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辯

朱承遠此時的心情很複雜,除了困惑,還有相當程度的糾結。不知道該採取什麼態度來面對夏教授。和他經歷了這麼些年的恩怨交織,末了居然還欠他這麼大一份人情......朱承遠原本就不高的情商更顯得不夠用了。到先進金屬材料研究院的新大樓時,時間已經不早,夕陽的餘暉映在布告欄新貼上去的答辯海報上。朱承遠稍稍看了看,夏教授課題組的答辯時間定在後天。答辯組組長是範教授,成員包括吳院長手下的秦老師、G大的趙教授,還有一個研究所的陳研究員,答辯秘書竟是柳天豪的老對頭曾桃豔。這五個人中有四個人是認識的,可惜沒一個有好印象。朱承遠暗罵一聲晦氣,快步走向辦公室。

夏教授已經離開了,只有魏老師還在那兒。這倒是讓朱承遠長舒一口氣。魏老師一見他,皺着眉頭說:“你小子可真不讓人省心啊,又惹出那麼大的事兒!知道夏老闆和我爲了你的事情打了多少電話,跑了多少地方麼......”

朱承遠由着他一句接一句地抱怨,一聲不吭。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禮貌的應對方式了。魏老師在那兒說得熱火朝天卻得不到任何迴應,也覺得無趣,說了一會兒也就索性不再說了。扔給他一張蓋着教務處印章的紙,這便是朱承遠今天耗費了一整天時光還差點沒能拿到的寶貝——《答辯資格批覆書》。拿到這張白紙,朱承遠破天荒地向魏老師主動說了聲‘謝謝,再見’。

魏老師頗有些不習慣,揮揮手讓他趕緊走人。

回到寢室,柳天豪像迎接英雄一樣熱情地歡迎朱承遠榮歸321宿舍。朱承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今天這麼稀奇古怪,是想幹啥呢?”

柳天豪說:“遠哥你還不知道吧,今天你在教務處的英勇事蹟,早就在咱們中間傳開了。那個胡老太性格古怪脾氣惡劣,不好招惹是出了名的。今天你跟這怪女人舌戰一場,把她懟得一愣一愣的,替多少人出了口惡氣啊。遠哥,我要是有你這樣的文采,我都想給你樹碑立傳了......”

朱承遠開始還挺受用的,可這柳天豪說話不懂得分寸,越說越離譜,朱承遠連忙轉移話題止住話頭:“對了,你今天去辦批覆手續沒有被胡老太刁難?”

柳天豪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切~小爺我辦手續哪能找這種上不了檯面的角色?當然是直接找他們的大領導了。她刁難不着我。”

朱承遠笑道:“那你纔是真人不露相呢。我在那兒和老太太舌戰半天,最後還不是被灰溜溜趕出去了。你倒好,直接把這座大山給繞過去了,你這纔是真正的特權呢。有個海外華僑的身份護佑,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柳天豪連忙擺手:“唉,什麼華僑特權啊。我另有妙計,不足爲外人道也~”

朱承遠想到馬上就要答辯了,答辯詞和PPT都有需要完善的地方,也沒時間和柳天豪饒舌,擺出電腦繼續埋頭苦幹。倒是這個柳天豪,明天就該答辯了也不見他有任何緊張,時而東摸摸時而西看看。沒話找話地跟賀鑫凱搭茬:“凱哥,你們早該答辯結束了吧,是不是輕鬆了。要不等遠哥答辯結束,咱們哥幾個一塊兒約出去消費消費......不,瀟灑瀟灑?”

賀鑫凱聽了這話並沒有期待的輕鬆感,反而有些沉重:“可以約出去啊......不過我並沒有答辯,我沒有取得答辯資格,我決定還是退學算了。”

在一旁忙碌的朱承遠聽到這話也有些吃驚,停下手頭的工作過來問道:“啊,爲什麼?”賀鑫凱嘆了口氣:“這是我深思熟慮的決定,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你們馬上就答辯了。等過兩天,咱們細聊吧~”就在這樣的驚奇和揣測中,答辯日終於到來了。

在朱承遠看來,答辯不過是加強版的科研進度彙報會而已。可實驗室卻弄得煞有介事,老早就把學術報告廳佈置起來了。本着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基本原則,廳內雖說不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還是透着一種不一樣的高端氣息。評委席上每個位置都擺上了一杯茉莉花茶,青花瓷茶杯古樸典雅,茶水熱騰騰清香四溢。旁邊的果盤裡還陳列着花生瓜子和水果,感覺這些評委不像是來開答辯會,倒有點像是來開聯歡會。

根據夏教授的指示,所有非畢業班的研究生博士生都必須前來旁聽,美其名曰‘交流互動,共同進步’,因此評委席後頭也是鬧哄哄擠滿了人,既有在讀博士的師兄師姐,也有研一研二的師弟師妹。仔細看看,孫超、羅潔詩、成強......甚至闊別多時的王武鋒都擠在裡頭,當然他們是沒有茶水果盤這些優厚待遇了。不過朱承遠現在是看不到這些的,因爲他是最後一個答辯者,如同還沒輪到臺詞的演員,此時只能在門外‘候場’。老師也爲這個有些不近人情的規矩找了個理由——‘保密需要’。

朱承遠覺得這理由找得很不走心,既然是保密需要,爲啥又把其他人叫來旁聽呢?很可能這樣的繁文縟節只是爲了增強整個會議的儀式感和神秘感,純屬爲規矩而規矩,就像他們訂立的很多讓人想不通的潛規則一樣。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黑箱把戲對人的心理衝擊還是挺大的。眼看着先進去答辯的博士生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出來,在外候場的胡靜額上沁出了細密的冷汗,而一旁的田勇更是面色蒼白,喃喃自語彷彿在向哪個神明祈禱。畢竟報告廳裡發生了什麼,他們誰都不知道,只能用豐富的想象力來填補這一切了。

很快就輪到田勇進場了,他的腳步有些踉蹌,似乎有種上刑場的悲壯感,一進門就傳來一陣鬨堂大笑,似乎還有些老師責備的語句隱隱約約地透出來。田勇出來時,面部哭喪着連五官都有些變形,嘴裡不停地嘟囔着。他的話鄉音很重不好懂,聽了半天才聽明白:不過答個辯而已,爲什麼連走路的姿勢都要挑剔......朱承遠對這事的來龍去脈並不清楚,又和田勇不算熟,此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卻見胡靜霍然起身,帶着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走了進去,朱承遠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這答辯真有那麼可怕?

很快就輪到他自己去親身驗證了,隨着胡靜帶着一敗塗地的惆悵走了出來,朱承遠定了定神,抓起優盤進了他熟悉又陌生的學術報告廳。廳內一片肅穆,第一排評委席上,4位答辯組老師和夏教授、魏老師、楊老師都是一臉的高高在上,後面一片白茫茫的目光交織,一種凜然的氣息撲面而來。伴隨着衆目睽睽的聚焦,朱承遠身上又有了螞蟻攀爬的不適感。

這是一種很久都沒出現的感覺,怎麼現在又冒出來了?

他趕緊收攝心神,強忍住這種不合時宜的感覺,將目光集中在優盤和電腦屏幕上,避免和臺下衆人的目光對視。手裡一邊操作,心裡一邊覆盤了一把自己擬定的答辯應對策略。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爲了這一天,他早就準備了一套完善的應對方案。開頭的那點心理波動只是小小的插曲,朱承遠很快就進入了狀態,開始口說手比地講解起了PPT,過程完成得還算流暢。

接下來就是評委提問的環節了。臺下的趙教授早已按捺不住衝動,上次被這小子懟到心塞,還被他害得讓別人誤會索取賄賂,弄得灰頭土臉了好一陣子,對此趙教授一直有些耿耿於懷。此時終於讓他逮到了光明正大的發難機會:“朱承遠是吧?你的這些成果聽起來是不錯,但是經過市場檢驗了沒有?你現在說的這麼熱鬧,是不是在自吹自擂呢?咱們科研工作者說話做事必須嚴謹,希望你能認真回答這個問題。”

朱承遠聽完朗聲答道:“我注意到這位教授先生的提問,似乎和本次會議的內容並無關係。由於本次答辯的並非市場營銷專業,關於您說的市場檢驗的內容,我沒有掌握相關信息。”說完挑釁似的一笑,盯了盯臺下表情越來越難看的趙教授。

爲了這次答辯,朱承遠還專門研究了各大記者招待會上新聞發言人的發言方式,將自己這次答辯的風格定爲‘以慢打快,不卑不亢’,這似乎很適合自己情商不高的狀態。趙教授仔細琢磨這四邊不靠的官方回答,感覺句句都在針對自己,有些不吐不快,又覺得這個話題的挖掘潛力不大,遂換了個話題:“把PPT翻到第4頁......我覺得你這流程有些不對吧?你是怎麼想的,這樣的順序根本就不合邏輯。”

此時的朱承遠鬥志已經被完全激發出來,他感覺不到衆人的目光,也沒有啥螞蟻攀爬的感覺,針鋒相對地說道:“我注意到這位教授先生提出的問題,希望教授先生在提出觀點的同時,能給出相應的佐證。這樣空口無憑的指責,我覺得對於交流並無益處。”

此時空氣中的**味已然很重,臺下衆人愣愣地看着這齣好戲,連見慣了答辯場面的其他幾位老師都有些目瞪口呆了。學生在答辯現場和答辯組老師頂了起來,這還是頭一遭發生,偏偏這學生的說法冠冕堂皇,很難反駁,趙教授更是被憋得臉色鐵青。此時的夏教授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地位,一邊是自己的學生,一邊是自己的師弟,兩頭都需要調和。

面對這樣的場面,他也有些束手無策了。

此時坐在一旁多時未曾發言的陳研究員悠悠開口了,他倒是覺得臺上這小夥子思路清晰,彙報簡練,比前幾位答辯的人都要強不少。趙教授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難,也確實有些過分。目前這情況,也就只能自己出來打個圓場了:“朱承遠同學,你這個題目立意是很新穎的,你爲什麼選擇這個課題呢?”這是答辯會上的常規問題,目的在於緩和氣氛。

可朱承遠依然採用了發言人的方式:“衆所周知,我們的論文選題都是由導師指定,我們學生是沒有選擇自由的。所以這個問題,建議您去問您旁邊的夏教授比較合適。”

陳研究員內心長嘆:孩子好自爲之吧!訕訕地收了口。此時的氛圍已經越來越僵,夏教授有些如坐鍼氈的感覺,他參與過這麼多答辯會,見過無數在臺上緊張窘迫的答辯者,但從沒有現在這樣,坐在臺下,卻比臺上的人更緊張更窘迫。他不滿地盯了朱承遠一眼,迅速和旁邊的範教授交換了個眼神。範教授見機極快,迅速站起身宣佈:“今天的答辯會就到這裡了,請各位同學退場,我們幾位老師商量一下答辯意見。”

聽了這話,朱承遠頭也不回地混進了向外擁擠的人流。出了門外,成強勾搭上朱承遠的肩膀:“遠哥,這次你讓我感覺到什麼是真正的爺們~太解氣了,而且還有國際範兒。瞧那個老大爺那副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的樣子,彷彿讓我看到了瑟瑟發抖的敵對勢力......”

此時王武鋒不知從哪裡走了過來,對朱承遠打招呼:“好久不見啊,你還是那麼有個性。”

朱承遠擺擺手,指了指旁邊的成強:“我這是沒情商,這些研一的新鮮血液纔是真正的有個性呢~”

現在的王武鋒似乎沒有了此前的傲氣,變得有些內斂:“我一直在想,我選擇碩博連讀到底對不對,畢竟現在有些心累了。不過現在好了,你要是這次答辯沒過,就留下來跟我一塊兒讀博吧~”

朱承遠笑道:“你還是那麼損,就不能盼我點好啊?”二人相視一笑,似乎像多年的老朋友。

成強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問:“遠哥,這是你哥們?”朱承遠搖搖頭:“不是。我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他是‘曲率半徑處處相等,摩擦係數點點爲零’。咱們是死對頭。”

這話有些內涵,成強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王武鋒卻是一點就通:“看來你的嘴巴也很陰毒啊。”成強望着他倆,愣愣說道:“學霸的對話一點也不好玩......”

另外一邊,羅潔詩和孫超正對着胡靜繪聲繪色地描述着剛纔會場裡發生的奇異一幕,聽得胡靜不禁爲他捏了把冷汗。她很想去勸告朱承遠不要這麼口無遮攔,但她剋制住了自己說教的衝動:自己這是怎麼了,看到朱承遠就想說教?這種異樣的感覺,隨着臨近畢業,似乎變得愈發強烈。

在報告廳裡,幾位老師正在進行有些激烈的討論。趙教授認爲朱承遠的論文存在嚴重缺陷,且拒絕回答答辯組的提問,態度不端正。因此堅決主張駁回其畢業授位申請。厚道的陳研究員則覺得朱承遠的研究思路和方法都比較完善,工作量也達到了畢業要求,沒理由不讓他畢業。本校的秦老師和範教授則擺出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架勢,冷眼旁觀二人的爭執。

夏教授覺得很爲難,一方面朱承遠剛纔在臺上的表現確實也太爲所欲爲了些,趙教授生氣也實屬正常;另一方面自己的學生通不過答辯,自己也跟着顏面無光。他長嘆了一口氣,對着趙教授賠着笑臉:“師弟,我知道你很生氣,你也有理由生氣。我確實是教徒無方啊,這個小兔崽子真是讓人窩火,有時候我自己也氣得不行......”

聽到這句話,趙教授臉色和緩了不少:“是啊,我也知道老哥你夾在中間難做,但是這個朱承遠也太氣人了,哪有一點學生樣子。”

夏教授一見有戲,趁勝追擊:“正因爲他不像個學生,所以咱就別讓他再當學生了,讓他畢業算了。要是他這次畢不了業,還得在我這兒待個半年到一年,我還得經常見他。這是什麼滋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說是吧?”

趙教授聽他說得懇切又有理,默默點了點頭,忍着滿腔怨念在朱承遠的答辯評審意見書上籤上‘通過答辯同意畢業’的意見。放下筆後對夏教授說:“我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到時候可得記得請我吃飯~”

夏教授體會出了這話語裡的鬆快,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升級當師兄外審風雲各有各的路子援助之手寒假大縮水人自醉職場的召喚(1)職場的召喚(2)再見校園此路不通分配課題職場的召喚(1)實驗室的下馬威開題報告實驗室的下馬威疑神疑鬼各有各的難處升級當師兄得罪人的報賬外審風雲未選擇的路新來的實習生信任危機開不成的檢討會分配課題無能爲力谷底見陽光風波又起從事故到故事夏教授的妥協疑神疑鬼寒假大縮水外審風雲畢業的故人李逸玉的抑鬱讀研不好玩疑神疑鬼分配課題風波又起風波又起師父身體欠安實驗室的下馬威犯了衆怒從辯論到和解風波又起師父身體欠安升級當師兄胡靜的交流最重要的事新的挑戰督導評估衆生相何去何從新的挑戰各有各的難處新來的實習生獎學金緣分開不成的檢討會批覆還是報復爲情所困的徐博陪酒學碩士期末考試無能爲力也會告狀寒假大縮水返校奇遇亦學亦商從事故到故事信任危機職場的召喚(2)新的挑戰話說當年人自醉再見校園爲情所困的徐博最後的寒假(二)此路不通財富之路姐弟奇緣都闖了禍夏教授的妥協各有各的路子再見校園讀書會奇緣分配課題李逸玉的抑鬱實驗室的下馬威再見校園無能爲力緣分恭喜發財爲什麼要成熟夏教授的妥協答辯無能爲力外審風雲何去何從疑神疑鬼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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