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時,隨着近衛第八十九師一起到達的,還有作戰處長阿赫羅梅耶夫少校。 我心裡明白,這樣的安排,一定是出自奇斯佳科夫的手筆。他知道我信任阿赫羅梅耶夫,而少校的組織能力也相當強,由他來負責部隊的接待和部署工作,是再合適不過了。
我簡短地向阿赫羅梅耶夫介紹了我的計劃後,便讓他根據這個進攻計劃,把即將到達的三個師和兩個坦克旅,都部署在合適的位置。
我的命令下達完畢後,阿赫羅梅耶夫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發呆。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便猜測他可能有什麼別的想法,便好奇地問:“少校,你對我的計劃,有什麼不同看法嗎?”
阿赫羅梅耶夫擡手撓了撓後腦勺,然後有些拘謹地說:“司令員同志,我有點不同意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必有顧忌。”爲了讓他能暢所欲言,我還特意強調說:“你就當你還在給我當師參謀長就行了。”
我這麼一說,他立即顯得自然了許多,他指着地圖對我說:“司令員同志,你瞧,雖然東線和南線的道路,在地圖上看起來都差不多,但如果真的要選擇進攻方向,我肯定不會選擇東面,而是選擇南面。”
“爲什麼,少校?”對於他的這種說法,我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爲根據我的分析,選擇東線對德軍發起進攻,是最佳的路線,而此刻阿赫羅梅耶夫卻提出了截然相反的建議。爲了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催促他說:“快點說說你的理由。”
“據我所掌握的情報,東面這條道路,雖然沒有河流和沼澤阻隔,但道路的兩側也沒有森林。”阿赫羅梅耶夫皺着眉頭說道:“假如道路遭到德軍的破壞,那麼我們的行軍速度就會受到影響。如果我們的部隊擁堵在路上時,遭到德軍的空襲,周圍又是無遮無攔的,那樣就會遭受到巨大的損失。”
僅僅憑阿赫羅梅耶夫的幾句話,是沒法讓我改變主意的,於是我試探地問:“如果我們在東線行軍時,能得到空中掩護,情況是不是會好一些呢?”
阿赫羅梅耶夫望着我,有些無奈地說:“司令員同志,有空中掩護當然好。但是假如德國人破壞了道路,讓我們的部隊無法快速推進時,就算有空軍的掩護,遇到德軍的空襲和遠程炮擊,那麼遭受巨大的損失依舊是不可避免的。”
聽到阿赫羅梅耶夫一再試圖勸說我改變路線,我的心裡微微有些不快,在沉默片刻後,反問道:“少校,你說說如果走南線的話,情況又會怎麼樣?”
“司令員同志,據我所接到的戰報,被我們擊退的敵人,都是順着沿着南面的這條道路退卻的。”阿赫羅梅耶夫再次指着地圖對我說:“雖說德軍有可能在伊久姆沿途建立不少的防線,但道路情況肯定要比南線好得對,畢竟德軍都集結在這一區域,爲了反攻哈爾科夫,他們也不會隨便破壞這裡的道路。”
雖然阿赫羅梅耶夫說了這麼多,但我還是固執地認爲自己所選擇的路線是正確的,但爲了不打擊他的積極性,我擡手看了看錶以後,對他說:“好了,少校,這事等偵察兵的報告回來以後再說,現在你先去安置部隊吧。記住,在天亮前,近衛第52師和步兵第375師也會到達,你要提前安排好他們住宿的地方。”
“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阿赫羅梅耶夫說完,乾淨利落地擡手敬了個禮,便轉身走出了指揮部。
看着阿赫羅梅耶夫離開,塔瓦爾特基拉澤笑着對我說:“司令員同志,我們的作戰處長挺有個性的嘛,明知道從東線發起進攻,是您指定的作戰計劃,可他卻依舊固執地想推翻您的這個計劃。”
我剛剛聽到阿赫羅梅耶夫反對自己的計劃時,心裡頗有些不痛快,此刻冷靜下來想想,覺得他所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便擡手製止了塔瓦爾特基拉澤,說:“將軍同志,我覺得還是等偵察兵的報告回來以後,我們再來研究究竟該從哪條線路進攻吧。”
我說完以後,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指揮部。接電話的是別濟科夫,他聽到我的聲音後,立即高興地問道:“司令員同志,近衛第八十九師的部隊到達了嗎?”
“是的,參謀長。”我含糊地答應一聲後,接着問道:“副司令員同志在什麼地方?”
“他到近衛第52師去了,說要催促涅克拉索夫將軍加快集結速度,爭取在天亮前趕到楚胡耶夫。”他也許是猜到我接下來要問基裡洛夫,連忙補充說:“軍事委員同志去了步兵第375師,他說要給指戰員們做做政治思想工作。您找他們,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別濟科夫上校。”聽說兩位主要的負責人都不在,我只能把要辦的事情交代給別濟科夫,“我想要和近衛第八集團軍的崔可夫將軍聯繫,可惜現在這裡的通訊力量不足,我打算讓他們先把通訊處長洛普霍夫少校派過來。”
“我明白了,司令員同志。”別濟科夫大包大攬地說:“雖然他們兩人都不在,但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我馬上就把洛普霍夫少校給您派過去。”
隨着我的命令下達,不到一個小時,風塵僕僕的洛普霍夫少校就出現在我的面前。隨同他一起到來的,還有一個攜帶了兩臺報話機的通訊小組。洛普霍夫趁通訊兵們在架設線路,安放報話機的機會,走過來向我敬禮後,恭謹地問道:“司令員同志,您現在就要和崔可夫將軍聯繫嗎?”
“是的,少校同志。”我打着官腔說道:“我想了解一下他那裡的情況如何了。”
洛普霍夫扭頭看了看他的部下,有些歉意地對我說:“司令員同志,請您稍等一刻鐘,等報話機安放好以後,我就可以和近衛第八集團軍進行聯繫了。”
“我能和崔可夫將軍直接通話嗎?”我試探地問道。
洛普霍夫搖了搖頭,遺憾地說道:“對不起,司令員同志,雖然用報話機可以和對方進行無線通話,但通話內容容易被德軍竊聽,導致泄密,所以您只能用電報的形式,和崔可夫將軍進行聯繫。”
“那打電話呢?”塔瓦爾特基拉澤好奇地問道:“直接用這種帶電話線的電話給他打電話,總是可以的吧?”
“也不行,將軍同志。”洛普霍夫望着塔瓦爾特基拉澤,有點哭笑不得地回答說:“我們目前沒有通往近衛第八集團軍的電話線路,所以無法進行直接通話,唯一的辦法,還是隻能通過拍發電報進行聯繫。”
“行了,電報就電報吧。”我知道和崔可夫直接通話的願望是無法達成的,便無奈地對洛普霍夫說:“讓戰士們加快速度,儘快和友軍進行聯繫。”
說是隻需要等一刻鐘,但真正等到洛普霍夫和崔可夫他們聯繫時,差不多一個小時已過去。不過洛普霍夫親自拍發的電報,僅僅過了幾分鐘,就得到了迴應。
崔可夫的電報上寫道:“我部將於今日佛曉,向北頓涅茨河的敵人發起進攻。如果貴部能予以配合的話,我們的進攻會變得更加順利。”
我看完電報以後,扭頭問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同志,第309團派出的偵察兵有消息沒有?”
塔瓦爾特基拉澤搖了搖頭,說道:“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收到任何相關的情報。”當他看到我皺起了眉頭時,趕緊又說,“我這就去給盧金中校打電話,問問有沒有什麼進展。”
當塔瓦爾特基拉澤去別的地方打電話以後,洛普霍夫望着我問道:“司令員同志,我們該怎樣給崔可夫將軍回電呢?”
“少校,給崔可夫回電,”我看到洛普霍夫的手指已搭在了發報機的按鍵,便開始口述電文:“由於我集團軍的部隊尚未完成集結,再加上敵情不明,所以無法在貴部向德軍發起進攻時,爲你們提供必要的支援。……”
這邊電報剛發出,打電話的塔瓦爾特基拉澤便走了過來。從他一臉嚴肅的表情,我就知道事情有點不妙,趕緊問道:“將軍同志,盧金中校是怎麼向您彙報的?”
“司令員同志,目前偵察兵發現的一個情況,和剛剛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所分析得情況基本吻合。”塔瓦爾特基拉澤憂心忡忡地說:“楚胡耶夫向東十公里開始的地段,都被德軍破壞,他們每隔五百米就將道路挖斷,並灌滿了水。偵察兵向前走了七八公里,發現路況都是這樣的。爲了搞清楚德軍究竟破壞了多長的道路,偵察兵還在繼續向東前進。”
“那南面的情況怎麼樣?”聽說德軍破壞了東面的道路,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連忙追問道:“道路也被德國人破壞了嗎?”
“沒有,南面的道路還保存完好。”塔瓦爾特基拉澤向我報告說,但他隨即又爲難地說:“不過敵人在很多地段修築了防禦工事,我們要想通過的話,勢必要經過激烈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