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凌晨的鐘聲響起來的時候,言弘恆正側着身躺在牀上看着一部《潑墨點兵錄》,這部書是涼國開國元勳俞延和所著,講的是他在彈丸之地如何立足到帶領昌平帝建國的,這本書修正的整整齊齊,金絲銀線不要錢的穿定着書脊,這本書雖然珍貴,但內容卻有多處經過篡改,不像是兵書反而像是野史小說了。
言弘恆也完全是把這本書當作消遣來看,涼國開國到現在已過百年,但在涼國開國之前的天國是如何滅亡的卻沒有詳細而明確的記載。他想在這裡這本書裡找些蛛絲馬跡,卻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他正翻着,茶河圖突然挑起簾子進來,叫道:“大人,廣德軍秦夢陽想要入關。”
言弘恆放下手裡的書,眼中閃過一絲陰沉,道:“王於龍呢。”
“王於龍也在隊中。”茶河圖說的十分肯定,眼裡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意思,“大人,只要幹成這一票,咱們也不用窩在這個又窮又破的鐵盾關了。”
言弘盛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外敵已然犯境,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幽幽嘆了口氣道:“先不要動手,把他們迎進來再說。”
按照以前言弘恆的性子,早就下令配合王於龍砍下秦夢陽的腦袋了。前幾年他和石有光都參與了圍剿潭州唐國餘孽的戰爭,在那一站中言弘恆的兵出子午嶺,奇兵突入敵軍大後方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戰後得到了三等帝國勳章。可是那一戰後,石有光連升三階,現在已經是兩省陸軍總節制,號偏將軍,而言弘恆卻還窩在這個鐵盾關當校尉。不管換做任何一個人心裡都是不平衡的。也是因爲這件事,言弘恆雖然近幾年在潭州腹地,也時常出去處理一些跟唐國的小摩擦,小打小鬧。
雖然勝負參半,但他似乎再不復當年對士兵如指臂使了。
茶河圖點了點頭道:“大人,我知道秦夢陽是個角色,但有您在,還怕唐國的土雞瓦狗嗎?”
言弘盛驚訝的看着茶河圖,他記得當初投奔自己的時候,他還是個半大小子,連個字都認不全。現在卻能對自己的心事瞭如指掌,看來他確實是成長了很多。
在當今涼國軍中有這樣一首詩叫:雄武威邊廣德現,秦火善長興隆南。莫問軍神藏何處,御龍班直還在前。
詩裡提到的秦火善長興隆南,分別是涼國兩位大將軍,一位是廣德軍節制秦冬火,另一位則是威邊軍節制唐善長。這兩位都是帝國軍事的頂樑柱,雖然這些年陽鑄帝一直在抑武揚文,但這兩位在涼國的影響力還是很大。說起來,涼國現在三分之一的將領都曾在秦冬火手底下當過下屬,言弘恆當初還是個百夫長的時候,就曾經見過他與唐國大將軍程奎陣前談笑風生。
時至今日,秦冬火那英雄氣概依然沒有從他腦海中消失。
而秦夢陽,則是涼國大將軍秦冬火的兒子,這麼多年在他爹身邊,就算是有樣學樣,他的手段比起專門從軍事學院進修的軍官也是不呈多讓。
言弘恆在涼國中屬於涼宣派系,孫孝儒等人則是涼宣系頭頭。雖然涼宣系與秦潭系勢同水火,但現在要滅殺秦將軍的血親,他心裡也不好受。
茶河圖看到牀榻上的書,道:“那是潑墨點兵錄麼。”茶河圖以前武力甚強,現在連文化水平也提高了,茶河圖是言弘盛一手提拔起來的,他自然很欣慰,他有些疑惑的道:“你也看這個麼。”
“我有方信佳的《俞延和通卷》。”他說完,言弘恆吃了一驚:“這書不是失傳了麼?你有怎麼不早說。”
“我以爲大人獨愛美酒佳人,對這些繁雜書籍沒興趣呢。”
言弘恆拍了一下大腿“唉”了一聲,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啊。”茶河圖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待到事情辦完,我便把書跟您拿來。”
“還等什麼,現在就取來!”
“不可。”
言弘恆臉色一白道:“你什麼意思。”
茶河圖搖了搖頭,道:“無功而受祿,大人不覺得心虧嗎。”言弘恆長嘆一聲道:“你可真是瞭解我啊。”
之所以茶河圖如此說,也是因爲茶河圖深知言弘恆優柔寡斷,若是該下手之時猶豫,到時候被秦夢陽識破逃將出去,那時候別說在這當校尉,可能言弘恆都得被憤怒的孫孝儒貶成馬前卒。自己的飛黃騰達可就靠着言弘恆呢,他這樣也是爲了自己着想。
言弘恆心裡癢癢又問道:“俞延和通卷你那裡全嗎。”茶河圖搖了搖頭道:“俞延和通卷雖然民間版本甚多,卻都是基於破軍卷篡改填鴨。而我手裡,則有全三卷的兩卷,一卷是破軍,另一卷是定軍。”說完,茶河圖笑道:“我看到現在,也沒看出什麼來,可能當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被傳的神乎其神罷了。”
言弘恆心裡想幾年前你就是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現在說的頭頭是道,說不仰仗俞延和通卷,你自己都不信。
言弘恆還想再問,茶河圖拱手說道:“畢竟秦夢陽長等不好,大人,我們去迎接他們把。我們要是不去,那也難看。”
都要死了,還管難不難看麼,言弘恆心想。
他們住的地方離關門很近,因爲要時刻緊繃神經,提防任何不確定因素。茶河圖給讓城頭的士兵打了個手勢,讓他們開城門,城門開啓,那三百多騎兵早就等的不耐煩,他們的胯下的戰馬也都焦躁的踢着馬蹄,簡直就像是開戰前的戰馬一樣。
爲首的一人正一臉凝重的向一個騎兵說着什麼。那就是秦夢陽與於俊達了,再往後看,則是王於龍等人。言弘恆原以爲雖然事出緊急,但秦夢陽怎麼也要帶個千八百人回都,沒想到居然帶着這麼幾百人。
他看了看身後的一干百夫長,他們都是通曉自己制定的密令,他們都站的整整齊齊表情嚴肅,沒有一點欣喜之意。言弘恆心道可以。只希望之後見到廣德軍的大部隊時他們不會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