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成強這個人,實驗室已經給出了一致的鑑定結論:不靠譜。不過凡事皆有例外,畢竟這個小衙內的老爹是副校長,他有點手眼通天的門路也在情理之中。於是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孫超將自己遇到的困難和苦惱又和盤托出。原本以爲這種自揭瘡疤的感覺會很不好受,結果心情反而輕鬆了不少。成強聽完撲哧一笑:“嗨,就這麼點事兒啊?犯得上這麼着急上火麼?”孫超眼前一亮:難道他真有門路?只聽成強繼續說道:“這件事連走後門都用不着,我直接去找老夏,讓他把你這個課題安排給我,再給你安排個輕鬆的課題,這就行了。他不是想找棋子和炮灰麼?就讓他來找我這個棋子和炮灰,看他用不用得起。”孫超還是有些不相信:“你去?他能答應你?這樣不大好吧?”成強帶着點賣弄的神色:“你們都被老夏給唬住了。他這個人,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色,色厲......”“色厲內荏。說不好成語就別說嘛。”朱承遠補充道。成強裝13失敗,有點不好意思,抖擻精神繼續裝:“就是這個詞。他表面看起來兇巴巴的,其實都是看人下菜碟。你自己的氣勢要是足一點,他的氣勢就下去了。就像那個誰說的,趨,趨炎......”朱承遠對他這樣的說話方式簡直哭笑不得:“趨炎附勢。算了,你好好說人話就行了,沒必要抖機靈。”孫超還是有些擔憂,對成強說道:“要是這樣,你不就很難畢業了嗎?這樣損人利己的事情,我做不來。”成強滿不在乎:“嗨,你別擔心我啊。我爸是副校長,借老夏幾個膽子,他也不敢不讓我畢業。再說了,如果我真的畢不了業,我還得感謝他呢。我巴不得在學校裡多逗留幾年,省得考慮工作那些破事兒。”朱承遠也在一旁爆料:“你別說,夏老闆還真是這樣的人。以前就咱們實驗室,一個女博士鬧自殺,把他給嚇得喲......”說着饒有興致地把李逸玉和徐博當年愛恨情仇的事蹟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二人聽得津津有味。成強撫掌大笑:“他就這麼認慫了?遠哥這招高明啊,我就說他是紙老虎嘛,那個外強,外強啥來着......”朱承遠白了他一眼:“外強中乾。強哥,我叫你哥行不行?拜託你別再說成語了,每次說得都讓人着急。”成強幹笑了幾聲:“嘿嘿,我畢竟是學理科的,文科不好很正常。可比不上遠哥的文理全才。”
成強的嘴就是個廣播電臺,第二天徐博和李逸玉當年的故事就在實驗室傳揚開來了。研一研二的同學大多不知道這個故事,充滿了好奇。再加上故事本身的情節跌宕起伏曲折動人,很快就產生了二次乃至三次傳播效應。夏教授和魏老師對這事兒很氣惱,他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事兒肯定和朱承遠脫不了干係。兩天後,魏老師一上班,就電召朱承遠過去訓話。沒想到朱承遠承認得挺乾脆:“對啊,就是我說出去的。您不是讓我帶帶成強麼?那我肯定得跟他交流溝通啊,得向他介紹一下咱們實驗室的背景和文化底蘊嘛,這樣他才能更好地融入這個集體,您說是不是?”魏老師雖然預料到朱承遠會嘴硬,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通世故,嘆道:“你是怎麼想的呢?這種事情怎麼能跟他介紹呢?家醜不可外揚啊~”朱承遠自動忽略了魏老師氣急敗壞的表情,繼續一臉誠懇地說:“怎麼醜了?這故事引人入勝,成強聽了很感興趣,大大增進了對咱們實驗室的瞭解,我覺得效果挺好啊。不信您觀察觀察,他最近是不是變化很大?”魏老師已經不知該如何交流:“問題不在這一點......你向師弟師妹灌輸這些負能量的東西,到底是想幹嘛?!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一點數都沒有麼?”“我沒有向別人灌輸啊,我只和成強說了。‘灌輸’二字實在承擔不起。”朱承遠狡黠地一笑,“再說了,我這心裡還真沒數。我的情商低,成強的情商也高不到哪兒去。把他安排給我來帶本身就不大合適,我當時就和您提示過這樣安排的風險。您既然執意要這樣做,現在也......還記得我和您說過的,讓您別後悔麼?”魏老師簡直要崩潰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反駁的言辭,再說不良影響已經造成,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能無奈地揮揮手,請他出去。
就在朱承遠舌戰魏老師的同時,成強也在找夏教授表達訴求。可惜夏教授又不在。成強轉過頭直奔魏老師辦公室,在門口正好碰上朱承遠從裡面出來,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眼色。魏老師剛纔被朱承遠懟得肝火熾盛,餘怒未消,正焦躁地來回踱着步,忽然看見成強出現在辦公室,臉色立馬一變:“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麼?”成強把魏老師上下打量了一番:“魏老師,我想找夏教授。你知道他在哪兒麼?”“哦,他今天出去開會了,暫時不在。有什麼事,你和我說也是一樣的。”魏老師彷彿把剛纔的不愉快拋到了九霄雲外,顯得笑容可掬。成強的姿態儼然像個來視察工作的領導,瞟了他一眼:“這件事情,不知道你說了算不算。”魏老師望着這個副校長家的公子,像抓住了個財神爺,急切地說:“你不妨說說看,我也是老師,在學校裡幫點忙的能力還是有的。”成強毫不客氣:“可不可以給安排一下,把孫超的課題分配給我;然後重新給孫超安排一個好做點的課題?”“這個......”魏老師面露難色,“這個課題安排是夏教授親自抓的,我說了可不算。再說了,你現在剛剛研一,還要上課,要跟着師兄師姐多多學習。單獨做一個課題......”成強很不給面子地打斷道:“我就知道魏老師你做不了主,算了,我下次直接找夏教授去吧。”魏老師可不肯放過這條大魚,急忙說:“等等,我馬上給夏教授打個電話。”像生怕他跑了似的,魏老師立刻拿出手機,嘴邊掛着一絲甜膩的笑容:“喂,夏教授您現在方不方便聽電話.....是這樣,成強想您把孫超的課題安排給他,然後另外給孫超安排課題......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我也是這麼想的.....哦,好的好的,.我跟他說說。”說完立馬對成強說道:“成強,這個課題不好做,你想清楚了沒有?我懂你的心情,想要早點做出成績證明自己,這些都好理解。但是現在確實......反正夏教授的意思是讓你再考慮考慮......”成強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這課題不好做呢?那你給人家超哥,人家就好做了?坑人也不帶這麼可着勁兒地坑吧,欺負老實人呢?哦,我知道你們的真實目的了,我這就和超哥去說......”魏老師剛剛被滿天飛的負面新聞弄得心情鬱悶,哪兒能受得了這個?更何況這樣的消息一旦傳揚出去,勢必會影響到學生的工作積極性,進而影響到整個團隊的科研績效......想到這裡,他敏感地攔住成強,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不要聽風就是雨地出去亂說,你也這麼大的人了,有點集體榮譽感和大局意識好不好?”成強感覺已經拿準了對方的死穴,故作矜持道:“我的腦子裡到底是大局意識還是小局意識,得看您給出的條件了。要不然您也知道,我的嘴本來就沒啥把門兒的,啥時候說出去,說不定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或許是一物降一物的規律吧,面對這麼個恃寵而驕的小衙內,平時在學生面前威風八面的魏老師愣是沒了一點辦法,只能低頭認輸:“好好好,我再幫你爭取一下......”“魏老師,您就別跟我打官腔了吧?就給句痛快話,能不能辦到?”成強直接逼問。魏老師生怕這個小祖宗又做出啥不理智的舉動,連忙把他哄住:“辦到辦到,一定辦到。你先不要聲張。”成強這才滿意地點頭:“好,那我的嘴算是能管住了。”好不容易哄走成強,魏老師立即又給夏教授打電話彙報。夏教授對此相當惱火,覺得這幾年招生質量越來越差,盡找些腦後有反骨的學生來挑戰他的師道尊嚴。他不便和成強公子置氣,心中愈發惱恨孫超:這孩子看着老實巴交,沒想到也會在背地裡攛掇別人煽風點火強出頭,自己坐收漁利,心機也太深了。嘴上卻說道:“算了算了,他想換課題就讓他換吧。不過成副校長那邊,少不得要多擔待一些了。”魏老師連連稱是,也長嘆了一口氣。
成強離開辦公室,立即打電話給孫超報喜:“超哥,你的事兒我都辦妥了。不是我誇海口啊。別的我不敢說,在這個學校裡,大部分事情我都是能辦成的。超哥,這你可得請我吃飯啊......請什麼?哎呀,超哥你也太實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