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危險。你不必勉強。”蕭瑾卸去了臉上的易容,有點擔心的看着衛箬衣。“其實你不必如此,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是要護住你的。你只需要在這裡等着我就是了。”
衛箬衣微微的一怔,隨後她走到了蕭瑾的身側,擡手環住了他窄緊的腰身,將臉輕輕的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阿瑾,上次你出去我就將你弄丟了一次。這次與上次比,不見得就好到哪裡去。雖然咱們已經派出各種探子,父皇和我父親還有謝國公也在佈局防備,但是咱們都知道這些年蕭子雅在暗中做的實在是太多了。咱們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能說動南部那幾個小國聯合出兵,又能掌控京城之中幾個高門大戶內宅之中的齷齪事情,攪和的那些人家雞犬不寧,以至於鬧到朝堂上,弄得連官都被貶了好幾級。可見他謀劃這些就不是段時間了。誰知道他還在背後做了些什麼呢?畢竟咱們派出去調查的人也沒將他做下的所有事情都調查清楚,還有很多事情即便我們揣測是他做的,但是也沒有真實的證據。他處心積慮的拿到了火炮的圖紙便不會只擺在那邊看,而是一定會在關鍵時刻拿出來用的。圍獵場上只是他用來試炮的。誰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是不是也將火炮進行了改良。藩王已經暗中聯繫在一起。咱們發覺的時候已經是落在了後面了。所以不要讓我什麼都不做只是在這裡等待你。我做不到。阿瑾,我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若是可以我寧願與你一起並肩作戰。你也說過,我們的未來一定會好好的,所以就讓我陪你一起可好?”她握住了蕭瑾的手,緩緩的張開自己的手指與他的手指緊緊相扣。
蕭瑾的手心微熱,乾燥,莫名的帶着一種讓她安心的感覺。
衛箬衣擡起眼眸,“況且你放不下你的父皇,我又怎麼能放下我的父親呢?父親在軍營之中已經幾次抓住細作。不是放毒,便是放冷箭,去的都是死士。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明白了。”蕭瑾輕輕的應了一聲,隨後低嘆着將下頜抵住了她的頭頂,“我自是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只是我不希望你出事。總是要叮囑一番的。”
“我知道。”衛箬衣點了點頭。
“十一已經成功潛伏進去了。”蕭瑾低聲說道,“雖然是確定了我們之前的猜想,蕭子雅借假死脫身,但是蕭子雅那人謹慎的很,每次出現都在不一樣的地方,而且必然帶着面紗。所以要抓住他的把柄實在是太難,更不要說想要抓住他的人了。沒有實證,父皇便不能發詔書昭告天下,他依然能逍遙法外。這次我離開之後,你一個人務必要小心再小心。他對你存有一點點歪心思,想來是不會對你痛下殺手,但是這次衛庚要假扮成你的樣子留在這裡迷惑人心,而衛辛要假扮成我的樣子與東勝王虛與委蛇,你身邊身手最好的兩個人便已經不能保護你了。刀劍無眼,你切不可受任何的損傷。”
“還說我,你可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你纔是真的要小心纔是。”衛箬衣擔憂的說道。
“你莫要擔心我。這次回京,我亦是躲在暗處的,與之前不一樣。”蕭瑾緩緩的一笑,安撫衛箬衣道,“好好保護好你自己便是了。”
“恩。”衛箬衣乖巧的點了點頭,靠入了蕭瑾的懷中。
她的心底升起了幾分悵然之意。這些日子,她都已經習慣了蕭瑾的陪伴了,如今驟然要分開,必然是心底有所不捨。
感覺到耳邊掠過了他的呼吸,衛箬衣稍稍的擡眸,臉頰便從他的脣邊輕輕的擦過,帶來一絲淡淡的麻癢。
“箬衣,等咱們安定下來,你幫我生個孩子吧。”蕭瑾的氣息帶着幾分灼熱,噴薄在她的腮邊,灼的她臉頰有點發燙。
“好。”衛箬衣幾乎是想都沒多想,就點頭應了下來。
“箬衣,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蕭瑾的聲音低低的從她的耳邊傳來,“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若是沒了你,我不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樣子。”他一邊低喃,一邊將手緩緩的探入了她的衣襟之中。
觸碰到她溫潤的皮膚,蕭瑾纔有幾分切切實實的安全感。
他知道自己這一去是會遇到很多困難與危險,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與衛箬衣就這樣分開,但是蕭子雅就如同一條躲避在暗處的毒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他咬上致命的一口,若是要想過上真正舒心與安穩的日子,必定需要將這條毒蛇揪出來,打死,才能安心。
“不如,咱們現在就努力一把?”衛箬衣的心底漲漲的,帶着幾分喜悅亦夾雜着幾分手不出的酸楚與沉悶。
她擡起手捧住了蕭瑾的臉頰。
她輕輕的吻住了他的脣,細細的輕觸着,似乎要將那種溫暖柔韌的感覺一點點都清晰的記在腦海之中。
他們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她能清楚的感覺到隱匿在他皮膚之下血脈的噴張,帶着成年男子獨有的力量與侵略性。
次日衛箬衣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了人。只有她的枕邊放了一朵才採擷下來不久的野花。小小嫩嫩的一枝。
她猛然坐起,絲被從她的身體上滑落,露出了一段瑩白的皮膚。衛箬衣將那朵開的燦爛的野花拈起,長嘆了一聲,他走了。
蕭瑾素來憐惜她,除了開始的時候,如今已經不捨得將她的皮膚搓揉到青紫縱橫的地步,昨夜他卻是放縱了,衛箬衣的頸項與胸口還留着淺淺深深的印記。
昨夜她是累壞了,所以竟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許是不想讓自己傷心了吧,所以他纔會選擇用這種方式前往京城。
迦葉城中
“元帥,咱們的常常取水的河道里面發現了不少腐屍,似是被人從上游投下來的。”一名參將急匆匆的趕入大營之中,對衛毅抱拳說道。
衛毅的眉心一蹙。
又有這種事情!
自他們奪回迦葉城之後,南蠻的軍隊便朝後退了五十里,退入了西梁山之中。由於正值夏季,天氣實在炎熱,衛毅帶來的士兵都是北方人,即便已經在這裡適應了半年的水土,但是對這麼悶熱潮溼的天氣還是十分的不適應。況且這西梁山是出了名的瘴氣縱橫,山中常年不見日月,陰翳蔽日,他們遠道而來,對地形不熟,他所帶領的騎兵在這種山林之中更是沒有什麼用武之地,所以衛毅不敢貿然讓大軍追入西梁山中,而是就地在迦葉城駐紮下來。
按照他上奏朝廷的奏表中所寫,等立秋了,天氣稍稍轉涼一點,大家也都將附近的地形給摸透了,他再帶人進山。
夏末時分,南方開始大雨不絕!天氣是涼快了不少,但是橋沒了。
這雨已經下了足足有十天了!河水的水位都暴漲,昨天沖斷了兩張橋,他已經命人修橋了,但是無奈水流過於湍急,在如此大雨的時候,做什麼努力都是白費的。
只能等雨稍稍的小點了。
若是橋修不好,他的士兵就不能過河,還談什麼追擊敵寇。
不過衛毅也不着急。
按照他以前的脾氣,這場仗應該打的很快,而不是一味的在這裡拖延時間,等來等去的。他此次出征,看似針對南蠻,實際上防的是南邊兩個藩王。
東勝州那邊如今有蕭瑾看着,京城的京畿守衛,他也交給了自己能信的過的人,按照實力來說,一直在南邊休養生息的兩個藩王如今是兵強馬壯。
軍情亦是顯示,這兩個人頻頻在南邊有所動作。
所以這個時候,衛毅壓根就不着急出兵,免得把自己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之中。
那橋斷了,更和他的心意,他追不出去,同樣,對面的南蠻聯軍也趟不過來。
所以修橋不過是他假意下的命令,擺出一個着急的樣子用來迷惑南蠻聯軍。
另外,他還要護住一條通道。
衛箬衣之前來過一封密信,信裡寫了她對局勢的猜想。
衛毅看過信之後,心底震撼不已。
他雖然基本上什麼都沒和自己的寶貝女兒說,但是衛箬衣已經從各種蛛絲馬跡和動向之中分析出了大體的形勢。
衛箬衣的分析有些小的不同,但是基本能被猜的都被她給猜到了。
這叫衛毅十分的欣慰,畢竟是他寵了一輩子的姑娘,能有這種玲瓏心思,將來衛府交給她,他也沒什麼放心不下的了。
他思量再三還是給衛箬衣回了一封信,寫明瞭實情。
畢竟那丫頭已經將真相猜了一個七不離八的,他對自己的女兒再隱瞞下去也不是個事情。
所以大大方方的告訴她自己的安排,也免得她沒事胡亂猜想,貿然行事,反而弄出一些不必要的岔子來。
最近他收到衛箬衣的來信,信上說,她已經制出了一尊炮。
爲了避人耳目,衛箬衣將火炮拉到船上,將船開去了海上做了幾次實驗,那炮不光能用,而且據說威力不小。這叫衛毅欣喜不已。
原本他就擔心蕭子雅手中有火炮的存在,如今他的寶貝女兒也在船塢之中將這東西給搗鼓出來了,那他就更加的有底氣了。
他如今按兵不動在迦葉城,陛下還裝模作樣的下了一道聖旨來申斥他。
他藉故將陛下派來宣旨的官員給打了一頓,這事情傳回京城,陛下震怒,一怒之下,急火攻心,人就暈了過去。
”你派人去將飄過來的浮屍打撈了,用火燒掉!“衛毅對那參將說道,“另外找人在那邊攔上一道網,本帥到要看看,他們準備扔多少死人過來。”
“是。”
“另外,最近幾日不要在那河道之中取水了。”衛毅說道,“那河道水流雖然是快,但是沾了死屍的水,多少還是不乾淨。你吩咐下去,嚴禁大家喝生的水。若是發現有人發熱腹瀉必須馬上將人送到醫營去。”
“是。”參將再應了一聲,隨後問道,“元帥,咱們不從那河道取水,從哪裡弄水喝?前些日子城中的井水被污,大家現在都只能去河道取水啊。難道咱們要重新打開井水?那萬一井水還是不乾淨呢?”
“天上雨下的跟潑水一樣,還需要去找井水嗎?”衛毅說道,“就用這天上落下的無根之水吧。”衛毅說完就曲起手指敲了敲檯面,“本帥倒是真的很想知道,他們那幫子南蠻巫醫能對雨水動什麼手腳。”
“是。”參將這才反應過來,忙躬身行禮告退出去。
等參將離開了,衛毅這才靠在了寬大的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自打他出京開始,一路南下,這一路上都是驚險不斷。等真的到了南邊,暗地裡用在他們身上的手段還真是層出不窮。
饒是衛毅南征北戰的見慣了世面,這回他也嘖嘖稱奇了。
如今還玩起了扔屍體還污染水源的把戲了。
衛毅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們的手段益發的齷齪骯髒只能說明一點。
他們要耐不住性子了!
世人都覺得他衛毅是個急脾氣,燥性子,所以他也就擺出那麼一副脾氣出來。
衛毅尋思了尋思,起身在帥帳裡面溜達了一圈,隨後他抓起了幾個易碎的擺件,統統的被他扔在地上砸了一個稀爛。
守護在外面的侍衛們顯然是聽到了裡面乒乒乓乓的砸了幾樣東西,一個個面面相覷,卻是不敢有人走進去看看。
裡面那位,平時看起來還不錯,但是真的等到要打仗了,大家才知道原來天下的烏鴉都是一般黑的。
受了陛下的訓斥還沒幾天,這連水都不能喝河裡面的了,所以大家料想着元帥的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果不其然元帥在帥帳裡面砸東西發泄怒火呢!
大家面面相覷,彼此在對方的眼底均看到幾分瞭然於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