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昊的眸色一沉,一抹黯然在他眼底深處瀰漫開來,我沒時間顧及他的感受,並且他的感受也跟我無關。
司機沒有接我手裡的文件,對着我笑道,“太太放心吧!這些東西是我幫着跑的,絕對可靠。”
難怪剛剛沈文昊見到他時臉色有一瞬間的不對,原來是在恐懼他的存在,同時也在恐懼着嚴耕的威脅。
“58號沈文昊,喬悅,請到櫃檯辦理手續。”
現在辦理離婚都這麼理性了,讓我覺得特別諷刺。
司機將機打的號碼交到我手裡,邁步退到一旁耐心的等待着。
許是辦多了離婚,也看多了分手,櫃檯人員沒問幾個問題,便痛快的在離婚證上按下了鋼印。
很久以前看過一姐們拿離婚證,那時候還是綠色的封皮,不知什麼時候竟改成了紅色封皮,跟結婚證似的帶着喜慶,也許這意味着從獲新生吧。
看着手裡的離婚證,感覺沉甸甸的分量在我的肩上突然卸掉了,卻耗費了我太多的精力以及人生。
出了民政局的大門,我們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分道揚鑣,誰都沒有要跟對方說話的意思。
司機跟在我身後,詢問道,“太太,您確定不用我送您回去嗎?”
他擔心的神色讓我心神一晃,對於手裡的東西還真覺得是個負擔。
“還是……”
我的話纔剛一出口,就見沈文昊去而復返,不知道他又想搞什麼鬼,我的警惕性一下子便提高了。
他走到我面前,掌心攤開一把鑰匙躺在他手心裡,上面還掛着一個毛茸茸的玩偶。
“這個是房子鑰匙,我們昨天就已經搬出去了,現在交給你吧。”
我望着那把鑰匙,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他見我不接,抓着鑰匙的手哆嗦了一下,馬上補充道,“屋子裡的傢俱我全都讓搬家公司搬走了,裡面是從新買的東西,不髒的……”
他最後的聲音帶了絲不情願,卻還是這樣開口了。
我想讓他搬空他之前傢俱的事,應該也是嚴耕的主意。
他這人有潔癖,當然只是拘泥於某一些事,沈文昊把房子給我了,所以他覺得沈文昊用過的東西都是髒的,不想我在用,讓沈文昊換了傢俱。
雖然他明知道這房子就算給了我,我也絕對不會去住,頂多就是賣掉它,或者做其他的處理吧,我心裡倏然想到了夏夢,或許這房子可以給她。
他這是連沈文昊用過的東西都不讓我看。
心底滑過一抹苦意,揚手拿過鑰匙對司機說,“送我過去看看房子吧。”
索性已經來了,就過去看看好了,夏夢出院後若是不願意跟孟濤回去,我就把她接來這邊,這樣也可以讓她暫時避開耀星這個傷心地,讓她在這邊好好養傷。
也許是司機來這邊次數多了,小區保安親自出來給開了門,連門禁卡都沒要。
泳池還是那個泳池,草坪也還是那個草坪,小區的裡的孩子似乎長大了不少。
還記得當初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摔倒在我面前,我條件反射般的要去扶他,卻已經被他年輕的媽媽搶先了一步,那時我的失落到現在都無法彌補。
13棟301門前,我望着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門微微發愣,當初不過一時的氣惱,發誓要將屬於我的東西都拿回來,可真到了這個時候,我又覺得有些不真實了。
司機領着換鎖師傅走過來,“麻煩這把鎖換掉,要最好的鎖。”
他就像是這個家的主人一般發號司令,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反感,因爲他背後站着的是嚴耕,那個讓我神魂顛倒,痛徹心扉的男人。
雖然我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分手,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得到他的關懷,哪怕是一點點我也滿足了。
開鎖匠警惕的看着我們,就像是在防賊一般詢問道,“請問你們有房產證嗎?或者相關證明也行,最起碼讓我知道你們是這房子的業主。”
也許他認識沈文昊,又或者他真是爲了自己的職業負責,但不管哪一點,我都不覺得反感。
司機從我手裡拿過文件袋,熟稔的翻出房產證說,“今天早晨剛過的戶,絕對是業主。”
“偶,原來是新買的房子啊!有房產證就好辦了。”
我側目疑惑的看向司機,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房產證是別人幫我跑的,但之前就已經讓律師公證過了,太太放心吧。”
我嘆了口氣說了聲“辛苦了。”邁步進了這間曾經給予了我痛苦的地方。
看樣子沈文昊搬的十分倉促,有些地方還散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紙張。
我伸手撿起一張,竟然是精神鑑定書,赫然寫着張文靜的名字。
難怪我上次見她時,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原來她神經出了問題。
我將那張紙遞給了司機,他咧了咧嘴說,“這件事不怪任何人,她的性格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堅強。”
我知道,他這是在爲嚴耕說好話,但把一個好好的女人逼瘋,應該沒少動心思吧。
我恨沈文昊,卻不恨張文靜,說白了她也是個無辜的女人,自古以來但凡婚姻破裂人們都將罪責歸咎在女人的身上,可又有幾個想過男人若不是心懷鬼胎,女人就算在勾引又有什麼辦法?
我自己也有錯,自己的男人管不好,婚姻出了問題,我自己也不是半點無錯。
若不是我一心要堅強,一心相信我們的愛情,又怎麼會到這一步?
怕我誤會嚴耕,司機在次解釋道,“太太,這事跟嚴總真沒關係。”
“沈父跟沈母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因爲孩子沒了,他們對張文靜諸多挑剔,幾次威逼她跟沈文昊離婚,好在張文靜有個有錢的爹,後來她父親出事了,張文靜去找太太算賬,那時候精神就已經有些不穩定了。”
“她爲難太太的視頻被放在網上,每次出門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罵的狗血淋頭,沈文昊的父母非但不好言相勸,還趁着沈文昊不在家時,幾次將張文靜趕了出去,一次次威脅她必須跟沈文昊離婚,慢慢的便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司機不是個多話的人,幾乎可以說算是半個啞巴,否則嚴耕是不會讓他開車的。
可他今天說了這麼多話,足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心裡很清楚。
他除了在爲嚴耕說話以外,應該也是覺得沈文昊一家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所以有一點同情張文靜。
不想在因爲這件事糾結,我隨手將紙張丟在了地上,九寸高跟鞋踩上去印下了一個清晰的腳印。
“今天下午裝修隊就會過來,從裡到外粉刷一遍,這些傢俱……”
司機在身後跟着,開始滔滔不絕的將房間裡該怎樣佈置,以及都請好了哪些人裝修說的極盡詳細。
我心裡很清楚,那些話不是他說的,而是嚴耕藉由他的嘴說給我罷了。
我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道,“他,還好嗎?”
司機腳步一頓,對於我終於問起嚴耕而感到欣慰。
“不太好。”他實事求是的說。
我的心卻是一顫,轉身凝視着他的雙眼,“怎麼個不好法?”
“老夫人把嚴總關在別墅裡,就連公司的事都不讓他去參與了,嚴總昨天被帶走時發着燒,一上車就昏迷了,若不是司徒醫生紮了一針,還真怕出個什麼意外,就那樣,嚴總還讓司徒留下了,因爲他不放心太太你。”
我維持着若無其事的樣子邁步進了臥室,可心裡跟紮了根刺似的,疼得無法自拔。
“回去告訴你們嚴總,不要在因爲我受苦了,一點都不值得。”
我咬着牙說出這句話,指甲陷入肉裡,溫熱的溼意在手掌心裡瀰漫開來。
聽到我這句話,司機的臉色不是太好,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四室一廳的格局,140平的面積,看樣子我上次還少給他估算了二十平,就是其中一間臥室裡有個獨立的小衛生間。
沈文昊是個會享受的人,那間臥室應該就是他跟張文靜住的地方了。
打開窗子,一眼就能望到樓下的泳池,幾個孩童跟老人在裡面嬉戲,開闊的視野讓我迫不及待想將夏夢接過來,她若是在這邊養傷,一定會恢復得很快。
“鎖頭換好了。”
門口響起鎖匠的聲音,我邁步出了臥室,從包裡掏出五百塊錢遞過去。
“用不了這麼多,這是小區物業費裡包含的,您就給我門鎖費用就好50塊。”
這可比我想象中的便宜多了,不愧是高檔小區,就連服務都比別人奢侈。
我還是給他塞了一百塊說,“我不常回來住,麻煩你幫我跟物業說一聲,多過來幫我照看一下,回頭我會給物業留把鑰匙。”
房子裡也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大件的小偷也搬不走,所以我完全不擔心。
換鎖的人高興的收了錢,點頭哈腰的回了物業。
我看了看錶,時間不早了,跟司機交代了讓他務必把我的話轉告給嚴耕,我便匆忙下樓打車回了融城。
緊趕慢趕終於在孟濤之前趕回了醫院。
我纔剛換完衣服,孟濤便拎着鮮花走到了門口在外面探頭探腦不敢進來。
我轉頭詢問蔣姿想不想見見孟濤,卻被她不容置疑的婉拒了。
我知道她這道坎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便拉着華姐出了病房說,“你先回耀星吧,那邊沒你坐鎮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