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是很好,馬兒跑在上面速度並不快。不過距離魏偉業所部越近,凌無雙的心頭就越沉重。等到自己到達時,恐怕兩千人能剩下一千人都不錯了。他對魏偉業的統兵作戰不抱希望,只是希望郎布能給自己一點喘息之機。
可是,他會給人留活路嗎?凌無雙自問如果換做自己是絕對不會的。
大約過了兩柱香的時候,先頭部隊已經抵達了戰場周圍,聽着先頭部隊傳回來的戰報,凌無雙臉色越來越差。魏偉業幾乎全軍覆沒,郎布的軍隊比想象中快,比想象中的強。再者這些御龍班直只能說是穿上豪華盔甲的普通士兵,遠遠不是廣德軍和威邊軍那種每一百個人就有六十個老兵能比的。
換句話說,這些御龍班直百分之八十都沒硬碰硬的打過仗。他們的潰敗在情理之中,也在凌無雙意料之外。
“媽的。”凌無雙加緊馬鞭,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大部隊都抵達了魏偉業的那個山頭,山上有着零星密密麻麻的火光與廝殺,山腳下是密密麻麻扎着紅頭巾的賊寇。他們眼睛血紅,手裡的刀都有着層層血跡,幾乎分不清他們與野獸的區別。
先頭部隊隊長黨嘉佑走上前拱手道:“將軍,賊匪約計三千衆。”
他們傾巢而出了!凌無雙心頭一震,自己這三千士兵能打過對方的三千賊寇嗎?若是劉明那種部下,他自然是信心滿滿,可郎布的部下會如同劉明的部下那樣不堪嗎?隱隱的,他甚至有一種畏戰之心。
轟隆!平地驚雷!
凌無雙眼前一棵大樹被這雷聲劈成兩半,天色也逐漸黑了起來,因爲黑雲,還是日頭落下去了?凌無雙幾乎分不清這是白天和晚上,他拔出腰刀怒吼道:“兄弟,隨我衝殺!絕不放跑一個!”這話說得很滿,彷彿敵人會四散潰逃似得。士兵們衝得很快,幾乎都越過過了凌無雙前方,之前經過劉明那一戰,他們或許以爲土匪也不過如此的念頭吧。只是凌無雙知道,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血戰!
嘩嘩,大雨瓢潑,幾乎在雙方短兵交接的一剎那就夾雜着轟鳴的雷聲下了起來。
這裡是山地,騎兵根本無法施展,所以凌無雙幾乎沒有帶騎兵。凌無雙拔出刀,耳邊傳來胡光秀的聲音——統制,怎麼辦。凌無雙的刀被雨滴砸的啪啪直響,刀背如同明鏡映這天空的弦月,烏雲已經退卻,大雨卻依然沒有停歇。
“殺過去和魏偉業會合。”
凌無雙丟下一句這樣簡短的話,提槍就衝了上去。
大雨聲仍沒能掩蓋沖天的喊殺嘶吼聲。最先的御龍班直拿着長槍,直接刺死了數十個賊寇,藉着兵器之便,幾乎接連刺死幾百人。這隻斜插進來的部隊幾乎令圍山的賊寇崩潰,不過很快對方的將領也發現了這隻長槍隊對自己部隊的威脅,他一聲令下,有半數正在往山上衝的賊寇都呼啦啦的跳下來去圍攻那隻長槍隊。
“那隻槍兵隊是誰的隊伍?”
“是前鋒營的楚紅鑲,現任百夫長。”黨嘉佑道。
“楚紅鑲。”凌無雙立刻道:“嘉佑,帶着你的全部部隊去支援他的長槍隊。”黨嘉佑臉色一變道:“那如此一來,負責衝擊陣形的就只有您一千不到的部隊了。”
一千不到的部隊根本對賊寇無法造成什麼有效的衝擊,凌無雙笑道:“快去吧,我衝擊陣形?真正的重任在於你們!”
黨嘉佑被他說的莫名其妙,也不敢違抗拱手便走。
凌無雙又對襄瓦和胡光秀道:“你們兩個跟我走,不要掉隊,咱們衝上去。”
衝上去?現在主戰場可是在山腳,二人越發的看不透凌無雙的想法了。凌無雙的想法很簡單,他本意是和魏偉業裡應外合一舉擊潰賊寇,然而現在魏偉業的部隊已經只剩下寥寥數百人,與其放任這數百人不管,還不如把他們收編入隊。戰爭是一個大篩網,它總能把那些懦弱無能,膽小怕事的人篩入地獄。
凌無雙在側面衝上山頂,而楚紅鑲則是陷入了幾倍於己之敵的苦戰當中。
儘管結成的槍陣,可被這人山人海的敵人圍住擊破也只是時間問題。他架起長槍,這是黨嘉佑特意給自己定做的一把長槍,槍桿漆黑,槍頭採用千年寒鐵製成,鋒利又耐用。正對着的是一個臉色發紅的少年,他手裡也攥着一把長槍,只是他身上的盔甲破破爛爛,饒是如此,也是這羣賊寇中裝備比較好的了。
那少年似乎發現了楚紅鑲是這隻長槍隊的首領,他飛快的跑到楚紅鑲面前,一槍刺來。這一槍平平緩緩,幾乎看不出有什麼奧妙玄機,但楚紅鑲卻立刻如臨大敵道:“好槍!”原來那一槍少年只是用了三分力氣,不管楚紅鑲如何抵擋,下一槍都是非常險惡。
楚紅鑲嘴裡叫着好,心裡已經盤算好了如何擋住他這一槍又如何反擊回去。
少年的槍距離楚紅鑲還有一米的時候,楚紅鑲才舞動起手裡的長槍,他先是槍桿側過去摩擦了一下對方的槍桿確認力量,接着兩隻手往後退,握住槍尾往上一舉再一落,已經把這少年的強壓在地上動彈不得。這一招連消帶打是前朝將領慄文元抗擊麻薩鐵騎時候用的馬上槍法, 經過百年來的演化,這種馬上槍法在馬下也有了用武之地。楚紅鑲所用的,就是這種槍法。
那少年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滿腹信心的一槍竟然就被此人輕描淡寫的破解了,他冷哼一聲,膽子夠大的鬆開槍把,竟是棄槍不用,抽出腰刀腳下使力,直接跳到楚紅鑲面前一刀砍下。
楚紅鑲的武力就是在整個御龍班直中也數一數二,這小毛孩雖然厲害,膽子也夠大,但終究敵不過這個在軍中摸爬滾打好些年的楚紅鑲。他手裡的刀還沒砍下,楚紅鑲也學着他把佔盡優勢的大槍放下,單手抓住這少年的手腕,接着直接一個擒拿手,把他的手反扭在背後。那少年疼得呲牙咧嘴,卻不吭聲。
楚紅鑲剛想說話,突然從身邊斜刺出一槍,他抽身閃躲。手裡依然攥着這少年的手腕,接着腳下用力,直接把這少年兩條兩隻腳踢的脫臼,確保他沒有行動能力之後,纔再次返回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