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博戈柳博夫宣讀完對我的晉升,我不禁愣住了。剛剛纔告訴我,說我擔任方面軍司令員的機會渺茫;一轉眼,又晉升了我的軍銜,不知道這算不算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啊?
看着我站在原地發呆,朱可夫咳嗽了一聲,用嚴厲的語氣問道:“麗達,你爲什麼不說話?難道你不知道在獲得晉升以後應該說什麼嗎?”
朱可夫的話把我嚇得一哆嗦,我連忙大聲地說:“爲蘇維埃祖國服務!”
朱可夫將我上下打量一番後,笑着對旁邊的赫魯曉夫說:“軍事委員同志,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麗達,還是我擔任列寧格勒方面軍司令員的時候,當時她還是一名中士,正指揮一個高射機槍排,堅守在普耳科沃高地上。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年多一點時間,她就已經成爲了我軍的高級指揮員之一,獲得上將軍銜。”
“是啊,朱可夫同志。”對於朱可夫的這種說法,赫魯曉夫也笑着說:“雖說在戰爭期間,職務和軍銜的晉升比和平時期容易,但如果沒有特殊的能力,別說一位女同志,就是男指揮員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獲得這麼快的晉升,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兩人的誇獎,讓我的心裡感到很高興,不過在表面上,我還是竭力裝出一副謙虛的樣子說道:“元帥同志、軍事委員同志,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會努力不辜負上級的信任。”
正說着話,一名參謀小跑着來到了我們的面前,舉着手裡的電報向朱可夫報告說:“元帥同志,第60集團軍的電報,敵人向他們的防禦陣地發起了攻擊。”
朱可夫接過電文,快速地瀏覽完上面的內容後,擡頭吩咐博戈柳博夫:“參謀長,你去給切爾尼亞霍夫斯基將軍回電,告訴他,面對德軍的瘋狂進攻,不能進行消極的防守,要隨時實施小規模的反擊,打亂德軍的進攻步驟。”
“明白了,元帥同志。”博戈柳博夫爽快地答應道:“我這就去發電報。”
看着博戈柳博夫離去的背影,赫魯曉夫感慨地說:“朱可夫同志,我發現自從你擔任了方面軍司令員以後,參謀長的工作熱情比以前高漲多了。”
赫魯曉夫的話讓朱可夫有些意外,他驚詫地問道:“難道他以前一直在這裡混日子嗎?”
“朱可夫同志,你應該知道,瓦圖京大將就是參謀出身。”對於朱可夫的這個疑問,赫魯曉夫含糊其辭地說:“而且凡是喜歡親力親爲,博戈柳博夫同志在司令部裡能起的作用不大,這樣多少影響到他的工作積極性。現在好了,自從你來了以後,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存在的價值,所以他的熱情纔會空前高漲。”
朱可夫聽完後只是嗯了一聲,然後便轉身走到牆邊,擡頭看掛在上面的地圖,開始根據得到的情報,來判斷德軍的下一步行動。
…………
就在主攻方向的第60集團軍和近衛第1集團軍,遭到德軍優勢兵力瘋狂進攻的同時,在方面軍左翼的第18和第38集團軍,卻向德軍防禦薄弱的地區發起了猛攻。在短短的四天時間內,相繼解放了赫梅利尼克、文尼察、日梅林卡,將被擊潰的德軍坦克第1集團軍的部隊,壓縮到了卡緬涅茨·波多利斯基附近。
收到了來自前線的好消息以後,赫魯曉夫居然興致大發地給我們當起了歷史老師。他指着地圖對我們大聲地說:“……卡緬涅茨·波多利斯基是烏克蘭西部的歷史名城,位於德涅斯特河左岸支流莫特里奇河畔,是歷代的軍事要塞,有建於中世紀的土耳其城堡。曾分別屬於立陶宛、兵力和土耳其,1793年隨烏克蘭併入了沙皇俄國。是重要的公路樞紐和鐵路交匯點……”
沒等他說完,博戈柳博夫就拿着一份新收到的電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情緒激動地對朱可夫說:“元帥同志,好消息,好消息。”
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喊聲所吸引。朱可夫望着他,面無表情地問道:“參謀長,又有什麼好消息嗎?”
“沒錯,元帥同志。”博戈柳博夫在將電報遞給朱可夫時,有意提高了嗓門對大家說道:“德軍坦克第1集團軍的部隊,被我軍分割包圍在卡緬涅茨·波多利斯基地區,包括著名的‘希特勒師’和德軍的第七裝甲師……”
“什麼,第七裝甲師被我們包圍了?”朱可夫聽到博戈柳博夫這麼說,連忙一把搶奪電報,迫不及待地看起來。等看完上面的內容後,他把電報往桌上使勁一拍,激動地說:“太好了,簡直是太好了。這真是冤家路窄啊,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和第七裝甲師這個老冤家算算總賬了。”
朱可夫的話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爲了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低聲地問赫魯曉夫:“軍事委員同志,爲什麼要說第七裝甲師和我們是冤家對頭啊?”
赫魯曉夫聽到我的這個問題,先是一愣,隨即便釋然了:“我想起來了,你是戰爭爆發後才參軍的,所以有些事情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
在戰爭的初期,第七裝甲師在白俄羅斯境內,切斷了明斯克守軍的退路,導致他們被合圍殲滅。接着,在斯摩棱斯克附近,該師又多次擊退了我們去解圍的部隊,導致陷入合圍的部隊被殲滅。後來,他們在八月的時候,又渡過了第聶伯河,和另外幾個裝甲師合圍了我們在維亞濟馬的四個集團軍……”
我望着赫魯曉夫在講述我軍敗績時,臉上的那股憤怒表情,就知道當年蘇軍被第七裝甲師打得有多麼狼狽。如今風水輪流轉,變成第七裝甲師陷入了我們的合圍,我們報仇雪恨的機會終於來到了。
赫魯曉夫向我簡單地介紹完情況後,走到朱可夫的面前,附身看着攤放在桌上的地圖,若有所思地說道:“朱可夫同志,只要奪取了卡緬涅茨·波多利斯基,我們的部隊就能重新踏上昔日的國境線。誰能最先到達國境線,這個意義將非常重大。因此我建議,將卡圖科夫將軍的坦克第1集團軍,從主要進攻方向抽調到我軍的左翼,對卡緬涅茨·波多利斯基發起最後的猛攻。”
只要奪取了卡緬涅茨·波多利斯基,我們的部隊就能踏上闊別已久的國境線,赫魯曉夫的這個提議非常誘人,以至於我都有點怦然心動。我連忙將目光投向了朱可夫,想聽聽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朱可夫站起身,揹着手來回地走了幾圈後,停下腳步望着赫魯曉夫說:“軍事委員同志,不能否認,你的這個提議是非常誘人的。憑心而論,我也非常想獲得這樣的榮譽,不過在目前的情況下,將坦克第1集團軍從主攻方向調走,是不合適的。”
說完,他快步地走到了桌邊,將我、赫魯曉夫以及博戈柳博夫都叫到桌前,指着地圖對我們說:“你們來看,德軍正集中優勢兵力,猛攻位於主攻方向的第60集團軍和近衛第1集團軍,企圖將他們趕回進攻出發點。目前我們正在這裡繼續力量,準備展開新一輪的進攻,一旦將卡圖科夫將軍的部隊調到左翼,那麼我們準備了很長時間的進攻,就會功虧一簣。”
聽朱可夫這麼說,赫魯曉夫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惋惜地說:“哎呀,如果是這樣的話,沒準首先到達國境線的這個榮譽,又會被科涅夫元帥得到。”
他的話剛說,我忽然聽到一聲異響,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原來是朱可夫將手裡攥着的紅藍鉛筆折斷了。看到朱可夫的失態,我的心裡不由一驚,隨即便猜到了他失態的原因,在科爾孫—舍甫琴柯夫斯基戰役時,由於瓦圖京的指揮失誤,從而讓斯大林在一氣之下,將兩個方面軍的指揮權交給了聖眷日隆的科涅夫。而科涅夫就是因爲出色地達成了戰役目地,才能被斯大林親自晉升爲元帥。假如在這次三個方面軍同時發起的戰役中,科涅夫又率領指揮部隊率先到達國境線,那麼他在風頭上就會蓋過擔任副統帥的朱可夫,這一點,是朱可夫在心理上無法接受的。
不過朱可夫在沉默了一陣以後,擡起頭望着站在面前的赫魯曉夫,表情堅毅地說:“軍事委員同志,請你記住,我們的任務是打敗法西斯侵略者,將他們從我們的國土上趕出去。至於誰的部隊先到達國境線,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都是蘇聯的軍隊。”
說完,他把握在手裡的斷筆往桌上一扔,面無表情地說:“好了,我們接下來討論在什麼時間,展開對德軍的新一輪進攻。”
博戈柳博夫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然後開口說道:“元帥同志,今天是19號,我覺得我們可以在兩天以後,重新展開對德軍的進攻。”
“後天就可以展開進攻嗎?”赫魯曉夫對博戈柳博夫的這種說法表示了懷疑:“要知道敵人如今對我們的進攻還非常兇猛,我們很多地段的部隊,都不得不暫時後撤了。”
“軍事委員同志,你所看到的都是暫時的想象。就在德軍進攻的這幾天,我們得到了大量來自後方的補充,除了兵員外,還有不少的坦克。”博戈柳博夫信心十足地對赫魯曉夫說道:“我軍在後天有足夠的實力,向敵人發起新的進攻。”
“怎麼,參謀長,上級給方面軍的補充到了嗎?”朱可夫等博戈柳博夫點頭表示確認後,立即吩咐道:“將新趕到部隊,都補充到主要進攻方向的兩個集團軍裡去;至於坦克嘛,”他想了想,然後果斷地決定,“就全部補充給雷巴爾科的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在新的進攻開始後,他們將作爲主要的突擊力量。”
…………
重新在主攻方向上,對德軍展開的進攻的時候,朱可夫選擇在3月21號的清晨六點。不過離進攻開始前兩小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切爾尼亞霍夫斯基給朱可夫打來電話,向他報告說:“元帥同志,德軍在強大的炮火準備以後,忽然向我軍的防禦陣地發起進攻。雖然我們的指戰員進行了頑強的防禦,但還是有大量的敵人,通過我集團軍和近衛第1集團軍之間的空檔,衝向了我們的防禦縱深。”
“什麼,德軍從你們兩個集團軍的結合部,衝向了你們的防禦縱深?”朱可夫被切爾尼亞霍夫斯基的報告嚇了一跳,他皺着眉頭看了我一眼以後,繼續問道:“將軍同志,你們的部隊能擋住他們嗎?”
“可能有些困難。”切爾尼亞霍夫斯基有些爲難地回答說:“德軍衝進我們的防禦縱深的部隊,至少有兩個裝甲師和一個步兵師,而我們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防禦陣地的正面,準備展開對德軍的進攻。由於敵人選擇的我軍防禦最薄弱的地段,要遲滯他們前進的速度也許能做到;至於說擋住他們嘛,我覺得這是不現實的。”
“爲什麼會這樣?”朱可夫對切爾尼亞霍夫斯基的回答格外不滿,他提高嗓門問道:“難道你的一個集團軍,都擋不住德軍的三個師嘛?況且你們不是孤軍作戰,只要你的部隊擋住了他們,我會通知近衛第1集團軍的格列奇科將軍,讓他的部隊從另外一個方向,對德軍的側翼發起攻擊,確保你們能合圍這支德軍部隊。”
“元帥同志,”切爾尼亞霍夫斯基在沉默一陣後,似乎下定了很大決心似的說:“我們在戰鬥中,抓獲了幾名德軍軍官。據俘虜的供詞,突入我軍防禦縱深的部隊,不是爲了進攻,而是爲了突圍。他們準備從我們和近衛第1集團軍的中間,冒險鑿開一條通路,從我軍可能形成的包圍圈裡衝出去,衝向捷爾諾波爾。”
“什麼,他們打算衝向捷爾諾波爾?”朱可夫聽到這裡,再次將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半信半疑地對着話筒問道:“將軍同志,你確認俘虜沒有撒謊嗎?他們也許故意散佈這樣的假情報,以便讓我們對戰場的局勢產生誤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