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要困死在這裡嗎?
“我們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宋情詞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她額頭上的汗水打溼了髮鬢,又順着流到衣裳中。不到一分鐘,她的衣服溼透了大半。
江西穆終於平緩對於黑暗的恐懼,站定,冷冰冰的眼神四處轉着,像要找到什麼出路一般。
聲音越來越吵雜,似乎——就要到前面的轉角!
宋情詞嚥了咽口水,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
江西穆瞥了瞥緊張不安的宋情詞,選擇了第二種辦法,暫避追擊。如果只有他一人,那這兩人早已經殘廢,何須走到如今的這種困境。
江西穆用力的推開石板旁邊一戶人家的門,原來那是虛掩着的。門口正遇到一個老大爺,他錯愕不已,打量着這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
“不要說話!”江西穆那冰冷的命令毋庸置疑。他招手,宋情詞還猶豫着是不是太違背良心,他徑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門裡面塞。隨後,他拿起一旁的石塊丟進水中,再用力的關上門。
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正好傳來一陣吵鬧聲——
“人呢?跑哪去了?這裡根本就沒有路!”
“水中有水花,應該游泳走了。這麼髒的水,我可忍受不了。”
“廢話怎麼那麼多,孃的咧,快追吧——”
江西穆靠着門,一隻腿搭在另一腿上,似乎並不在意。可是宋情詞這是緊張不已,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沒有。那兩個混混已經走遠了。
宋情詞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喘着氣。
一旁的老大爺似乎看出其中的原因,“你們是不是被人追蹤了?”
“是啊,我們一路被追,實在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們才進來躲避一下。”宋情詞急忙解釋道,臉上緋紅一片,羞愧和感激各佔一半,“還是很謝謝你。”
“說起這個,你還是送他去醫院吧。”老大爺指着江西穆的手臂,急切說道。
江西穆淡淡的掃了一眼左手臂上的血,聳聳肩,“不用。”
“怎麼會不用呢?”宋情詞萬分着急。他手臂上的血模糊一片,又混雜着玻璃渣滓,紅中透着一絲綠,糅合在一起十分的戰慄。
“醫院就在附近,我送你們出這個巷子,這樣去醫院也近一點。”老大爺說道。
“我們並不清楚外面的情況,很有可能我們一放鬆警惕,就會被隱藏在暗中的他們發現。”江西穆的臉上依然決絕。他靠着門口,對於傷勢是那麼的雲淡風輕。左手上的血,就像是一個勳章,爲其榮譽進行了嘉獎,可他卻不在乎這個榮譽。晚風拂過,吹起他的頭髮,永遠不變的是他淡漠的神情。
看着他那決絕的神情,宋情詞將要勸的話嚥了咽。泛着情波的眼眸中盡是擔憂,卻又無可奈何。
老大爺想到一個折中辦法:“要不這樣,我先拿布給他包紮一下。”
宋情詞打量着面前熱心的人。他大概50歲,頭髮半白,穿着白色的背心以及大褲衩。當他回屋去取藥的時候,他一瘸一拐,右腳顯然有問題。
他拿着布條以及白酒出來。他用布條紮在江西穆的左臂上側
,止住血。之後,用布沾着白酒,擦拭着傷口上的碎玻璃渣滓。“你忍着點,會很痛。”
江西穆點點頭,撇過頭沒有說話。
這種原始的方式,宋情詞幾乎不敢直視。一想到那種火辣辣的疼,不住渾身顫抖。就像是抗戰片中,與喝着酒挖子彈是一個概念。想想都覺得——根本就不敢想。
江西穆卻出奇的冷靜,白酒的辣味沾着傷口,他僅僅是咬緊着牙關不吭一個字,手也不抖,任憑老大爺將上面的玻璃渣弄出來。微微皺着的川字眉,給冷峻的臉龐再添一份隱忍。
老大爺一直很小心的清理,反倒把自己弄得滿頭大汗。其中有一個玻璃渣子扎得很深,需用鑷子將其夾起來。
清理完畢之後,老大爺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我想問下你,怎麼會傷成這樣,追你們的人是什麼啊。”
“不知道啊。”宋情詞想了想當時的情景,那些奇怪的人拿着酒瓶朝他們砸來,之後又拼命的追着他們,感覺還是後怕,真不知道被追到會怎麼樣。還有那些個人,說認識江西穆,是因爲與他們同哥有過節。
他怎麼會惹上這幫人呀?宋情詞想着就覺得渾身顫抖。
江西穆看着清理之後的傷口,血與水混在一起,依然還是如此的猙獰。而他卻沒有任何的神情,右手手指在腿上來回敲打着。
他輕輕的皺着眉頭,在記憶之中,不住的想着那些混混所說的同哥。但無論怎麼搜索,好像在他的記憶當中,似乎並不存在這樣稱呼的人,或許說起全稱他會記得。
他冷哼了一聲。要找他報仇的人,永遠要多得多。就看他們有沒有機會,下手夠不夠狠。
“你們還是趕緊去醫院吧,小心感染。”老大爺勸道。
宋情詞感激道:“還沒有問爺爺你的姓名呢?真是太感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們說不定就……”
“我,我只是師院裡的保安而已。”老大爺擺擺手。
宋情詞一聽是學院的,有些激動:“真的嗎?我就是師院的學生啊,怎麼沒有見過你。”
老大爺笑了笑,“我是師院裡體育館的保安,學校保安很多,怎麼可能都見過。”
與老大爺拜別之後,兩人走在巷子中。雖然沒有了方纔驚心動魄的追蹤,但這黑漆漆的巷子還是讓人覺得害怕。長着青苔的石板延伸至前方,伸出各個干支通向別的路,安靜的氣氛說不上的怪異。
在此迷路是很正常的事情,兩人兜兜轉轉,碰到許多死路。大約20多分鐘,纔出現在師院門口對面的馬路。這一路上,真沒有碰上那些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這種劫後重生的感覺,真好。
“我們趕緊去醫院吧。”宋情詞打量着他的左手,血糊糊的刺眼。說罷,她找了招手,一輛的士停在他們面前。“去人民醫院。”
到了醫院裡,宋情詞給他掛號,然後跟着他去找醫生,都沒有離開他半步。
醫生自然要詢問原因,宋情詞正要詳細述說那可怕的經歷,江西穆卻搶先說道:“那——是我搬酒瓶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然後我就趕緊過來。”隨後他對着宋情詞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說出來,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宋情詞嘟着嘴,但轉念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醫生檢查了傷口,皺着眉頭問道:“你是不是用酒之類的東西擦了傷口?”
江西穆點點頭。
醫生手指頭在桌面上敲擊好幾下,臉立馬嚴肅起來:“現在白酒裡面有非常多化學添加劑,很不利於傷口癒合!最主要的,是白酒裡面的酒精刺激性大,在消毒殺菌的同時也會殺死好的細胞。”然後轉臉對着宋情詞,“這是你男朋友吧?你男朋友看抗戰片看多了做出這傻事我可以理解,爲什麼你居然也允許他這麼做?”
宋情詞飛快將頭一低,將手背在身後,右腳不住在地上來回摩擦。她真害羞了,“不是,他——我也是剛剛認識的——也不是,認識有好幾次……”
醫生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唉——”隨後用鋼筆在病歷本上嘩啦啦的寫了一堆,然後遞給宋情詞,“先去消毒,之後打破傷風。”然後鄭重其事的提醒一句:“一定要看好你的男朋友!”
出了醫生辦公室,宋情詞一路上都是低着頭沉默不語,江西穆側身看着她,尤其是看到她緋紅的臉頰,也默不作聲。
護士進行了消毒處理,並打了破傷風的針。
等一切處理完畢後,兩人走出醫院。此時已經十點鐘。
兩人還是沉默不語。
江西穆看着她還是低着頭,手指還在不住的在衣服間揉搓着,就知道她還在介意方纔醫生那句話。他明知故問:“你還在想那醫生的話嗎?”
“這個……”宋情詞頭壓得更加的低了,頭髮幾乎將臉蓋住。
江西穆聳聳肩,這般想到——真是個可愛的人。
“還有,那些個混混認識你,這是真的嗎?”宋情詞輕輕的問道。對於這樣的疑問,她一直壓着沒有問。今晚那些混混說的那些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他們的話,不必盡信。”江西穆冷哼道:“我與那些渣滓,扯不上任何的關係。”
這樣的話,宋情詞還是很不解。江西穆分明就沒有回答這些問題,甚至隱瞞了許多事情。
面前的江西穆,明明是警察,但作風卻一點沒有維護人民安全的作風。他到底是什麼人!
宋情詞一陣冷戰——莫非與那些混混有關聯?冰冷的汗水爬上了她的額頭。
可她又否認自己的想法。很明顯,江西穆的氣質與那些混混有着天差地別。從沒有見過他生什麼事,神情、行爲只是奇怪了而已。本性應該不壞。
一輛的士停了下來,江西穆拉開車門,“你自己回去,我坐下一輛的士。”
宋情詞坐上車,還不忘提醒幾句:“記得這幾天不要沾水啦。”
車開走後,江西穆走到一棵樹下,看了看斜前方醫院大門上的攝像頭,然後轉過身,在手機摁了一串號碼。
“那個吳同不是已經在醫院,脊椎斷裂沒辦法醒來了麼?”
“他底下的人過來鬧事……我沒有什麼大事……”
“我不想出手,你自己想個辦法解決吧。就這樣了。”
江西穆掛斷電話,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責怪自己處理得太過優柔寡斷,當初就不要婦人之仁。
隨後他招手攔下一輛的士。隨着車門“啪”的一聲關上,的士隱於黑暗之中,醫院門前的馬路又恢復了夜色的寧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