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狼狽爲妻

天大亮,花匠路過假山,假山中露出肉色一角,他走過去看見的是兩個仍然糾纏的男女,一動不動,他看見紅色從女子的嘴角流下來,流到胸脯上,而她臉上卻滴滿了血,再看,男子的鼻子也被人咬掉,血從兩人中間流下,順着腰身到腿,直到滿地。

噗通,桶掉在地上,啊啊啊啊啊!!爲什麼又被我見着了,接着見到這場面,好歹命啊,菩薩!

季祥楓醒來已經不記得錦霜那檔事,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如貓抓的紅腫紋路交錯着,臉上如網的紅印子裡還隱隱出現一朵花,真夠靡豔的!如何見人?他都有點絕望,英名掃地,被一介婦人弄成這樣,就算現在被爹放出去也是沒臉見人。

可他怎麼也憤怒不起來,彷彿肚子裡憋着的那口氣突然間被放走了。生氣也需要力氣的,他連半分都沒有,就是哭笑不得也只一下就過去。他仔細湊近看鏡子,看那朵花。。。還,有點好看,他尷尬在那裡,想起她嘲弄自己的身體,還有那雙手——如果沒指甲就好了,再看那朵花,更紅了。

府裡終於平靜,在那沒鼻子的馬伕捱了幾日也死去的時候,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到底是了結了。

季相連着幾日晚歸,突然早歸命府中擺宴,要與家人吃頓晚膳。

“知道了。”

鳴藍行禮恭敬退下。烯懸坐在妝臺前,靜靜看着鏡子裡詭異一笑。

季祥楓急得抓耳撓腮,卻不見鏡子中的人有半分好,幾日過去竟然紅腫不消,甚至連那朵花都更明顯。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女人的指甲下了毒!他拿起粉盒,看了看,不會用,絕望地扔在地上,兩個小廝在他身後擠眉弄眼被映在鏡子中,季祥楓大怒,立時將幾日來用遍了的傷藥瓶子抓起雨一般砸過去。兩個小廝連哭帶叫地逃竄,手裡捧的衣服鞋帽都掉了一地。。。

季祥楓看着一地狼籍,想到頂着這臉去見人就泄氣,看鏡子,慘象依然,啪!連鏡子也碎完。

季相指着烯懸連話也說不出來,他臉赤紅,氣得夠嗆。

本來多熱鬧的一個場面卻被這位三少夫人的出現硬是弄得噤若寒蟬。可她“路順和”照舊神色冷淡無波,挺胸迎着各色目光向衆人行禮。所有人就見着花團錦簇的宴席中闖進個素白長裙的女子,手上戒指鐲子全無,不用說頭面,連銀簪子也沒一根,通身上下佩飾俱無,連鞋面也是月白色的,活像守寡!

還是個孝期的寡婦,樂元心中突然惡劣的想,不知想誰死呢?

姜夫人立刻訓斥:“三少夫人也太不講究,如此家宴竟素着一身,這可是你孃家的家教?”她頓住,卻沒聽見預料中季相的聲音,轉頭看,卻大驚,季相哆嗦着嘴皮,嚴重驚怒交加的樣子讓她也怔怔。不是沒見過季三淘氣的,比這可厲害去了,怎麼氣成這樣?仔細看,順着季相眼睛看去,直到烯懸頭上——什麼首飾都沒戴,卻更加襯托着她頭上那朵不算太大的花太顯眼甚至刺眼。

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呢,姜徐子心裡嘀咕,可又不敢明說,到底他氣什麼?衆人看着只覺得是生氣三少夫人衣飾不周,衝撞了喜氣,只有姜夫人注意了,季相是死死盯着那朵花。

烯懸眼也不眨,“夫人見諒,只因夫君急用,順和的陪嫁首飾都一一送去,並無剩餘,走過花園見着和樂亭旁花開得好便摘來戴了。”她將和樂亭講得清清楚楚。

季相將臉壓了再壓,他想起了於鏡崢的話,自己的兒子將人家陪嫁用得精光,如今被這兒媳婦當面數落甩臉的也是自己活該,唉,這樣的性子,他想,確實與祥楓配得很,連自家的臉面都不放眼裡的。。。

才揮手讓烯懸落座,一擡眼就是季祥楓拿着把扇子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從門邊溜進來,不由怒氣立生,“站住!你怎生這副模樣?”所有人都拿眼看他,只見他躲躲散散用扇子遮住臉,又刻意站在角落裡陰影下,支支吾吾不肯動。

“還不過來給你姨娘們、兄嫂見禮!”季相喝到。

一步一挨慢慢那挪到廳中,季祥楓情知躲不過,索性將扇子一收,大大方方嬉皮笑臉給季相行禮,衆人一看,簡直目瞪口呆,只見他滿臉線條般的紅痕,露出的胳膊連手掌手指都是一道道的微微的腫,深深的紅,加上他雪白的膚色便更加顯眼,就像被上了燒紅的鐵柵欄給烙過一般可怕又滑稽。衆人那熱切的眼神都把他看得手足無措,終於將頭低下。

原來他也有吃虧的時候!姜夫人並幾個季相妾都暗自高興。

“你。。。你這是乾的什麼好事?快說!”季相連聲音都變了,他從上往下看,就連他脖子裡也隱隱有紋路,想來是全身都有的,就像那時他看到的,現在竟又出現在他眼前。

“爹,我。。。我”季祥楓饒是厚臉的人也不好說是被女子給劃的。

“三少爺莫不是賭輸了銀子或賴了胭脂錢,被哪個女子的指甲給劃傷了呢?”賴姨娘的話又是讓人一陣低語嘲笑。

“逆子。。。你!”季相大怒“你竟還敢招惹是非?”季祥楓立即擡頭辯解,“父親,不是。。。是。。。”他怒瞪了烯懸一眼,轉頭突然對季相一笑,想着丟臉也罷,你路順和不要太得意,說出來大家臉丟一塊去!

在明亮的燈光下,季相被氣的昏花的眼,突然就看着那豔麗的笑臉上出現一朵紅花,詭異地隨着季祥楓的解釋“身上癢。。。夫人指甲。。。沒想到。。。”一動一動,就如在風中搖曳般,他再看了看那張臉——真像!他站起來,什麼也聽不進,姜夫人訝異中他向前走了幾步,“我。。。”季祥楓愣住,還沒反應過來,季相已經轟然倒下。

廳裡死寂,沒人能反應過來,直到“相爺!”郭姨娘哭嚎着撲上去,家宴砸了。

季祥楓從廳退出來的時候頭腦還是一片空,回想起自己多年的荒唐。那次他帶着人追着禮部尚書千金的轎子,一路高聲喝叫到要娶她做妻什麼的,弄得滿城風雨,等快到尚書府就立刻截住她的轎,把她的家丁給揍了一頓,將簾子掀開看了一眼,就大喊:“哎呀,你怎麼這麼醜呵?誰敢娶啊,我可不要!”立刻帶着人揚長而去,鬧得看熱鬧的人一鬨而散到處講那小姐如何醜得連季三都嫌。

那小姐回去當夜就自盡,被救下後死活不依,鬧着要出家。劉尚書是個硬脾氣,這一次更是一本參上去,不依不饒。聖上看在季相面子上,令他娶那小姐,可他說:“何苦等她出家,還是我自己剪了發了事。”死也不肯,這下鬧得越發大,劉尚書幾乎要撞柱死諫。無奈季相勢大,聖上儘管也是氣惱季相家教不嚴,但也無法,這才搞出個宮宴,將那小姐並各家夫人、千金請去讓衆人見了見,更私下令人對必其美貌交口稱讚,才勉強打發過去。

及後,那小姐嫁了位狀元郎,每逢遇見季祥楓都要邀上狗友幾人輪流上前,在那狀元面前高聲唱和:

“狀元公!”

“你的夫人真是貌美!”

“貌美如花!”

“真的不醜!”

“着實是太不醜!”

每每鬧得那狀元氣得無法,又不能將夫人拿了來讓衆人看去,於是未見過的人都疑心劉尚書那女兒確實很醜,宮宴只是個遮掩,這下,連劉尚書其餘幾個女兒都不好嫁了。

呵!誰讓那女人對三姐季希末出言無狀!她到底也跟他一樣沒娘。不過可惜,自己還真沒看清長什麼樣呢!

還有呢,扒了小郡王的褲子?向那連皇后都禮讓的老尼姑脫褲子亮傢伙?向給宮裡唱戲的名伶扔破鞋?將某老將軍的座駕老馬偷了掛上牛車還放上具死豬?等等諸如一切從未讓自己的爹能氣成今日這個樣子,他還是想不明白,怎麼會這樣?

-

“相爺其人,從來能藏,他最看重的東西從不往明處放,若非我多年服侍,倒真難看出。他那和樂亭造成後,常去的,無人不知他愛往那賞景。可奴婢幾次偷偷看去,卻見他無人時卻是隻看那花。言若死時,相爺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花。。。”

“老媽媽,果然有心人。”

“三少夫人,老傢伙服侍季相時青春年少,也不是沒有些想法。。。不然,言若的事被相爺那樣藏着,老傢伙卻也還知曉一二。”

“從來相爺就專把自己真正所喜的放在一旁,既能日日見,又難被人察覺的冷待着,關照的也彷彿只是順便得益,可天知道,無人時,相爺——也是個人。。。”

“恐怕除對三少爺,於兒女份上也是如此的。。。”

烯懸一路笑着,回想起那老婦的話,季相,原來你還真記得!那——確實好。

季相躺在屋裡,何輕樓前來探視,這幾日她也不適少出門,原以爲是懷有身孕,卻是空歡喜,如今見着倒有幾分憔悴。

季相遣走衆人,只餘姜徐子服侍,此時已醒來無礙要茶,何輕樓忙上前低頭扶他,季相的鼻子裡衝進一股熟悉甜香,他努力睜開眼,看見何輕樓頭上那朵紅色的花兒,瞳孔收縮再收縮。。。

第二日,府裡傳到,何姨娘被季相一耳光打翻地上,恐怕要失寵了。

烯懸將手上的花扔進池子裡,“做得好,只怕等他見着那花是一朵不剩會更開心呢。”她對鳴藍說,鳴藍將手裡的花全拋進了池子。

季祥楓最高興的日子來了,他身上的紅腫不消,每次見了他爹季相便有好大一陣氣生,他也樂得每每找機會故意在季相面前暴露自己那慘象,樂此不疲。季相彷彿也是着了魔般,狂怒到連姜夫人也不敢勸,何輕樓更是被季相尋錯打得身上帶傷。

這天,他又穿着件薄得可見身上痕跡的衣服在季相面前晃盪了回來,得意地哼哼着小曲,如今看自己再慘也值得。一擡頭,路順和就在那裡,彷彿專門只爲等他。

“夫君可還滿意?”

“夫人指的可是夫人的陪嫁?”季祥楓笑得張狂。

“呵呵,我的指甲。”烯懸也不惱地彈了彈指甲,看着季祥楓臉變青。

“就憑夫君那點子用可能將相爺氣倒呢?”

“你。。。”季祥楓沒想到被識破。

“夫君若還想看相爺倒,不如與我合作。”

季祥楓心思百轉千回,這女人確實知道什麼,也確實不簡單,跟她合作?正想回她,卻見着烯懸那張詭異笑容的臉,立時想起了那夜,還有她的指甲劃過身體的戰慄,和——那把團扇,窘迫得手足無措落荒而逃。

留下烯懸下巴一擡,望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

不幾日便是路順和生母祭日,於府竟然遣僕來告,要路順和回府祭奠生母。

看着依然是那樣恭敬的玩兒,燭光裡是那樣風流人物,可她哼了一聲,藤蔓突起纏住了他,越纏越緊,像要勒死他一樣,可他仍然倔犟地挺着身體,淡然地看着烯懸那反常的一身白,那樣的服飾將他的雙眼晃得幾乎睜不開,她又輕搖着金色的羽扇,看着他身上已經流出血。

她終究是變了些,玩兒想,哪裡還是那個黑夜的殺神?

鳴藍衝進來跪下,焦急得磕了好幾個頭,髮釵皆亂,“主人,不是他,不是。。。是我,架不住那邊,將主人的事透露半星,不是他,請主人放了他,是殺是剮主人發落就是!”

烯懸連看也不看她,只顧望着屋頂彷彿自語,“壞我事死也太容易,”藤蔓鬆開,“你們下去。”

鳴藍即刻行禮將一聲不吭的玩兒拉了出去,玩兒憤怒得渾身顫抖,血點點滲透出來的樣子可怕極了,他無法忍受,這季相府她還要待到幾時,難道真要嫁那季三?所以他在夢裡告訴於鏡崢他最想知道的,若是他對烯懸行動,那恐怕就不久了,他死了,接着相府也快了。。。可是,現在她倒喜歡上這樣的遊戲了!

蕁娘。。。我真如你說的那般沒用嗎?

鳴藍扶着玩兒往她房裡找傷藥,還未到卻覺得手中的身體如冰塊,她擡頭一看立刻呆住。玩兒也覺得身上汗流不斷,用力一擦,甩手就走,鳴藍根本沒反應過來跟上,只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走到光亮些的地方他回頭看愕然的鳴藍,接着便是衣袖上一片的嫣紅,他看見水中,他的下巴下,被她指甲劃過的地方,汩汩地冒出血。。。

是呢,鳴藍怎騙得過她,違揹她恐怕就是如此下場呢,他絕望閉上眼。

屋子裡的烯懸懶懶地將手展開,用根指甲在空氣裡橫劃,玩兒你還真是難聽話的。。。也罷,依你吧。。。執願——與我是一樣的呢。。。

“夫君,不想進來麼?”她收回手,對門外一笑。

衣服摩擦的聲音,扭扭捏捏半天,季祥楓還是因着無人看見,才進了門。還是一臉花貓似的抓痕,一見着烯懸只管對他別有深意的一笑就差點想要跑。可他還是清清嗓子紅着臉走過去到她牀前的桌子上坐下。

烯懸也不看他,“茶水自便。”季祥楓乖乖地自己拿起茶杯給倒了杯薄荷水,烯懸便說:“說吧,想你老子怎麼死?”季祥楓手一抖,半杯水從他嘴邊抖到地上,他嘴脣哆嗦着,一個字吐不出。

“怎麼?若未想好可就不必找我。”指甲一彈的聲音,季祥楓一驚,旋即沉思,“夫人,你到底是何人?”

“路順和,虎威將軍的外甥女,夫君可忘了?”

“。。。。。。好吧,夫人,我也不問你與我爹又何過節,想來也不是爲了祥楓,”他自嘲地一笑,“可,夫人,你到底要什麼?你如此又指望從我,不,從我季家得到什麼呢?休拿假話騙我,夫人定是有所求。”說罷他也不再退縮地直視烯懸。

“夫人——要什麼?”他一字一句又重複了一遍。

“哈哈哈,夫君如此問才顯聰明,”烯懸大笑後看着他一臉深意,“我要夫君不想要的東西。”

我要夫君不想要的東西,她如此說。季祥楓卻聽出了味道,“那麼,”她問“夫君又要如何?”

“我也要夫人不要的東西!”他莞爾一笑,一副標準的紈絝樣,良久,烯懸與他對視又都突然大笑。

很好,這就是勾結上了!真像傳說中的狼狽呢?他在心中嘀咕,可不知道誰是那短腿的狽呢?

“你!”烯懸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對他輕吐個字,他大驚,她怎麼知道?可還沒等他深想,那手指甲已經亮了出來,在燭光下晶亮晶亮,他眼都快花了,可很快就昏了過去,“這花還要再明顯些的。。。”他迷糊中聽見這話,只想着,那果然是朵花。。。真是的,男人。。。

但願這次能輕點,那。。。該死的團扇就不要用了吧。。。

但願。。。

但願會好起來。鳴藍一次次將染滿鮮血的布條從自己房中搬出,幾乎是絕望的在心中呼喊起來。主人的一指甲比刀子還狠,那樣一個小傷口竟在數月後還能發作如泉涌,她扔下那血淋淋的一切突然坐在臺階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哭得極傷心,看着他那樣有時情願他還是死了吧,可這樣想着她卻又衝進屋去死死抱住了玩兒冰涼的身體,怎捨得?我便隨你去死。。。

玩兒陷在一片黑洞中,遠遠飄渺地穿過來女子的哭聲,他不由悲傷,是蕁娘在哭呢。

蕁娘父母去世後留給她幾畝桂花樹,幾間屋。她摘下做桂花油賣的,一入秋,他手提着兩個籃子,口裡還咬着個,就一顛一顛地跟着蕁娘身後去樹下。蕁娘在樹下鋪上粗布,他就爬上去,手搖腳踹地下起桂花雨,蕁娘就露出那好看的牙一直一直地笑,他也笑,蕁娘是那樣好看,他想,那時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男子漢了,很有用的男子漢。

那幾年的桂花雨在他心中下了很多年,蕁娘對他說,長大了就做她的小夫君,給她守着家吧,他似懂非懂就點頭,她說她等着他長大,他答到我現在就去長大,我做你的夫君,給你守家。她抱着他哭,一直哭,他知道她一個人多年不嫁,鄰里多有閒話,可她不願嫁這平庸的鄉間男子,她總捧着他的臉癡癡笑,若有個像他的男子該多好,他也笑,姐姐傻,我長大了就有個像我的男子了,那年他十歲,蕁娘十九早過。

十一幫榨桂花油,十二幫賣桂花油,閒時習練自家的功法,蕁娘就在一旁靜靜地看,後來他轉過身卻不見了她,她在那裡,在哪裡?在河邊,跟一個江湖男子,容貌清秀,卻一身邪氣。他攔不住,蕁娘不等他了!

他爲她守門,而她在屋裡抱着男人。再後來,男人帶來別的男人,他們打傷了他,把他綁上扔在門口,他依然守在門口,聽見屋裡她的掙扎哭喊,一次次哭碎他的心。蕁娘哭啊哭,哭着哭着就變成了麻木,她喝酒,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又喝,可那些男人還是來。

後來那男人不來了,她卻開始去找男人,不停地找,他還是守着她的門,不同的是,那是她將他趕出去。終於他受不了打走了那些男人,狠狠地罵她,瘋狂的搖她,妄圖將她搖醒,可她披着件衣服靠在門邊對他說“你會那事嗎?要不我教你?”他頓時呆住,“我的小夫郎,”她走過來將他的褲子扒下,看了看“你着實太小!”她就那樣披着衣服走了出去,去找男人。他流着淚,連褲子也沒穿上,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後模糊成一個點。

他知道她把身體給了個更不堪的江湖人,那人幫她殺了那黑心的男人,卻帶給她更不堪的折磨羞恥。她恨,恨自己,也恨男人,更恨那般寂寞。

玩兒功夫有所成的時候,她入了於府成了新寵,她看着他許久,流下一滴淚,“爲我守着家吧!”轉身上車離去,他望着那遠去的塵埃,沒有流淚,回頭便將屋子上鎖,帶着她留下的聘禮離去。沒有她的屋子不是家。那年他十四,她二十三已過。

年華易逝,他忍不住回首,沿着來時的路跑回找她,想知道她過得如何,卻發覺連屍骨都不見,連眼淚都沒地方流,他在於府裡混跡,想要報仇,卻遇見了那黑夜的鬼魅。。。

玩兒渾渾噩噩,血流不斷,他想着原來噩夢裡是這麼難受,蕁娘也常常夜裡醒來,也是從噩夢裡甦醒麼?可我的噩夢還沒完!蕁娘,夢的盡頭在哪裡?尤其這還是個噩夢。。。

鳴藍爲他擦去眼淚,嘆口氣,仍然守着。

-

啪!一個巴掌拍上丫鬟的臉,丫鬟壓着聲音嗚嗚地哭起來。

“竟拿這年久不用的東西打發我,作死的東西!”何輕樓氣得渾身打抖,一手緊緊抓住那個連塞子上的顏色都快掉光的藥瓶子,想來這些日子讓府裡看足了笑話了,眼淚不爭氣就落下來,她不明白爲何相爺突然就那樣子對她。

“夫人,管家說這東西是上好的東西,頂名貴好用的,這才留了多年,只尋常那些才年年換新呢。”小丫鬟抽噎着說。

罷了,何輕樓心生倦意,到底是沒那個福氣,現下是這麼個情勢,有總比沒有好。

“這東西留下,你可去告訴那些沒長眼的,需知我身上的傷可是相爺連日寵幸得來!”

她讓小丫鬟給她上藥,看着小丫鬟的頭頂,她不由想起那時季祥楓枕在她腿上那頭黑髮。。。如果自己等了他又該如何?呵呵,如何?只怕連季府的門都摸不到,一個毛孩子他長大還會記得什麼?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摸摸丫鬟的頭,丫鬟一驚,不敢動,他那時那樣子——真乖!何輕樓嘴角泛起涼涼的笑。

14.怒焰三千53.迷39.銘記之傷48.桁之苦戀3.媚香入懷24.深院驟雨19.陰暗之心30.番外59.幻境之絕66.番外四1.噩緣臨府19.陰暗之心34.兀那多情58.往罪遺天42.殤51.魔琴驚變53.迷34.兀那多情4.瀰漫之夜29.寂59.幻境之絕9.哭骨悲風39.銘記之傷69.後傳番外三8.怨果初見8.怨果初見25.風起血涌6.寂豔之憶29.寂19.陰暗之心61.絕斷中天28.季相之末31.月照王府53.迷67.爲後傳寫的番外17.圍追堵截49.新人舊情46.秘聞隱私35.如入其境8.怨果初見52.長河遺心69.後傳番外三17.圍追堵截18.亂象迷情66.番外四35.如入其境70.後傳番外四40.素手翻雲1.噩緣臨府11.胡天婚日61.絕斷中天23.回門見血51.魔琴驚變48.桁之苦戀5.各起心謀9.哭骨悲風28.季相之末44.幽琴飛狩42.殤38.妖月殺戮19.陰暗之心35.如入其境59.幻境之絕14.怒焰三千53.迷50.廢立遊戲69.後傳番外三32.奚王王妃13.長日神遊32.奚王王妃13.長日神遊10.嫁12.初婚夜行30.番外66.番外四66.番外四24.深院驟雨4.瀰漫之夜61.絕斷中天47.言盡今生70.後傳番外四5.各起心謀71.後傳番外五21.恐厄之妻26.本已深怨33.冬寒之宴28.季相之末17.圍追堵截37.工讒攻心36.掩袖之間53.迷36.掩袖之間22.狼狽爲妻18.亂象迷情4.瀰漫之夜9.哭骨悲風36.掩袖之間66.番外四
14.怒焰三千53.迷39.銘記之傷48.桁之苦戀3.媚香入懷24.深院驟雨19.陰暗之心30.番外59.幻境之絕66.番外四1.噩緣臨府19.陰暗之心34.兀那多情58.往罪遺天42.殤51.魔琴驚變53.迷34.兀那多情4.瀰漫之夜29.寂59.幻境之絕9.哭骨悲風39.銘記之傷69.後傳番外三8.怨果初見8.怨果初見25.風起血涌6.寂豔之憶29.寂19.陰暗之心61.絕斷中天28.季相之末31.月照王府53.迷67.爲後傳寫的番外17.圍追堵截49.新人舊情46.秘聞隱私35.如入其境8.怨果初見52.長河遺心69.後傳番外三17.圍追堵截18.亂象迷情66.番外四35.如入其境70.後傳番外四40.素手翻雲1.噩緣臨府11.胡天婚日61.絕斷中天23.回門見血51.魔琴驚變48.桁之苦戀5.各起心謀9.哭骨悲風28.季相之末44.幽琴飛狩42.殤38.妖月殺戮19.陰暗之心35.如入其境59.幻境之絕14.怒焰三千53.迷50.廢立遊戲69.後傳番外三32.奚王王妃13.長日神遊32.奚王王妃13.長日神遊10.嫁12.初婚夜行30.番外66.番外四66.番外四24.深院驟雨4.瀰漫之夜61.絕斷中天47.言盡今生70.後傳番外四5.各起心謀71.後傳番外五21.恐厄之妻26.本已深怨33.冬寒之宴28.季相之末17.圍追堵截37.工讒攻心36.掩袖之間53.迷36.掩袖之間22.狼狽爲妻18.亂象迷情4.瀰漫之夜9.哭骨悲風36.掩袖之間66.番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