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飛以諷刺的語氣說道,“王老爺,你別告訴我你沒銀子?修路這種美差,那是多少人擠破頭也拿不到的,沒銀子你怎麼修啊。”
王有財自然不是沒銀子,不過他眼下現銀也不多,整個王家的流動資產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十五萬兩。
要王有財墊付些銀子不是問題,問題是什麼時候縣衙和他結算。
王有財說道,“大人,我是想和您商量商量,能不能縣衙先出五萬兩,然後整條路修好了,再把尾數付給我,怎麼樣。”
莫小飛嘆了嘆氣,指着自己一身便服,說道,“王老爺,你沒看出來嗎,我這一身便服穿了很久了,不是上堂我從來不穿七品官服的,哪裡像你這麼有錢啊。第一套官服是上頭髮的,不花銀子,第二套官服就得自己花錢買,我已經節儉多時了,縣衙哪裡來的銀子啊。”
是啊,知縣都這麼窮,縣衙的銀庫可想而知,要不是老鼠咽不下銀子,銀庫早已經空空如也。
王有財很爲難,縣衙裡窮和自己可沒關係,王有財還是講了出來,“大人,如今我的生意也就剩個酒樓了,開支這麼大,養活一大幫子人也不容易,您真讓我墊銀子修路,成,我也認了,可也得給了一個時限吧,修路至少得七八萬兩銀子,我把家裡的銀子都拿出來,萬一有什麼急事兒需要週轉怎麼辦,所以大人您得體諒體諒我的難處,縣重多少得意思意思吧,”
莫小飛承諾給王有財十萬兩銀子,這路修好了,王有財便可賺取兩三萬,但哪裡有這麼輕鬆的事兒,修路的質量那得等修好了,自己檢查過了,收貨之後再付款。
要是先把銀子給了他,不知道這條路可以用上幾年。
莫小飛說道,“縣衙真沒銀子,要是銀子先付給了你,咱們這夥穿官衣的人,可就沒俸祿了,我理解你,你也得理解我啊,府衙要過些日子纔會分批把銀子拔下來。嗯,這樣吧,路修到一半兒時,我想辦法先給你三萬兩,全修好了,再把剩下的七萬兩給你,如何。”
見王有財緊鎖着眉頭,似乎沒有要妥協的樣子,莫小飛再道,“王老爺你是不知道,當時咱們把這契約給簽了,方墨方老爺整整纏了我三天時間啊,他說爲什麼不給他機會,他作爲縣裡的首富,這事情該交給他來操辦,他肯定做得比誰都好,而且還說了,不就七八萬兩銀子的事兒嗎,他有這閒錢。”
王有財目光掃着地上的落葉,聽到方墨心裡便來了氣,他怎麼什麼事兒都要和自己爭呢,他有多少銀子啊,老子就是不服他。
王有財立馬說道,“行,那就按知縣大人的意思辦吧,方墨算個屁啊,首富那是他自稱的,我王某人就比他有錢!”
王有財也是沒辦法,他眼下並沒什麼生財之道,不接這修路的生意,家裡的銀子只會一天天的變少。
說幹就幹,縣衙沒有參與修路之事,全都交給了王有財,不過莫小飛也是差人再三叮囑,進度別太快,在烏羅山附近時就停下,等到雨季過去。
可是王有財根本沒進聽進,王有財一心追趕着進度,想早一步建到一半兒,這樣可以先收回三萬兩銀子,所以並沒有顧及縣衙的告誡,加快步伐沒日沒夜的趕工。
浩京。
兩洛總督左應權進了京城,他當上總督是有任務的,那便是一統兩省的政務和軍務,上任數月以後已經有了成效,在南中府總督府就正對着撫巡衙門的大門,什麼事兒都要插上一手,汪連城無能爲力,只能選擇步步退讓。
藉着此番進京處理些事務,左應權去了沈府。
京城的沈府是一個很大的宅子,可以這樣說,除了禁宮和本爾慶王爺的王府之外,沈府的佔地規模最大,一百畝大的宅子就放在浩京這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方。
皇貴妃沈豔雲可不住這裡,這裡是他哥哥沈壽福的住所,也算是沈豔雲的孃家。
豪華程度比禁宮差不了多少,很多陳設之物全是真金白銀打造而成。
沈壽福的個頭比左應權矮了不少,看上去有些嬰兒肥,皮膚白得和女人一般,在花園裡澆水,悠然自得。
老遠左應權便停下腳步,示意身邊的沈府下人不要驚動沈壽福,等沈壽福拿着水壺澆灌了整個園子,左應權才說道,“兩洛總督左應權,參見沈尚書。”
沈壽福沒有走向左應權,微微看了他一眼,走向了另一邊兒的涼亭,將水壺放在石桌上,擦乾淨手,方纔說道,“原來是左總督啊,統領兩省的政務軍務,你可是和藩王一般的權力,有什麼參見不參加的,呵呵,過來吧。”
左應權微微彎腰,表情惶恐的走進了涼亭,說道,“豈敢豈敢,呵呵,下官永遠是下官,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憑大人的提攜,尚書大人很快便要任軍機處大臣,到時可是官居一品,一人之下啊,下官提前恭賀大人。”
作了個揖,左應權仍然站着,不敢坐下,雙手握在一起擱在身前。
沈壽福大笑起來,顯然左應權所講,令他的心情很不錯,“是啊,除了本爾慶王爺之外,我將成爲大清國近十年來唯一一個正一品大員,哈哈。”
軍機處總管着大清國的軍政要務,在很多年以前已經將內閣五部的權力牢牢握在手裡,沈壽福是從一品的吏部尚書,兼着軍機行走一職,不過很多事情都得聽本爾慶的,作爲軍機處軍處大臣,本爾慶又是正統的皇族血液,自然權傾朝野。
很快就會大不一樣了,妹妹沈豔雲的枕邊風總算是起到了效果,本爾慶是皇族中人,他做大之後大清國到底是誰說了算。
於是尚德皇帝有了自己的考慮,也對,一山不能容二虎,你想當虎我偏不讓,所以決定指派沈壽福同爲軍機大臣,與本爾慶分庭而抗,縮小本爾慶的個人權力和影響。
沈壽福沉浸在了未來的無限光環之中,回過神來之後,指了指對面的空凳子,“左大人請坐,這次吏部的事情都辦妥了吧,我可是第一時間把你的事情給處理好了,下邊兒的人沒怎麼爲難吧。”
左應權此番到浩京,便是要把兩洛的軍隊進行整體清掃,把重要的職務換成自己的人,得到沈壽福的支持後,事情自然事半功倍。
左應權答道,“嗯,多虧有尚書大人的幫襯,一切都很順利,已經辦妥了,這次前來府上,就是向尚書大人辭行的,順便把兩洛的事務向尚書大人稟報。”
沈壽福擺了擺手,看着園裡的花花草草,說道,“稟報就不用了,我說你記住,我只有兩個要求,第一,兩洛軍務你必須給我抓牢了,別讓什麼風都能吹進來,第二,打壓汪連城,架空他這個巡府,兩洛是大清國的重鎮,特別是洛南,洛南以南接壤小戎國,藉此寶地,不管是府兵還是洛軍,你全都得給我盯好了,不能有任何閃失。”
沈壽福的目光變得充滿着血氣,看着左應權道,“一年之內,洛軍必須深深打上沈家的旗號,若是完不成這任務,你就回來吧。”
左應權聽得有些冷,看似祥和的沈壽福一點兒也不和藹,笑裡藏刀、暗中殺機甚濃。
左應權立馬回答着,“尚書大人放心,下官必當竭盡所能。”
京城裡的官員都想往外放,出去了可就是天高皇帝遠,在外省可以一言九鼎,而在京內根本算不上什麼,這裡的人哪一個沒什麼背景,又豈容自己這麼容易的瀟灑快活。
其實相較之下,左應權這個兩洛總督可比沈壽福的吏部尚書自大多了,不過沈壽福的威脅可不是說左應權辦不好事兒,回京還能成爲正二品的大員,回來鐵定會被貶職的。
給了警示,也得給些好處,沈壽福說道,“嗯,好好跟着我們沈家,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若是你能把洛軍統領好,以後加個兵書尚書銜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沒準兒還真能讓你當上正二八經的兵部尚書,幫我們沈家統領軍務。”
左應權起身抱拳,“多謝尚書大人栽培,下官必定肝腦塗地,爲沈家辦好差事。”
“好,好,左大人是自己人,也別太講究,陪我去花園裡賞賞花,晚飯就留在沈府吧。”
沈壽福手下真沒什麼可用之人,雖然沈黨如今勢大,但很多人都是看着沈豔雲得到皇寵,慢慢巴結而來,遠沒左應權這個舊部下忠誠。
而且左應權不僅個人的武藝高超,用兵也有一套。
在花園裡走着,左應權像是下人一般攙扶着沈壽福,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突然之間,左應權看到花園裡擺放在很顯眼位置上的一盤植物,心道,這朵有七朵花瓣,而且七色不一,莫小飛不是說過,要治肺癆就得找到最後一味藥,便是七彩牡丹嗎。
七朵花瓣顏色不同,這本就很稀少了。
於是左應權問道,“大人,不知道這花名爲什麼,下官從未見過。”
沈壽福笑了笑,捧起了盤子,“呵呵,左大人,這花可不是尋常之物,整個大清國中,或許只有兩株,一株在我這裡,還有一株在宮裡,景仁宮中,此花名爲七色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