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絕斷中天

烯烯懸的眼裡一片空茫, 她的腳步已經快要失去方向,乎昭突然滾來攔住了她前進的方向,前方就是長蛇之林的盡頭, 迷霧繚繞的開闊地, 就在深澗的那一邊, 烯懸纔看清她的腳邊就在深澗的邊緣, 她忘了, 她竟忘了,忘了這裡有條長長的鐵索道,還有——飛狩, 飛狩說烯懸忘了他說過的話。

烯懸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憶,思緒的糾結就如她身後披散飛舞的長髮, 飛狩說過的話, 他曾說過什麼?怎麼忘得這般徹底。

乎昭。。。她看着腳下的乎昭, 想起從前那個面帶憐憫的人,用了鐵一般的毅力護着她到這裡, 然後笑着倒下,手中還死死抓着一節藤蔓,注魂術他也會。乎昭,若是還活着,四方尊使之首一定不會是水袖吧, 可他放棄了一切, 就僅僅只將她送到這裡, 如今, 她又回來了。乎昭, 那麼多年來回憶中唯一的一點溫情,又回到了死去的地點。

烯懸抱着乎昭坐在當初他死去的地方, 良久,她竟真想起來,飛狩,那時被離時對她和饒說的:“若是被選爲巫祈,一定要呆在長蛇之林,等死,或者,等我來殺你。”飛狩早已知曉了結局,也知道,遺天宮的宮主只能在死的時候入長蛇之林,對手不是迷天,烯懸纔可能活下去。

可是,飛狩死了,烯懸等不到他來解脫自己,更不願在長蛇之林等着死去,迷天。。。她慢慢站起,迷霧散去,露出了長長的鐵索橋,走過去,就是遺天宮。

遺天宮,宏顯的傑作,歷經百年數代,氣象非常,整個由青石,白石,黑石,赤石爲材料修建,高齊三面的青山,層層而上,每幾層便有長廊伸展連接在三面的山崖上,而那山崖上也早已被開鑿出交錯的石道,石廊,大小不一的殿室房間,三面的山幾乎都被鑿空,宮人們就住在這些山室中,中間的宮宇最下幾層是修習場,最寬闊堅固,中間幾層分別是書史典籍庫、金庫、兵器庫,和高級術數修習場,宮中出色者可在此地居住,最上幾層,是祭殿和宮中高位者的居所修習處,最上一層便是歷代宮主和巫祈的住所,沒有見光的石廊,整個的封閉,只在幽深的殿宇裡有個巨大的天窗,宮主和巫祈的居所在天窗兩邊遙遙向望,牆壁上的夜明珠映襯着滿殿的燭火,靜謐莊嚴。

“她來了。”迷天看着那天窗,天上的雲在變幻,天就要亮了。

遙姯跪在他腳下,右手扶着左臂上的傷口,一副傷心欲絕,“宮主,待我殺了她。”

“遙姯,你剩下的手不想要了麼?”迷天道。

遙姯咬咬牙,死命忍住了眼淚,“宮主,她要殺你。”

“這世上,只有她有資格殺我。”迷天望着天邊,只米兒優雅而輕盈地過來爲他奉上杯清露果茶,再溫柔無比的撿起他抖掉的織金驪紋披風,柔柔道:“宮主都在此一夜了,何不去歇息?”

“是呢,該去休息,從殿門到此處,又有多費事。”他豐美如神的臉上劃過一絲嘲諷,看也沒看遙姯一眼離去。

遙姯的眼淚終於掉下來,只米兒看着她嘆一聲:“宮主的事,不是你我能插手的——回吧。”

“誰?”長長的石階下守衛的人喝到,烯懸微微擡頭看着臺階盡頭的高大石柱,修習場,最開始,她、乎昭、饒、迷天、幽琴、飛狩都是在此處的,曾經這裡到處都是孩子的笑聲叫聲,如今,她回來了。

長刀已經快劃到她的胸口,亂髮下的雙眼如獸般一閃,那長刀抖動一下掉落在地,巫祈金環上血光大漲,那人竟跪坐在地無法起身,“巫祈——大,人。。。”

烯懸冷冷從他身旁走過,巫祈的金環是對她的束縛,卻也是她權利所在,僅次於迷天的權利,次於迷天!

緊張有序的腳步接連着從殿中衝出來,修習場中所有的人包圍在烯懸的身邊,卻只能跟隨着她移動,不敢上前動手,烯懸看一眼四周,金環的威壓對付一羣人毫無用處,而他們早已將巫祈視爲叛逆,要殺麼?她閉眼,游龍絞已在手,乎昭盤卷在她身後。

“住手!”殿門,水袖似嗔似怒的聲音傳來,“怎能如此對待回宮省親的巫祈大人。”那語氣那表情,彷彿衆人不該拿刀槍而該奉上香茗恭迎一般,一些立馬認出她來的人驚得不自覺退後。

一個爲首的頓了一下,還是上前:“稟尊使大人,巫祈已然叛逆,即使是巫祈,也應伏法。”

“哈哈哈!”水袖掩口大笑:“怎的?”她笑着將四周的人掃過幾圈,被那目光掃到的人幾乎都快要忍不住地想逃,誰不知道,四方尊使的水袖,一出手就殺去四個與她奪尊使位的高手,其餘的三名四方尊使連比都未比就奉了她爲首,已經有人的腿開始打抖。

“本尊使說要招待的人,你們敢說要收拾?哼哼,宮主可是命我好好招待巫祈大人呢,說不得招待好了,賞我幾個男子,好去服侍我們姐妹,難不成——”她眼波一轉,“還是,你們想跟我搶男人?或者,你們想先殺了她好得我青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所有人潰不成軍般急忙退開:“尊使大人請,請!”

“走。”水袖拉着烯懸一下消失。

衆人噓了口氣,一個年紀小小的聲音道:“哥哥們真想得尊使青眼麼?”唰的一聲,所有人青白着臉看那孩子,“尊使很好看啊。”呼的一聲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千~萬,別被尊使聽到,說她美就是說她姐姐們醜,不想活了?”

上了幾層的水袖和烯懸,因着水袖的身份和恐怖傳言,誰也沒敢攔阻就到了書史典籍庫,烯懸看着那巨大的典籍架,突然記得當初便是在這裡尋些消遣時,隔着那厚厚的書卷,看見了雙眼明亮的乎昭,他的手佈滿了厚繭,卻那樣輕柔地拿起來了那本厚厚的典籍,就那樣送她回去,那一路,他連腳步都是溫柔的。

“宮主令,攔阻巫祈!”一個洪鐘一樣的年老聲音傳來,整齊的腳步將她二人圍繞,“尊使,得罪!”

“水袖,這裡沒有你的事。”烯懸舉起了游龍絞。

“哼,有的人,肯用命換你,你都未領情,可是,我的情——你欠定了。”水袖腰身一抖,裙襬輕揚,幾支亂插着的金銀寶簪飛了出去,她咯咯一笑,看着幾人抱着腿倒下。

烯懸一個揮手,幾人被那游龍絞逼開,“莫多傷人,走。”說完便衝向內殿,乎昭團滾過去爲她們開道,一路噴着黑紅色的毒液,哀叫四起,水袖掐着一個人的脖子拖着跟上,“我不識路。”她喊一聲,原本她自由散漫,從不來這些老傢伙管轄處聽他們神神叨叨地,裡頭四通八達,迴廊交錯,竟一時辨不清方向。

乎昭立刻噴出黑色的霧,一時彷彿置身黑夜裡,連手都看不清。水袖只靠着烯懸的腳步聲跟着,嗵嗵的聲音在殿廊裡顯得格外清晰。

不久,水袖闖出了那片黑霧,與烯懸同在一個小小的石室中,烯懸揮手,將那石門合閉,“我,也不識路。”

水袖的臉上瞬間抽起來,她笑得咬牙切齒:“沒關係,這,知道。”她把那被掐着脖子的傢伙扔了過去,那人驚恐地環顧了下四周,看看她們,顫抖着音調,“我,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哈哈哈,烯懸笑着,轟隆一聲,水袖狠狠地用短杖毀了一堵牆,“白抓了這麼久。”回身就將那人敲昏了去,烯懸跟着她,遇見牆就敲,遇見人就逮,逮了敲,一路的爛牆和人肉。終於找到了石階,上了一層,轟隆一聲,還沒等守衛的人清醒就都被水袖敲昏了過去。寬闊無比的殿中,滿是金銀珠寶和奇珍異品,金庫,水袖一腳踢開了一個黃金大鼎,在一堆白銀中嘩啦啦地翻檢起來,翻了半天才怒道:“這該是宮外進貢的吧,真個小氣,連枚銅子都沒,送這多的白爛東西平白礙眼!”她只是自說自話,卻不料角落中細細的一個聲音答道:“銅錢沒這白爛東西值錢,那玩意才更拿不出手。”

“誰?”水袖喝道,一骨碌地金銀倒塌,一個清秀小生害羞地從地上爬起來,“我,我。。。”

“哼,看庫的吧?”水袖上上下下掃他幾眼,瞧那瘦模樣放了心,“你可知如何到祭殿去?”

“恩,知道。”

“帶路。”那小生看了看她,咬着脣沒有說話,水袖妖嬈一笑:“不願麼,哼,我可要收了你,服侍我姐妹去。”

半晌,“我願意。。。”回聲在金庫中盪漾,蕩得她心慌,一下竟忘了如何答。烯懸在她身後笑:“人家願意,你倒傻了,不如就送到這裡,你可以帶着他走了。”

“不行——!”水袖的眼裡也有一絲水光,“那個人。。。他希望你活下去。”她猛地一拉那小生喝到,“走!”

“不!尊使,不能去!”那小生突然死死抓住了水袖的手,“不能去!”

“哦?哼!”水袖一把揮開他,“果然,遙姯他們該準備好了吧!”唰的一聲,她也抽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軟刀,“好呢,這回可來真的了!”

金庫很大,水袖與烯懸一路觀賞,一路來到兵器庫,詭異的安靜,水袖一把將那小生推開,“出來!”

從高大的架子後出來的是一臉恨樣的遙姯,只一隻手上緊緊握着把戟,死死盯住了她們。四周慢慢出現人影,無聲無息,全是遺天宮一等的高手,毫無聲音地就開始進攻。

“哼,幻境開啓!”水袖短杖光芒四射,一下,最前之人竟與空氣打開了,遙姯頭一點,一把芒咒刮過來,一下幻境被滅。“水袖,今日便是你死期。”

四周的人開始唱咒,四周結滿了黑色的毒網,漸漸將她們逼到了庫中心圍困了起來。烯懸一收游龍絞,雙手一挺,一個藍色的光球在她手中暴漲,死死壓住了那黑色的網,僵持在那裡。

“他是我的天,沒有他,我活不下去,這遺天宮沒有他也不存在!”遙姯雙眼通紅,“這宮裡所有的頂尖術數師全在這裡,你們插翅難飛!”

破空的聲音,一隻冰藍的鳥衝破了毒網和光球,撲在了烯懸的身上,乎昭攔了下來,卻只剩下斷碎枝葉,烯懸單手將它抓在手中,游龍絞一揮,直直打向那施術之人,水袖一挺軟刀,銀光一閃,也殺了出去,幾個起落,便纏鬥開來,毒物、醉煙、魔神之爪,水袖與烯懸堪堪相抗,幾下強攻,連水袖都被一道狐雷劈中後背,只能緊緊與烯懸靠在一起,烯懸將巫祈金環握在手中,激起強大的威勢,將衆人隔開。

“你,你,不會用這金環麼?”水袖喘息着問,“據說這金環中有繆氿的守護之靈,威力不小!”烯懸搖頭,“哼,你還真是。。。看來今日我要交待在此地了。”

“巫祈的血可以激發血珠。”悠悠軟軟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遙姯喝到:“是誰?”烯懸的手指被水袖一下劃開,“呵呵,管他真假,試試就是。”一抹,血珠立刻紅光大顯,漩渦一樣的壓力從內裡釋放,空空的聲音如潮水一般將兵器庫淹沒,水袖咯咯一笑,果然有用,她跳起來揮開軟刀子衝過去,未幾,斷肢殘臂飛開,血濺一片,屍首上只剩下驚恐扭曲的一張臉,都安靜了。

烯懸將那空空的金環扔在了一邊,水袖轉過頭,“小心!”

轟隆一聲驚響,□□撕裂的聲音,水袖看着那把戟抽出,嚯的一聲帶出一大塊血肉,溼淋淋地落在地上,她的眼突然就紅了,反手支持住那人:“你,你。。。”是那個看庫的小生,擋在了她身前,“許久之前,尊使之姐曾經救我一命。。。尊使很好看。。。傾慕——久”他倒下,水袖的心一片冰涼。

“遙姯!”

遙姯笑着,“不枉我費心叫了他來,這可是唯一對你有情之人呢,哈哈哈!”水袖發覺怎麼也動不了,“宮主的定魂術!你竟偷學了宮主的定魂術!該死!!”水袖喝罵着:“你也休想活命!”

“活命?呵呵,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不若爲他死了去。”遙姯一臉的癡迷,舉起那戟向着水袖再刺,烯懸喝一聲,乎昭立刻狠狠絆倒了水袖,卷着水袖一滾躲開,那小生的屍首立刻被遙姯批成了兩半,水袖幹怒着無法動彈。

烯懸捲起游龍絞,立時與遙姯纏鬥在一起,“我每日都與宮主在一起,他寵幸我。”遙姯笑得嬌豔,“你這叛逆只配與饒那樣的廢人私通。”烯懸手上游龍絞揮得更快。

遙姯被她抽中,一條血帶飛濺,可遙姯卻笑:“你心中也沒放下他,哈哈哈,可笑的女人,因爲他不在意你便要回來報仇嗎?可憐,從前他討厭你,如今依舊討厭。”

“遙姯,你可別亂貼金,迷天最寵的人可不是你,他啊,是個女人都愛。”水袖在一旁嗤笑,“你姐姐他就不愛。”遙姯毫不留情,水袖氣極,“烯懸,你別手軟!”

“是呢,你別手軟,當年乎昭對你有情,還是我報給宮主的呢,那最後一箭送他歸西的正是我!”遙姯答。

乎昭,烯懸的心中巨震,多麼溫柔善良的乎昭,不肯折磨自己的乎昭,低頭悄悄安慰自己的乎昭,最後冒險護着自己逃跑的乎昭,到最後,他們就要成功了,那飛來一箭刺穿胸膛的乎昭,如今只是一團藤蔓的乎昭,乎昭臨死時的雙眼熄滅了她的希望。

啊!!烯懸痛苦着,遙姯的戟乘機刺過去,烯懸卻連躲也不會,“快躲!”水袖在一旁大喊,她突然能動了,急忙扔出了那把軟刀,晚了,烯懸的身上被那戟刮開一道血口,鮮血直流,遙姯臉上殘忍地笑着提手再刺。

“我還你的!”烯懸一手抓住了那戟,一手竟提過一把古兵器,戟扎進了她的肩膀,卻毫不影響她的狠絕,嚯啦,嗵的一聲,那古兵器刺穿了遙姯的身體帶着她飛了出去,將她高高地釘在了牆壁上,左右的燈盞映襯着她瘋狂迷亂的神情,鮮血混着散亂的發和衣衫流下,彷彿地獄的景象,遙姯笑了,“宮主,爲你,死也值得了。”

烯懸拔出了那戟,攤開手,手心中乎昭最後的一截斷枝慢慢在鮮血中化作了灰燼,乎昭,終於離去。烯懸的脣哆嗦幾下,緊緊握起了手。

砰砰的聲音,很輕柔,近了,來人是一身雪色明紗的只米兒,美麗柔媚如初雪,“宮主,在等你們。”她輕輕地笑,正是剛纔提醒她們的那個聲音。只米兒看着她們離去的身影,停住了笑,默默擡頭看那高牆上的遙姯,“可惜呢,我以爲你真能殺她。。。”

“太傻了,在宮主眼皮下動手,這麼多年你還不明白,他們是宿命,而我們——是苦命。”她低頭小聲的哭泣,陰影中遙姯的眼不甘地盯着遠處,一動不動。

祭殿的龍頭水池,水正流得清爽,水袖看一眼,噗通一聲就跳進去洗起來,“來啊,洗乾淨了。作孽,去長蛇之林後就沒梳洗。叫人看着活活丟了本尊使的臉面。”

烯懸也將手放在池中,那點沾染了血色的灰燼也隨着流水而去,乎昭,終於可以安息了。她默默地用手掬水清理着頭髮和染血的肌膚,水光中,她想起從前,迷天也曾在這裡用水給她清洗,很溫柔,只是那鞭傷的痛叫她感覺不到。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良久她喊,“水袖。”水袖連吭都沒吭一聲死死望着她身後,烯懸低頭,池水中,一個人影落着她身後,池水的離合中,她看見那記憶中的容顏,從未改變。

“來,我給你梳頭。”迷天微笑地拿着一個玉梳,水袖剛抽刀起身,“雲芝!”

一個女子從側殿走出,癡迷地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將匕首刺在脖子上,刺得流血。

“三姐!”水袖大叫着,“快放下,他哄騙你!”

“雲芝!”迷天輕喚。

匕首一拉,一個劃口,血流得更兇,雲芝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水袖咬着牙,“算你狠!”乖乖地被雲芝驅趕着離去,不忘留給烯懸一個無奈的表情,心裡卻暴跳如雷,該死的迷天,該死的迷天!連她三姐這樣的都不放過,門關上,她趁雲芝一個不注意,一個打掉那匕首,使勁抓着雲芝搖,“他對你做什麼了,啊?做什麼了?你死心塌地的?”

雲芝傻傻地吸了吸那塌鼻子,眯了眯那小眼,“他說他喜歡我。”

“姐啊!”水袖開始哀嚎,還好不是那啥喲,可,可都沒那啥,就一句話這三姐就成這樣了,她一想那枚銅錢,心裡一酸,果然啊,她們姐妹都傻,再追出去,哪裡還有迷天與烯懸的影子,只有一池的淡淡血腥。

“你怕麼?”迷天依舊俊美如仙,烯懸卻相對無言,曾經的迷戀到驚恐,再到刻骨的仇恨,如今經歷太多卻都只能無言,迷天與她,都是繆氿的犧牲,痛苦也不僅僅是她一個人,歷代宮主也無長命者,迷天,也不會例外。

“與我一同去巡宮吧。”迷天提起來一個黃舊的燈籠,“記得麼?你來時爲我巡宮做的燈籠,可惜,天就要亮了,依舊用不上。”

巡宮,是遺天宮宮主常做之事,有時在夜裡,有時在日裡,有時隆重,有時隱蔽。

烯懸只是默默地跟隨,她也從未這樣仔細地走過遺天宮的每一處,迷天帶着她慢慢地走過那石廊,行進山崖的石室中,他們看那山崖下,風急草枯,一片高寒。

“你,爲何還回來?”

“爲殺你。”

“爲報仇麼?”

“從前是。”

“那麼現在?”

“現在?爲了解開那該死的宿命。”

“迷天,一切都該結束。”

“是,都該結束。”他低低地笑,“我和你的痛苦都該結束。”

“巫祈們的遺骸都被焚燬,遺天宮的靈氣已然消散,最後,毀去那禁魂神石,一切就都結束了。”

迷天轉過身,什麼也沒說,他靜靜地帶着烯懸在宮中走了一圈,在山崖一側的懸樓上,他指着祭臺上的黑色方石:“那便是禁魂神石,遺天宮的靈氣所在。烯懸,若你毀了它,遺天宮也就毀了。我恨這東西,可也不得不保護這東西,你只能毀了它,而我只能選擇守護它,這是我血液裡血咒的緣由。我不能任由你將它毀去,我是遺天宮的宮主,你只能跨過我的屍體毀滅它。”

“烯懸,你我別無選擇!”

“好。”

烯懸慢慢地抽出了游龍絞,只米兒踱出奉上宮主的劍,默默流着淚看他們走上了山崖頂。

宮中所有的人都被驚醒,山崖上絢爛的冰藍光球和火熱的烈焰交織,竟比這陰天裡的太陽更明亮,不時發出轟鳴,地動山搖,漸漸,冰藍微弱,只米兒等人急切地觀望着,正心中放鬆,突然一陣血色沖天,冰藍拔高化作一片血光,最後如同黑色的烏雲一般籠罩了整個山崖,那座山中的宮人統統躲避而逃,轟隆一聲,山崖頂有碎石塌裂。

所有的人都看見,一片碧綠從黑雲中升起,一閃而過,剎那間一切平靜,風吹着只米兒的頭髮,遮蓋了她的臉,默默地,她朝着那山崖頂跪下,宮主,這便是你選的路麼?

山崖上,迷天的胸口插着那片碧玉葉子,一臉的平和,“這便是遺天之罰麼?難怪當初言若死活將它偷去,烯懸,你贏了。。。來!”他向她伸出手,烯懸默默地握住他,手上的溫度一如當初,迷天笑着後退着:“記得麼,是我放開你的手。”

“這一次,換你來。”他的腳已到了崖邊,燦然一笑,如煙花絢爛的面容,砰的一聲,他掉落,烯懸反射地趴下死死抓住了他,“迷天。。。”

“烯懸,從前的情是真的,從前的痛苦也是真的,我想你忘記,又怕你忘記,但,我永遠會記得你。那時鬆開了手,你墜落時我就知道我會永遠記得你。”

“小烯,這一次你放開,也會永遠記得我麼?”

烯懸無聲地閉眼,眼淚落在了兩人交握着的手上,迷天的胸口滿是鮮血,“小烯,對不起,可我——無能爲力。繆氿的血咒真的就到這裡,莫恨我,來生——不見!”

迷天的眼迷離着,萬滅之火由他腳下燃起,漸漸起勢快燒到了烯懸,迷天一笑手鬆開,一團明亮的火焰燃燒在山崖半空中,一會熄滅,灰燼隨風而散。

“迷天。。。”烯懸的眼淚也飄散在空中,“情是真的,恨是真的,只有忘記是假的,迷天。。。遺天宮的巫祈也就到這裡。”

只米兒仰望着天空,眼淚長流,所有人都向那火焰墜落的地方跪下去。

一切都只到這裡!

56.迷天之約59.幻境之絕57.破天之路24.深院驟雨19.陰暗之心47.言盡今生57.破天之路1.噩緣臨府53.迷50.廢立遊戲7.情亂之傷18.亂象迷情15.針尖麥芒49.新人舊情17.圍追堵截16.妾起攻之39.銘記之傷29.寂60.怨案迷情59.幻境之絕19.陰暗之心67.爲後傳寫的番外1.噩緣臨府41.試情情滅56.迷天之約27.黑紅糾結68.爲後傳寫的番外(二)14.怒焰三千52.長河遺心50.廢立遊戲7.情亂之傷3.媚香入懷40.素手翻雲25.風起血涌40.素手翻雲45.宮廷女官62.還42.殤67.爲後傳寫的番外33.冬寒之宴26.本已深怨61.絕斷中天61.絕斷中天2.情恨情難62.還13.長日神遊29.寂66.番外四14.怒焰三千57.破天之路11.胡天婚日44.幽琴飛狩40.素手翻雲67.爲後傳寫的番外58.往罪遺天27.黑紅糾結21.恐厄之妻31.月照王府68.爲後傳寫的番外(二)24.深院驟雨56.迷天之約21.恐厄之妻67.爲後傳寫的番外59.幻境之絕62.還9.哭骨悲風18.亂象迷情44.幽琴飛狩20.三少噩夢3.媚香入懷67.爲後傳寫的番外10.嫁23.回門見血44.幽琴飛狩48.桁之苦戀22.狼狽爲妻48.桁之苦戀17.圍追堵截70.後傳番外四1.噩緣臨府50.廢立遊戲36.掩袖之間66.番外四53.迷64.番外二25.風起血涌69.後傳番外三60.怨案迷情63.番外一54.番外28.季相之末16.妾起攻之35.如入其境55.奪意換心50.廢立遊戲38.妖月殺戮35.如入其境53.迷32.奚王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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