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播放鍵自動彈起來,整段錄音到此爲止。
可是我卻彷彿被定格在那裡,一動不動。
……今晚消失?
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就像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心口如擂鼓一般,發出沉重的巨響,可是心跳得這樣用力,身體裡的血液卻彷彿凝固住了,就連思維也一併凝固了,所以纔不能正常思考。
像是過了好幾個世紀,才終於想起來對面還坐着韓老。
我茫然地擡起頭,看向韓老,眉頭仍舊微微皺着而自己卻不自知,我只聽見自己低啞的嗓音問,“什麼意思?”
“你覺得呢?”韓老淡淡地反問。
我怔了一下,突然擡高了音量,“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
韓老從沒被人這樣吼過,他強捺下心中的不悅,冷笑說,“這是你失蹤前幾天錄下的。陸成泯做了什麼,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彷彿被強大的電流擊透全身,我“騰”地一下站起來,清麗的臉上如覆寒霜。我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咬着牙扭頭就走。
韓老也跟着站了起來,在背後問,“你不相信是陸成泯把你賣了?”
我的手指還扣在門板上,身體很明顯地僵了僵。
我不知道。
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可是。
讓我消失……
那樣冷淡的語氣。
陸成泯纔是真正的冷血動物,他根本就沒意識到,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個字,便能輕易改變了我的命運。
這樣殘酷,我甚至不願相信電話裡的那個“顧小姐”指的就是我。
但是,在聽錄音的時候,其實我的心就已經不可避免地一截一截地涼下去。
那是陸成洺啊。
我可以懷疑任何事,卻不得不承認,或許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事是陸成泯做不出來的。
在這一刻,我不願再聽到韓老多說一個字。
因爲每多一個字,也只不過是讓心中浮現出來的那個答案更加堅定一分罷了。
韓老卻不打算輕易放過我,眼睛裡綻放出陰沉的光芒,“……究竟是不相信,還是不願意接受事實?”
他笑意若有若無地掛在嘴角邊,“我知道你曾經喜歡過陸成泯。是不是無
法接受他就是幕後主謀?”
胸口裡彷彿堵着一團硬物,將氣息硬生生給卡住,我扶着門略微鎮定了一下才回過頭。
“……爲什麼?”從強烈的震驚和衝擊中回過神來,我暗自深吸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他爲什麼要這樣做?我又做了什麼?”
韓老略一揚眉,“這個你應該知道啊。”
“因爲我調查了他的事?”
“也許吧,反正你失蹤後那兩個幫你重查案子的警察也被免職了。”
我緊抿着嘴角。
“千真萬確哦。不過陸成泯的事我不太想管。主要是還輪不到我管。”韓老語帶嘲諷,停了停,忽又話鋒一轉,眼珠子也跟着微微轉動,“……顧小姐知道真相後,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弄得頭暈腦漲,凝住眉心,蒼白着一張臉孔,也不說話。我發現自己竟連思考的餘力都漸漸失去了。
“你不想做點什麼嗎?”韓老說得很含蓄,但我能聽得懂。
我怔了一下,依然不作聲。
做點什麼?
要怎麼做?
我想到爸媽,只覺得鼻尖一陣痠疼。他們的身體躺在冰冷的馬路上,渾身是血,那是我見他們的最後一面,因爲昏迷醒來後他們已經被火化了。
可是,該怎麼做呢?
我不敢承認,在陸成洺享受着濃烈的寵愛並被他擁在懷裡入睡的夜裡,我其實已經暫時忘記了他們。
“……如果有需要,我想我還是可以幫助你的。”韓老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向我靠近。
我仍舊一言不發,彷彿是在想着什麼東西,又彷彿只是發呆。
可是,當韓老終於走到面前的時候,我卻突然冷冷地吐出一句話,“算了,我不需要。”說完我拉開門往外走。
透過對面的玻璃,我看到韓老臉上閃現出惱怒的表情,他的手下正如兩尊鐵塔般佇立在門口,見情況似乎不大對勁,想也沒想便直覺出手阻攔我。
我的腳步被這樣一攔,不由得停下來回過頭去,臉上仍是那樣冰冷的神態,眼裡幾乎冒出火來。
我飛速地打量着來意不明的韓老,“叫他們讓開!”
我的聲音不高,但還是引來幾個服務員的注意,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過來。但在
韓老的冷冷一瞥下,他們紛紛退了下去。
韓老朝冷冰冰的說,“顧小姐太軟弱,不依靠我,你認爲你能對付得了陸成泯?”
我的語氣很硬,“哼,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再度轉身要走,可是對方訓練有素,伸出攔在我面前就是不讓走。
韓老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大好看,冷冰冰的說,“顧小姐,我都不計較你的無禮了。怎麼,還想惹怒我嗎?”
大概是被刺激得老毛病又要發作了,我只站了一會兒便越發覺得雙腿發軟快要暈倒,可是頭腦卻還是清醒的,我知道韓老動機不純,與他接觸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我所在的包廂在一條走廊上,這個迷宮式的茶館把每條通道隔得七拐八彎,想要立刻喊人來幫忙是不可能了。
韓老的幾個手下陸續走上來,一點一點堵在我的周圍。
我進退兩難,不禁擡眼去看韓老,“你究竟想要怎樣?”
“既然顧小姐拿不定主意,那我替你想辦法,如何?”韓老略一停頓,然後才繼續說,“我們這次的見面,總得有個結尾吧。”
“抱歉,我不想談,而且也沒什麼好談的。”
“恐怕由不得你。”
韓老揮了揮手,一旁的高壯手下立刻上前來,輕而易舉地便捉住了我的手臂。
對方力氣很大,我的奮力掙扎在他看來簡直不值一提,只是面無表情地按照韓老的指示,要將我拖進包廂裡去。
公衆場合,這根本就是強盜行爲。
我又羞又憤,卻苦於四肢脫力,又找不到支援,此時走廊上連半個人影都不見。
我轉頭瞪着韓老,咬牙切齒地罵,“卑鄙無恥!”
韓老愣了片刻,臉上隨即便露出兇惡的表情來。
他鐵青着面孔大步走上前,擡起巴掌眼看就要抽過來,我閉上了眼睛,等待巨疼的那一瞬。
卻不料韓老的手掌舉到半空,正當要落下之際,突然被人牢牢扣住。
我下意識地迅速擡頭,結果見陸成泯正站在身後,氣息冰冷如鬼魅,深寒的目光從韓老那隻高舉的手上一掠而過。
“韓老啊,纔多久沒見,什麼時候淪落到連女人都要打的境地了?”陸成洺輕描淡寫地開口,聲音如冰棱般低凜清冽,撞擊着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