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柄揮揮手,一個士兵遞給他一面琵琶。
“沒想到肖先生還有如此技藝。”
“家父愛好聲樂,我自幼耳濡目染,也算懂一些。爲此如果有紕漏,還請海涵。”
琵琶之音如同奔流之大江,恰巧如同兩人對戰。
一曲凱歌還,贈豪傑義士!
“你的刀刃已經頓了,換一把吧。”洪仁福握緊涼國特有的雁翎刀,道:“你不換麼。”
“唐人周凝析!”她高呼着,如同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衝過來,她的強就強在出其不意。她衝刺速度極快,洪仁福驚呼一聲,手裡的雁翎刀與唐刀狠狠的撞擊在一起,如同奔馳的火車撞上城牆!
衣衫無風自動,琵琶聲無和自起。
唐刀不見到血液不能稱天下之利,如同雁翎刀不見血就不能稱爲天下正器。
驚濤壁立,銀漢崩流!浪淘盡,風沙萬里,策馬揚鞭!快哉快哉!
她的刀動了,像是剛纔的復刻,刀鋒滑到下三路,再伺機而動。然而洪仁福不是蘆開,他知道,這個女人絕對不能小看。
唐刀揮動,如同伺機而動的蛇,直直的扎向洪仁福的大腿內側。兵者,無所不用其極。洪仁福知道不能無視這個道理。
他收刀封擋,這一擋,就陷入了被動。
“三十六路唐刀!”肖柄驚呼,不僅是他,葉正深在心裡的驚濤駭浪較肖柄過猶不及。自己的七十二路唐刀她只學了三十六路天罡,那就是她。
爲什麼她沒死?
他擡起頭,她的眼睛看到他這邊,慌亂的閃了一下。
這一閃,洪仁福得以在她步步緊逼的攻勢中走脫。他的刀再次砍了過來,周凝析冷笑一聲,反手抵住刀背,自下而上兜上去。正正抵到他下劈的雁翎刀。
洪仁福立刻加大力量,意圖以萬鈞之力壓垮這個女人。
做得好!葉正深心裡默唸着,這是唐刀著名的脫刀式,共兩套,周凝析用的是第二套。第二套沒有第一套出名,但威力卻比第一套更大,同時也更難!
她嗤笑一聲,手臂用力,唐刀被雁翎刀批出的豁口更大,同時她鬆開了手!
果然是脫刀式!洪仁福沒想到這個女人敢冒着極大的風險棄刀,如果這一擊不得手,她必然死在刀兵之下。雖然腦袋反應過來,身體卻還要時間反應。而周凝析,根本不會給你這個時間!
單手成刀,手刀!猛地砍向洪仁福粗壯的脖頸,她的手勁砍下去,他必死。
琵琶聲戛然而止,爲什麼?松木的琵琶斷成兩截,自然不能再發聲,除了那兇悍的破裂之聲。
千鈞一髮之際,肖柄的琵琶橫到洪仁福脖子邊上,那手刀劈斷琵琶去勢不減,猛地砍到洪仁福的脖頸。他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脫刀式,歷來爲人們所不喜。她能用的如此出神入化,想必也是勤學苦練過吧。
“周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置人於死地呢?”肖柄擦了擦雁翎刀,他是要親自出馬了麼?葉正深想到。
“涼賊,犯我國土。唐人得而誅之!”
“我聽人說,你好像認識葉先生,還和他是情侶關係?”
她頓住了,看着葉正深咬牙切齒的道:“賣國賊!我必殺之後快!”
葉正深的心好像被被鐵錘狠狠的敲擊了一下。他臉色通紅,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肖柄卻風輕雲淡的道:“葉先生是我們涼國的友好合作夥伴,就是侮辱,也要在戰場上侮辱。你這麼說,不如和他打一場。”
她臉色鐵青,把頭轉過去冷道:“殺他髒了我的刀。”
“葉先生,殺了她,就能證明你的清白。”他悄悄的附在葉正深的耳朵上道,“她是間諜!”
葉正深拿着雁翎刀道:“徵糧隊隊長葉正深,請賜教。”
“周凝析。”
沒有再多說一句多餘的話,她的刀如同青蛇般充滿靈性和毒性。他的刀如同老虎殘龍,雖然有氣,但是無勢。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她的刀飛快,如同閃電,“啪!”砍在雁翎刀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嘎吱聲。葉正深驚訝的看着她:“你要殺我?”
“等死無異!”
三十六路唐刀,又快又狠。七十二路唐刀,又慢又長。
不過七十二路唐刀變成了雁翎刀,天下兵器都是傷人的東西,劍法刀法出乎一理。她呢?也是傷人的東西。
“天誅!”這是三十六路刀法中最後一刀,她的氣力已經衰竭。雁翎刀與唐刀都滿是豁口,葉正深手握着雁翎刀,汨汨鮮血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化成紅色玫瑰,卻是帶着倒刺。
鮮血不是他的。
“不仁者,天誅之!”周凝析怒道,她的眼睛幾乎都要化成鋒利的刀鋒。
哧!葉正深的手在微微顫抖着,雁翎刀的前半截已經被鮮血包裹。那雁翎刀,血紅血紅的。
唐刀雖然精緻,卻少了雁翎刀那股冷冽剛悍的味道。
他把刀從她的喉嚨裡抽出來,好像在抽出千斤重物一般。
她的眼睛依然一臉怒意,死不瞑目,葉正深這才明白這詞語的含義。
她的眼睛好像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葉正深的心。
“你滿意了?”葉正深冷冷的說。肖柄站起來,高興的拍着手:“葉先生不愧是軸封凱先生的親傳大弟子,竟然能完美的把唐刀的招式融入雁翎刀中!潭州的文化章程,必然少不了葉先生的參與。”
葉正深扔掉刀,在白啓昌的攙扶下走出了這個巨大的習武場,他回頭看了看那個招牌上寫的是“精忠習武館”。我是不是也在盡忠?只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他搖了搖頭,手刃自己親人的人,也配談盡忠二字麼。
“葉兄,女人如衣服嗎。她自己找死,竟然妄圖抗衡大涼,葉兄,你不會像她一樣把。”
“死不瞑目。”他看着白啓昌,一股陌生感涌上心頭。當年的白啓昌意氣風發勢要馬踏秦州,現如今卻像狗一樣在涼國的統治下苟延殘喘。自己何嘗不是呢?
只是,涼國人離開潭州的時候就快要到了。
他握緊那張她拼死遞給自己沾滿血跡的紙條,你的意志由我來繼續。
毅煉大帝揮師北上的那一天不會遠,忠猛軍潰敗的那一天也不會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