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榮盛夏迎來了它最美麗的色彩,而我,皮埃爾·古德溫則跟隨着我的主人,以及他麾下這支在瀚土身經百戰的五千人軍團,抵達了海馬港這座美麗而有歷史悠久的海港城市。
這是一處用千句詩篇也無法形容其美麗的城市——盛夏爲它染上了最最絢麗多彩的顏色,瀰漫着海風味道的沙灘,曲徑通幽的小巷,精緻典雅的花園和造型各異的房屋,還有那城外的樹林、湖泊、農莊……若說莊嚴屬於都靈城,那美麗必定屬於海馬港。
這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你能看見來自世界海所有角落的人,明明各有特色卻是如此自然的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迷霧海的倫德人酒館老闆,手底下管着兩個多米尼克的小酒童,還有一個西海岸來的廚師……原諒我的用詞,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僅如此,海馬港的寬容實在令人驚歎。在都靈城,哪怕是巫師工會的會長也不會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而在這裡我卻親眼見到幾個年輕的巫師學徒在街頭的噴泉展示他們的學業成果,而旁邊的一位光輝十字的教士居然在爲他們鼓掌——光輝十字在上,我不知道如果都靈城的那位伯多祿樞機主教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氣得拔劍從都靈城一路狂奔過來。
怪不得會有人說,來到了海馬港,你就會明白爲什麼米內斯特家族如此富有了——如果讓我選,我也會希望生活在這座城市的。
但我們來到這裡,並不是爲了欣賞這裡美妙的風景順便享受放鬆一下的——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答應了安森殿下爲他爭取米內斯特家族和整個王家艦隊的支持,但是到目前爲止,他們依然沒有任何點頭的意思。
一次次的會面,一次次的談判,時間也越拖越久——我甚至都懷疑,爲什麼愛德華大人在一次一次被拒絕之後,依然會那麼有毅力的繼續去和他們談。要知道到了這一步,就連一同前來的許多人都開始失去信心了和耐心了。甚至是馬可·塔斯克大人,而在此之前他一次都沒有反對過愛德華大人的意願。
只有愛德華大人的妻子,年輕的艾倫夫人依然在幫助他,不遺餘力的勸說着她的母親安傑麗卡夫人和海馬港的繼承人路斯恩·米內斯特。但同樣收效甚微。事實上即便是我也能明白他們會一次次拒絕的原因。
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的計劃太瘋狂,而米內斯特家族卻又不願意承擔風險——也確實是這樣,富裕如米內斯特家族,即便是都靈國王也已經不可能再許諾給他們任何東西了,他們也很清楚這一點。既然如此。又爲什麼要去冒着如此風險呢?
時間在消耗,距離安森殿下抵達都靈城的日程越來越短,留給愛德華大人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但是大人卻仍舊和往常一樣,不厭其煩的去和路斯恩·米內斯特或者安傑麗卡夫人商量關於王家艦隊的事宜,彷彿是一隻一意孤行,非要從平地上騰空而起的雄鷹,執着並且固執。
而就在時候,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傳來了。沒有人知道這消息究竟會對米內斯特家族與愛德華大人的談判造成什麼樣的結果,但它就像是一陣猛烈的颶風,從海馬港平靜的水面上肆意的掠過。
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死了。被聖樹騎士團的大團長,蓋約·瓦倫斯親手殺死了。
……“啪——!”
精緻的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雙眼猩紅的路斯恩右手緊緊攥着劍柄,劍劍鋒抵在愛德華的胸口,顫抖得彷彿只要稍微放鬆一下就會刺穿他的心臟:“給我一個理由,愛德華·威特伍德。給我一個不殺了你的理由。”
“或者還是你給我一個殺死我的理由比較合適。”愛德華仍舊坐在椅子上,稍稍擡起頭平靜的看着他:“因爲我和蓋約·瓦倫斯的關係不錯,還是因爲我是聖樹騎士?”
“因爲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謀劃的——別以爲我一點都不知道!”路斯恩瘦弱的身板劇烈的搖晃着:“這都是你的陰謀,你以爲霍拉德祖父死了,就能逼着米內斯特答應你那個瘋狂的條件嗎?!不可能!”
“如果我真的有那個能耐。我就用不着米內斯特家族幫忙了——兩三句話,一個陰謀就能殺死霍拉德·米內斯特?”愛德華冷笑一聲:“雖然很謝謝您,但還真是過獎了!”
“你別逼我殺了你——我現在就能宣佈米內斯特家族向貝里昂投誠,然後把你和你的那些狗腿子交給他。哪怕是讓艾倫恨我一輩子我也心甘情願!”
“你儘管可以試試。”愛德華絲毫沒有退讓半步:“我的人在瀚土經歷過的,是你這種大少爺一輩子也不可能想象到的慘烈和艱難,他們能在那麼冰天雪地裡將數以萬計的野蠻人屠戮殆盡,也就能把你的狗腿子斬盡殺絕!”
“是嗎,那我就在這裡,先砍了他們的腦袋!”
不等路斯恩揚起劍鋒。愛德華就已經從椅子上猛然起身,灰色的璨星在身前劃開一片殘影,盪開了那細長的利刃。
交錯、撞擊……遊刃有餘的黑髮騎士一次一次的躲開路斯恩拼盡全力的進攻,一聲不吭的臉上甚至沒有過多的表情,任由對方傾瀉着彷彿無窮無盡的怒火,一步一步的後退着,漆黑的瞳孔仍舊冰冷,像是古井一樣,看不到底有多深。
越是糾纏,越是拼命,路斯恩心中的怨念和憤怒也就越多,熊熊燃燒的怒火彷彿只有把愛德華燒成灰燼才能夠熄滅下去,但手中的利刃卻始終沒有辦法讓他稱心如意——別說刺死他,就連碰到黑髮騎士的罩衣都辦不到。
一個無意中的踉蹌,路斯恩整個人仰面躺倒在地,手中的長劍掉落在了一旁,依然憤憤不甘的盯着愛德華,冷哼一聲打開他伸出來的右手,把頭扭到了一邊去。
黑髮騎士的嘴角輕輕翹起,依然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如果你想恨我,無所謂——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貝里昂已經殺死了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也就證明他不打算等下去,這是一個相當危險的信號。”
“我不打算說服你,也不打算說服米內斯特家族一定要支持安森·馬爾凱魯斯殿下。但現在的情況是貝里昂已經打算徹底剷除我們所有人了,他能夠污衊霍拉德,然後用一個根本不存在的遵命殺死他,足以證明他早就毫無顧忌了。”
“如果這個都不能說服你,還有整個米內斯特家族的話,那麼復仇呢?”愛德華平靜的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爲霍拉德·米內斯特復仇嗎——難道你們要心甘情願的忍下這口氣,然後向貝里昂俯首稱臣了嗎?”
“三百年前,米內斯特家族對利維·馬爾卡魯斯俯首稱臣了,從那以後每一個米內斯特都對都靈國王俯首稱臣。”路斯恩面無表情的說着:“即便我們如何的不情願,我們也不會違抗我們的國王。”
“但是,我不會承認貝里昂·馬爾凱魯斯是我們的國王——這是個瘋子,更是個暴君。”路斯恩用力抓住了黑髮騎士的右手,從地上艱難的爬了起來,目光無比的堅定。
“是時候,讓我們商量一下該怎麼讓這個暴君下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