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進入十月,叢林的氣候逐漸變得涼爽起來。
而越地進入旱季後,雨水大爲減少,使通往南方駱越的道路變得好走許多,再加上越人即將投降的好消息,五萬秦軍大多保持着樂觀的心情。
他們在上將軍的命令下,一日只行二十里,在趕路的同時,保持着一定的戰鬥力。
此刻,韓信統率的五千士卒剛好在一處平壩紮營休息。
“終於快回去了,我現在是大夫爵位,等回去了怎麼着也能在縣城裡當一個官吧,到時候娶上幾房妻妾,那可不知道有多快活。嘿嘿,到時候定然驚得老範跳起來,讓他知道我劉邦是個有大本事的人。”
劉邦一邊說話,一邊吃飯,嘴裡的稻米都快噴到對面的彭越臉上了。
就在前兩個月,軍候韓信組建了一個五百人的精銳部隊,以公大夫劉羽爲五百主,劉邦和彭越作爲軍中銳士被調入其中。
劉邦是百將,彭越是他手下的屯長。
劉邦的級別比彭越高,但他遊俠出身,是個豪爽性子。他看彭越順眼,兩人又聊得來,便多有親近。
聽到劉邦在那裡抒發他的感想,彭越臉上多了羨慕之色。
大夫爵啊。
彭越被徵召從軍的時候,不同於那些被迫南下的人,他是抱着滿腔豪情壯志來的,一開始就想要在南方立下一場大功,拜爵升官,回去之後光宗耀祖,還能娶個大族女子做妻。
哪知道遇到屠睢這個主將,不僅自己兵敗身死,還讓秦軍慘遭大敗。彭越靠着求生術在西甌保存了性命,但失去了立功的機會。
好在他後面遇到曹參率領的秦軍,憑藉熟悉西甌地理環境的本事立了些功勞,被賜了爵位,後來又被韓信看中,在韓信麾下參加了黑土壩之戰。
靠着作戰英勇,彭越連砍了好幾個甌人,再加上劉邦和項籍有意照顧,他的爵位提升到了第四級不更。
但不更只是士級爵位,雖然和第五級的大夫爵只差了一級,在待遇上則完全不同。
大夫爵能做官,不更爵只能做吏。
官和吏,是完全不同的階級。
“可惜駱越投降,我沒了立功的機會啊。”
彭越想到這裡,不由長嘆一聲。
想要跨越階級,怎麼就這麼難呢。
劉邦嘿嘿笑起來:“差不多得了,雖然沒機會立功,好歹把命保住了。你回去當個亭長什麼的不行嗎?我看那位置也很有前途嘛。”
彭越苦笑着點頭,劉邦勸他回鄉裡考個亭長噹噹,倒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這時,有秦卒快步往這邊跑過來。
劉邦瞥了一眼,認出這是項籍的短兵,不由嘀咕道:“你彭越羨慕我,你看我還羨慕劉羽呢。人家現在可是五百主,手下都有五十人的短兵了。”
那短兵神色匆忙,剛停下腳步就對劉邦行了一禮,叫道:“劉百將,五百主傳令,一刻鐘後諸部列陣,軍候要來巡營!”
“知道了!”
劉邦應了一聲,看着那短兵離去的背影,突然心頭一動。
他轉頭望向彭越,問道:“阿越啊,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那位五百主身上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彭越怔了下。
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個畫面。
溷軒外,低沉的怒吼聲。
破皮流血的拳頭。
被砸斷的木架。 以及溷軒坑位裡被屎尿淹沒的信紙。
……
項籍現在很高興。
就在剛剛,軍候韓信在巡營前,將手下的二五百主,五百主等中層將領全部召集在一起,開了一個軍事會議。
這次會議的內容,主要是傳達來自上將軍趙佗的指示。
駱越人狡詐兇蠻,這一次投降或許有詐,秦軍各部都需要提前做好準備,以防不測。
同時韓信率領的這支五千人的軍隊,還被上將軍委以了重任。
“到時候樊將軍會帶兵去接受駱越人的投降,如果順利,那一切都好。如果情況有變,駱越人突然發動襲擊,那就是我軍立功的時候了。”
“我軍位於大軍右翼,一旦見到前軍以穿雲箭發出信號,便立刻穿插入駱越軍隊後方,對其進行攻擊,如果能擒殺住對方的首領,便是大功一件!至於我們的後方,則不用管,曹校尉自會穩住陣線。”
韓信聲音激昂,將接下來的詳細方案一個個說與手下諸將聽。
因爲這件事情關係重大,他必須要保證每一個五百人的隊伍,都能明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任務,不會在緊急情況下出現失誤。
“看來韓信是聽進了我的建言,然後又將我的話說給了趙佗聽,被趙佗採納,然後做出了這種防備方案。這一來,豈不是趙佗也得聽我的話了?”
項籍心中暗喜,他畢竟才二十出頭,年輕氣盛下,自然是覺得自己很厲害了。
而且他的另一個預測也是對了。
趙佗,給了韓信一個重要的立功任務。
“韓信這小子果然是靠着關係來立功的,要不然趙佗爲什麼不將這個擒殺越人首領的任務交給其他將領,偏偏讓韓信來,這不就是擺明了偏心嗎?不過這樣也好,韓信擔任這個任務,我項籍纔有立大功的機會。”
項籍在心頭低語着,已經是鉚足了幹勁,只希望駱越人不要讓他失望,一定要是詐降才行。
秦軍距離駱越王城的地點只剩下一段距離的時候,各部秦卒基本都被傳達了要小心駱越人詐降的命令,原本歡快的氣氛不見了,軍隊邁步間多了一股肅殺之氣。
秦軍這邊做好了準備。
駱越人的使者再度進入了軍中,與趙佗約定好了明日上午駱王統率駱越諸部貴族,並攜帶阿屠骨等人屍首,向秦國上將軍投降的事宜。
“小心駱越人會趁夜偷襲,這是他們善用的伎倆。”
趙佗想到之前在於越和越王無友交易熊啓時發生的事情。
當晚秦軍在紮營之時小心戒備,夜間篝火不絕,四處皆有秦卒巡邏。
駱越人並未偷襲,甚至秦軍營寨附近都沒有發現駱越人的身影,這讓一些人緊繃了一夜的神經鬆了不少。
趙佗這個主將則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他知道今天這場受降儀式纔是關鍵。
“我可不想重蹈李兄的覆轍。”
“現在已經是三十六年了,我要儘快回去。”
趙佗輕聲低語,忍不住轉頭,往關中方向看去。
他如果沒記錯,秦始皇在歷史上是三十七年的時候死的吧?
滿打滿算,只差一年多的時間了。
不管這個世界的歷史有沒有被他改變,趙佗都必須着重注意這個特殊的時間點,最好是能守在皇帝的身邊。
“駱越之戰,必須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