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是個自私的人,自私到爲了自己的生命可以丟下別人不顧,但就算我不自私又怎樣?我回去了就能救下身後的兩個人嗎?
理智告訴我--不可能!
所以我絕對不能後退,必須義無反顧的往前跑,這樣才能不浪費他們爲我們擋下那些人的心意。
嚴母畢竟是老人家,又踩着高跟鞋,沒幾步便扭了腳,我顧不得她是否願意,蹲下身子強硬的將她的鞋脫下向後丟去。
卻因爲這一耽擱,而被後面的人給追了上來。
我用力推她一把大喝道:“跑。”
嚴母望了我一眼,沒有半絲猶豫大踏步往前跑去。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寓意,似在訴說着她向來居住在國外,何來的仇家追殺,那就只能說明這些人是衝我來的,所以這場無妄之災完全是因爲我帶給她的。
夜場裡混出來的人,每個人眼神裡代表着什麼意味,我自然是清楚的,卻也不怪她這麼想,因爲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一路行來想要對付我的人還少嗎?
砰地一聲,我與最先追上來的大漢撞到了一起,這是我全力一擊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卻也只是將他裝了個趔趄。
如今我身邊沒有嚴耕,沒有阿偉,更加沒有霸哥他們,我只能靠我自己,那麼就只有魚死網破。
但這一撞後我才驚覺,對方的心思完全不在我,一把將我推給後面追上來的人道:“弄車上去,千萬別讓前面的跑了,那可是條大魚。”
我的腦子轟然一聲響,頓時明白了這些人是要綁架勒索錢財,這個時候綁架嚴母,無異於是給嚴耕更大的打擊。
不等後面的人過來抓我,我費力站穩腳跟,在次衝向那個想要抓嚴母的人。
這一次我在沒了對方會要我命的顧及,一把保護她的腰,衝着前面的嚴母嘶吼道:“他們要抓的是你,快跑。”
許是人類的潛力讓嚴母轉眼之間便到了收費站的崗亭,伸手用力的敲擊着崗亭的門,希望能有人開門讓她進去。
“婊子,壞了爺的好事,殺了你。”被我抱着的人急了,雙眸通紅恨不得現在就掐死我。
有人跑過來,試圖將我從他身上拉下去,就聽他大喝道:“別管我,把那該死的老太婆給弄回來。”
那人到了我肩膀的手就是一轉,快步往嚴母追了過去。
我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抱着身前男人的腰,擡腿就往越過去的人身上踹去,這一踹使出了吃奶得勁,卻也踹到了他後背上,他一個趔趄連跑幾步沒站穩,摔了個狗吃屎,臉上胳膊上,還有腿上全都滲出了血絲。
“奶奶的,還他媽有兩下子,老子弄不死你。”
話音落,我只覺得脖子上傳來劇烈的疼痛,眼前一黑便什麼事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自己像是在晃悠,像是在坐車,又像是在坐船,總之晃的人有些難受。
“你醒醒,醒醒。”有人在踹我,用力之大疼得我冷汗津津,模糊的意識便也慢慢的開始回籠,勉強睜開眼睛卻是漆黑一片,不知自己在哪裡,更加不知現在是什麼時候。
只覺得全身都在疼,尤其是脖子跟腹部,疼的我冷汗津津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你醒了?”許是我這聲呻吟驚動了踹我的人,她的語氣裡透着高興,卻又有些說不出的情緒。
我腦袋嗡嗡直響,好一陣才適應了我現在的情況,心卻是一涼。
我手腳全都被綁着,眼睛也被蒙着,連坐起來都費勁,就更別提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了。
沒聽到我的回答,對方似乎有些着急了,又踹了我一腳,這一腳下去疼得我用力的哼了哼,卻是半晌沒說上話來。
“你到底醒沒醒啊?”責怪的語氣中帶着絲惱怒,也不知在惱怒什麼。
然而這聲音驚醒了我,我忙回答道:“伯母?”我真希望對方給我一個否定的答案,然而她的回答讓我越發的心冷了。
“是。你總算是醒了。”她長長的鬆了口氣,讓我以爲我聽錯了,她怎麼會關心我?
錯覺,一定是錯覺。
我掙扎着從地上,不、確切的說該是車裡爬起來,弄腦袋不斷的蹭着車壁,試圖將眼罩蹭下來,還不忘詢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明明看到她跑去了收費亭,並且也敲響了那裡的門,爲什麼她還會跟我一起被抓回來?到底是哪裡出了事?
她久久沒有回答,車裡一下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外面偶爾疾馳而過的車聲。
我終於將眼罩弄了下來,微弱的光芒閃耀,晃得我眼睛就是一眯,半晌纔看清楚這裡的情況,這好像是個集裝箱,大的我們可以在裡面打滾,而車廂裡只有我跟嚴母兩個人,那些人似乎並不懼怕我們會跑。
嚴母倒在我身邊不過一步之遙,跟我一樣被捆得嚴嚴實實,我爬過去時嚇得她往後縮了縮。
“伯母,你別動,我看能不能咬開你手上的繩子。”
聽到我的話,她乖乖的背過身去,讓我咬她手腕上的繩子,卻是一句話都沒在說,仿若她只是想弄醒我,弄醒我之後便跟我沒話說了。
繩子很粗,並且綁的特別結實,任憑我牙都咬出血了,卻一點沒解開。
“別費力氣了,你們就等着家裡人交贖金吧。”突兀的聲音嚇得我全身冷汗直冒,猛然回頭順着聲音望去,這才發覺車頭處開了一扇小窗,有人正從那頭惡狠狠的望着我們。
之所以說是車頭處,是因爲我看到司機在開車,以及前方迎面而來的各種車輛。
雖然短短一剎那,卻也讓我看到了我們正在高速路上,我的心就是一涼。
這若是在江城或者融城出事,嚴耕,阿偉他們都能找到我們,可是出了這兩個地界,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那人也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砰地一聲將那扇如同天堂一般的門給關上了,眼前頓時陷入了剛剛的昏暗之中。
我氣惱的用頭撞了下鋼鐵的牆壁,疼的一陣陣眩暈。
嚴母終於幽幽開口了:“算了,別費勁了。”
爲什麼算了?沒有努力過,沒有試過又怎麼會知道會不會有奇蹟。
我不甘心,所以扭到她身邊,用嘴將罩着她眼眸的黑布用力的扯了下來。
她跟我一樣,適應了好一會,纔看清楚我的臉,卻是盯着我一直不開口。
“我知道你想罵我,但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團結才行,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幽幽的開口,並不是真的要跟她吵架,而是想激起她的希望,讓她不至於這麼悲觀。
是的,我透過幽暗的光線,在她眼中看到了絕望。
我盡力坐低身體,試圖將綁在身後的雙手從我的臀部下穿過來,卻是廢了好大的勁都沒能做成,這時我特別羨慕那些雜技演員,看人家那身段軟的,我怎麼就做不到那?
廢了好大的勁,累得我氣喘吁吁,卻是半點放棄的意思都沒有。
嚴母望着我默不作聲,直到我累得跟死狗似的直喘氣時,她纔開口說:“別費勁了,我們逃不出去了,我們會死吧。”
她說會死的時候很平靜,平靜到好像她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天似的。
我被她的語氣驚得一震,她的目光卻有些飄忽起來,淡淡的,輕輕的,如同煙霧縹緲,又或是遠山浮雲。
“我老公就是被綁匪撕票的,還有我大兒子,如今又輪到了我,也許我們這些有錢人註定了就是這樣的命運。”
她說的很平靜,可我還是震驚的無法言語,怎樣的女人才會如此堅韌,在面臨丈夫兒子相序被綁匪撕票後,還能獨自撐起一片天,將嚴耕培養的這麼優秀,如今輪到自己,她卻是不驚、不怕,仿若早就預料自己會有這樣的結果。
我的心第一次因爲她而疼痛,也第一次因爲她的一句話,而放下了以往她對我所有不好的芥蒂。
“不會的,這一次一定不會的。”我堅定的給她希望的同時,也是在給自己希望。
“爲什麼?”她平淡的詢問着我,眸子裡還閃耀着一絲懵懂的疑問,讓我害怕起來,怕她被打擊的太大,又或是恐懼的太多,而把自己逼瘋了。
我忙靠過去,緊緊地挨着她,想要將身上全部的力氣傳給她一般說道:“因爲這一次你身邊有我,即便是死,我也會死在你前面,給你拖延時間,嚴耕那麼愛你,他絕不會讓發生在爸爸哥哥身上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母親身上。”我的語氣是篤定,因爲我信任他。
她全身一震,仿若瀕死之人看熬了最後的希望,死死的盯着我,想要從我眼裡看到什麼似的。
我也望着她,鑑定而不屈。
良久她突然笑了,笑得我有些莫名其妙,卻聽她說:“我終於明白耕兒爲何看上你了。”
她丟下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不等我問就被車子突如其來的顛簸給打亂了。
我們被顛的不停的往堅硬的鋼鐵上碰撞,撞得一陣陣頭暈眼花,我卻堅持的貼着她,儘量讓她能夠減少與鋼鐵的撞擊。
“你不用管我,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同意你跟耕兒在一起的,只因爲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