緩解了一些。
最後補上一腳,我指着她的鼻子嘶吼道:“蘇蓉,你他媽別以爲你護着你後面的人,我就查不出來,我想弄死你輕而易舉,但我不會讓你死,你死了夏夢的罪豈不是白受了,我要讓你活着,看我林黛將來是怎麼風光的,當然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就等着後悔吧。”
她趴在地上爬不起來,有出氣沒進氣的樣子跟死了差不多。
我站在屋子中央氣喘吁吁,胳膊猛然被人握住:“林姐,有人報警了,我們快走。”
不等我說話,阿偉拉着我快速出了醫院,邊走邊交代道:“把車開到停車場,這邊留一個人善後,給林建嶽打電話,警察那邊讓他擺平……”
阿偉一一交代下去,詳細謹慎的讓我咋舌,他身邊的人領命離去,執行度也是級高。
他竟將所有的後果全都想到了,並且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好了一切的安排,這些人不愧是混的,江湖閱歷豐富的讓我自愧不如。
路過護士臺時,阿偉突然指着其中一名護士警告道:“你他媽敢報警,別以爲我不知道,警察來了、你若是敢多說一個字,老子殺你全家。”
小護士嚇的臉色一白,抱着腦袋蹲到了角落中去了。
我們剛出醫院門口,有人急吼吼的迎上來說:“偉哥,監控全都毀了,你放心走,這邊兄弟們善後。”
阿偉點頭,已經有車停在了我們面前,車門打開跳下來幾個人,連帶着蘇蓉的弟弟被拉下車,我的腳步就是一僵,卻來不及反應,被阿偉一把推上車。
幾分鐘不到的時間,車子已經開出了醫院門口,警車拉着警笛與我們擦肩而過,爭分奪秒的氣勢,讓我好久都沒緩過神來。
車裡死一般的沉寂,我低頭看着自己的腳面,心中一陣陣的悸動。
直到警笛聲在耳邊響起,我才醒悟過來,我的一時激動,給阿偉他們惹了多大麻煩。
醫院不是耀星,自然容不得我剛剛的行爲,若是一個弄不好,會造成輿論的恐慌,要知道黑社會這個詞彙,在當下是很敏感的。
“對不起,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我很內疚,不知該如何彌補自己闖下的禍端。
阿偉臉色雖然嚴肅,但聲音中沒有一絲責怪:“林姐,沒多大點事,你不必擔憂。”
他說的輕鬆,可我明白想要擺平一件事,以及這件事後面的蝴蝶效應,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尤其是蘇蓉那個賤人,更是難以對付。
我瞭解蘇蓉,自然知道她到底有多難纏。
“林姐,我阿偉是什麼人,你還不瞭解嗎?只要我說沒事,就一定會沒事。”
他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讓我心底的那塊大石落了地。
車窗外的夜景飛速即逝,就如人類短暫的生命,不過是曇花一現彈指之間。
心情平復後,理智也慢慢拉回到了現實,翻出手機打給安靖成,我不會在浪費任何時間,去做無畏的事情了。
夜晚九點左右,對有些人來說,已經到了休息的時間,但對我們這些夜生活豐富的人來說,美好的夜纔剛剛開始。
安靖成設置的音樂特別難聽,至少在我認爲是這樣的,卻因爲有話要對他說,而不得不忍耐着。
“喂。”安靖成深沉的聲音響起,就像是故意設起了一道屏障,阻隔了他與別人的距離。
倏然間握緊手機,我的情緒像是一瞬間被點燃的炮仗,就連語氣也帶了些微的激動:“安總,我想跟你要個人。”
那邊沉默了一下,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沒有好處的事,他是不會做的,爲了弄到蘇蓉,我付出了五年的時間,這次他不知又會提起怎樣的條件。
“林黛,如今你是夜場的總管,還需要跟我要人嗎?”
他的聲音裡透着不悅,顯然是對某些事有些不滿,卻並未直接說出來。
我轉頭看了眼阿偉,心裡很清楚安靖成在忌憚着什麼。
他沒有阻止霸哥看管他的場子,並不代表他就認可了。
很顯然他不想得罪黑道,卻也不願意被黑道牽絆,而我如今在耀星順風順水,使得他的地位一度受到了威脅,雖然他還是耀星的大老闆,但因爲我的存在,終究有些畏手畏腳了。
“安總,你是耀星的大老闆,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實,我林黛是什麼人,你心裡也很清楚,我永遠都不會做威脅耀星的事,除非是耀星對不起我。”
當然耀星二字代表的是安靖成這個人。
我的性格他自是清楚的,我信守的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
我話裡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他安靖成永遠都是耀星的老闆,我若是真的不在乎他的話,也就不會打這個電話了,我不會仰仗霸哥跟他作對,我還沒傻到分不清大小王的地步。
電話那頭片刻的寧靜後,終於傳來他的聲音:“這次要誰?”
“夜玫。”正如他所說,我完全沒必要給他打這個電話,我既然成爲了媽咪的頭,就有權處置夜場裡某些不懂規矩的小姐,但這個人是安靖成塞給我的,自然就不一樣了,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得看看它曾經的主人。
“夜玫?”這個名字似乎早就被安靖成給遺忘了,想了一會才說:“這些人當初交給了你,自然由你全權處理,你只要不過分,隨你便是。”
只要不過分?他這話裡還是留有了一絲餘地,卻也給了我最大的空間。
過不過分是他說的,我做到哪個程度,那就得看我自己的能控制到什麼程度了。
“謝謝。”我剛欲掛斷電話,那邊傳來他清淡的聲音:“我聽說這兩天場子裡來了個闊少?”
“林業,我想安總應該聽說過這個人。”
關於林業,我沒什麼好隱瞞的,只要安靖成想,他隨時都能查清楚林業的底細,在則都是上流社會混的,但凡有點名氣,彼此之間都會認識。
“他可是爲數不多的幾位金主,你能把他找來,也算我當初沒看走眼,我剛剛給阿華打了電話,只要你這月的業績破三,我給你年底分紅加一層。”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問我會怎樣處置夜玫,關心的只有耀星的的收入問題,要麼說唯利是圖的永遠都是他們這些商人,夜玫也只不過是他的賺錢工具而已,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自然也就沒了在維護的道理。
“安總放心好了,我既然接手了耀星,自然要爲你着想,在則我也會不虧了自己的錢包。”
他打的什麼主意我不是不清楚,我甩出一個林業就已經讓他這麼高興了,還要年底給我分紅,若是我手裡的王牌全部被他榨乾,恐怕他就不是這個表情了。
我不傻,自然清楚他有幾根花花腸子,無非打的感情牌,想要掏出我所有的資源。
“你能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這幾日我在國外,你現在已經很成熟了,也有了自己的能力,凡事你跟阿華看着辦就是。”
他把諾大個場子丟給我,自己一個人跑到國外去,對於我怎麼接手那些不聽話的媽咪,完全沒有要過問的意思,足見他還在算計。
那些媽咪之所以不給我面子,也許並不是他的原因,恰恰相反他管不了,所以纔會讓我自行處理,我站穩了是我的本事,我站不穩那也是我自己能力不夠。
誰能讓他如此忌憚?我心裡滑過一絲清明,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冷笑,看樣子我的對手,比我想象中還要難搞。
我想華姐應該很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卻沒有提醒我,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做,得罪了那個人,無異於以卵擊石。
冷靜下來後,我的思路也清晰了起來,心中豁然開朗,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大石,也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看樣子這場硬仗,我不想打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