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這份文件,是季米特洛夫給保加利亞游擊隊總部發去的一份指示的抄件。在指示中,由季米特洛夫領導的工人黨要求總部負責人,將全國人民團結在祖國陣線全國委員會的周圍,解除德軍和蓋世太保的武裝,堅決地粉碎抗拒祖國陣線和紅軍的任何活動,成立祖國陣線政府。
指示的最後,還特別強調說:“保加利亞人民及其武裝力量,營堅定不移地站在紅軍的一邊,紅軍是幫助保加利亞從德國法西斯壓迫下解放出來的軍隊,要配合紅軍一起肅清保加利亞國土上的希特勒強盜及其無恥的幫兇。”
看完這份文件後,我的心裡感到了一陣輕鬆,假如保加利亞的同志真的能像文件上寫的這樣,對我們的烏克蘭第三方面軍給予有效的援助,那麼我們解放保加利亞的戰爭,將會變得無比輕鬆。
我放下文件,起身走到了電話機旁,給莎米亞金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上級給我看這份文件的目地是什麼。
“您好,將軍同志。”聽到我的聲音,莎米亞金立即恭恭敬敬地問道:“請問您看完我派人送去的文件了嗎?”
“是的,莎米亞金同志,我已經看完您派人送來的文件。”我有些好奇地問:“我想問問,您讓我看這份文件的目地是什麼?”
“將軍同志,是這樣的,根據我所得到的指示,保加利亞方面的事務,是由朱可夫元帥負責的。”莎米亞金耐心地向我解釋說:“他如今在波蘭前線,您作爲他的副手,自然就需要接替他的職務,繼續負責處理有關保加利亞的一切事務。”
“我明白了。”我盯了一眼擺在桌上的文件,心說光看這些東西沒什麼用處,要了解保加利亞,還是有必要和來自保加利亞的同志聊聊才行。想到這裡,我試探地問:“莎米亞金同志,您能安排我和保加利亞的同志見個面嗎?我想從他們那裡多瞭解一些關於保加利亞國內的情報。”
對於我的請求,莎米亞金思索了片刻,隨後果斷地回答說:“好吧,我會盡快安排您和季米特洛夫同志見面。等安排好了一切,我再打電話通知您。”
我向莎米亞金道謝後,放下了手裡的電話。重新來到了藏有寶物的那堵牆壁前,盯着被掛毯蓋住的那個位置,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傻,假如自己能帶着這些東西穿越回去的話,這些寶物對我來說,纔是無價之寶;如果自己只能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直到老死,那麼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甚至還有可能爲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沒等我想出如何處置這批財寶的辦法,莎米亞金的電話便打了過來,說已經約好季米特洛夫,地點就在參謀總部。
莎米亞金說他會派車來接我,所以我簡短地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樓,準備在門口等接我的汽車。誰知剛走到值班室,胖胖的柳芭就從裡面跑出來問:“將軍同志,您這是要出門嗎?”
“是的,柳芭。”我笑着對老太太說:“我要見一個重要的人物。”
“將軍同志,”柳芭熱情地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待會兒去幫您把房間打掃了。”
“不用不用,”柳芭的話將我嚇得魂飛魄散,假如真的讓她進了我的房間,那麼藏寶的地點就暴露了,而且還會引起很多麻煩,因此我婉言拒絕道:“柳芭,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所以還是我自己來吧。”
聽我這麼說,柳芭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頗爲遺憾地說:“那真是太遺憾了,我還趁您不在的時候,幫您將室內的衛生打掃一下呢。”
我乘車來到了參謀總部,在安東諾夫特意安排的會議室裡,我再度見到了那位和藹可親的老人,我握住他的手,友好地說:“您好,季米特洛夫同志,很高興再次見到您。”
“你好,奧夏寧娜將軍。”季米特洛夫也笑着說道:“聽說解放保加利亞的工作,由你來接手了?”
“是的,季米特洛夫同志。”我點着頭說道:“我想通過您瞭解一下保加利亞國內的情況,以此來制定我們對保加利亞的策略。”
“樂意效勞,”季米特洛夫做了個請坐的姿勢後,開始向我介紹起保加利亞國內的情況:“……早在六月時,我就在電臺裡告訴我們祖國的人民,保加利亞國內的政治危機將加劇,因爲現任的巴格里亞諾夫政府推行的是反人民的政策……
巴格里亞諾夫政府在欺騙人民,他們是代表德寇及其保加利亞幫兇的利益。……他們目前所保持的中立,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手段而已……無論從國內局勢或人民與軍隊的情緒來看,都不會對巴格里亞諾夫政府和德寇予任何支撐,因爲保加利亞如今的統治者,正把整個國家推上民族災難的道路。”
通過一個多小時的交談,我對保加利亞國內的局勢,有了一個感性的認識。看米特羅夫見我已經從他這裡瞭解了所有該知道的東西后,便站起身向我道別。
我恭恭敬敬地將他送到了參謀總部的門口,正看着他乘坐的轎車遠去時,忽然有一名軍官跑到的身邊,態度恭謹地說:“將軍同志,副總參謀長有請!”
我跟着軍官來到了安東諾夫的辦公室,有些驚詫地問:“副總參謀長同志,請問您有什麼重要的指示嗎?”
“麗達,你和季米特洛夫談完了?”安東諾夫波瀾不驚地問道。
“是的。”聽到他的這個問題,我心說你不是明知故問麼,既然我和季米特洛夫是在參謀總部裡見面,肯定我們的一言一行,都由專人盯着,否則怎麼可能我剛把季米特洛夫送走,安東諾夫就派人來叫我呢?不過我還是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說:“我剛剛把他送走。”
安東諾夫微微頷首,接着說出讓我吃驚的話:“既然談完了,那你就跟我到克里姆林宮去一趟。”
“去克里姆林宮?”我有些意外地問道:“難道斯大林同志要見我嗎?”
“沒錯,今天的見面,就是斯大林同志親自安排的。”安東諾夫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難道你以爲像莎米亞金那樣級別的工作人員,能安排你和季米特洛夫的會面嗎?”
安東諾夫的這番話,讓我明白,是斯大林親自安排了我和季米特洛夫的見面,既然我已經把該瞭解的事情都搞清楚了,那麼就應該到克里姆林宮去向斯大林彙報了。
斯大林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直截了當地問:“麗達,和季米特洛夫同志談完以後,你對保加利亞的局勢有什麼看法?”
我快速地在頭腦中組織了一下詞彙後,果斷地回答說:“我認爲我軍即將進行的解放保加利亞的戰鬥,將會是非常輕鬆的。”
“哦,爲什麼這麼說呢?”斯大林一邊往他的菸斗裡塞着菸絲,一邊饒有興趣的問我:“說說你的理由。”
“據季米特洛夫同志說,他所領導的工人黨,在保加利亞開展了組織良好的大規模遊擊運動,到目前爲止,他們有一支十八萬人的民族解放起義軍。他們在整個國土上建立了真正的保加利亞國內戰線,有利地牽制法西斯保皇軍隊、警察和德寇的守備部隊。”我努力地回想着季米特洛夫對我所說的內容,儘量原封原樣地向斯大林彙報:“同時,他們愛工廠和機關、在軍隊、在城鄉都活動着戰鬥小組,這些戰鬥小組的總人數在十二萬人左右,此外,協同開展遊擊運動的人民還有二十萬之多。”
斯大林點燃了菸頭,笑眯眯地問:“那你知不知道這些部隊的戰鬥力如何?”
我點了點頭,用季米特洛夫的原話回答說:“據說保加利亞親法西斯的政府,曾經動用武力鎮壓國內的遊擊運動,結果遭到沉重的打擊。”
斯大林聽完我的彙報,又把目光轉向了安東諾夫,問道:“副總參謀長同志,你那裡又有什麼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嗎?”
“是的,斯大林同志。”安東諾夫笑着回答說:“我在來這裡之前,接到了托爾布欣大將的作戰計劃,根據該方面軍參謀處長瓦西里琴科少將的判斷,德軍認爲我們根本不會進攻保加利亞,因此也就不會在該方向組織堅固的防禦。所以我認爲麗達的判斷是正確的,我們出其不意的進攻,一定能取得理想的戰果。”
“理由呢?”斯大林聽到安東諾夫這麼說,臉上不光沒有絲毫的笑意,反而露出了嚴肅的神情:“安東諾夫同志,你說說,德國人爲什麼認爲我們不會進攻保加利亞?”
“據我們獲得的情報,巴格里亞諾夫政府正在和英美兩國的特使進行秘密接觸。”安東諾夫一本正經地報告說:“種種跡象表明,所有的這些活動,都是爲了阻止我軍進入保加利亞。德國人對於他們的這種行爲,也採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他們以爲只要和盟國勾結在一起,我們就無法再名正言順地進入保加利亞的國境。”
“他們這是在做夢。”斯大林聽完安東諾夫的話以後,怒氣衝衝地說道:“他們應該明白,他們的主子——德國人目前的軍事形勢已徹底惡化,只有徹底與德國斷絕關係,從而拯救國家免於滅亡。他們目前的所作所爲,只能讓我們認爲,保加利亞現行政策實際上是站在德國方面進行反蘇戰爭。”
安東諾夫安靜聽斯大林發完火,小心地問道:“斯大林同志,需要把外交人民委員請來,讓他給保加利亞駐莫斯科公使發照會嗎?”
對於安東諾夫的這個提議,斯大林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叼着菸斗在室內來回地走動着。過了起碼五分鐘以後,他終於停止了腳步,並作出了最後的決定:“不用,暫時不用給保加利亞政府發照會。你先給在烏克蘭第三方面軍的鐵木辛哥元帥打電話,讓他安排人手和保加利亞現政府的代表進行談判。”
“談判的目地是什麼?”安東諾夫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否只要保加利亞的現政府同意與德國劃清界限,我們就停止在保加利亞的軍事行動。”
斯大林聽安東諾夫這麼說,冷笑了兩聲,隨後望着我,用手一指,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麗達,把你的想法告訴安東諾夫,我們談判的目的是什麼?”
假如我今天沒有和季米特洛夫見過面,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斯大林的這個問題。此刻聽斯大林這麼一問,我立即便猜到了他的心事,便果斷地回答說:“我們和保加利亞政府的談判,不管談得成談不成,我軍都會進入保加利亞。如果談成了,我們將採用兵不血刃的方式,進入保加利亞驅逐剩餘的德軍殘餘;如果談不成,我們就將向保加利亞發起進攻,將那些親法西斯的軍隊和德寇一起消滅掉。”
“回答得不錯。”斯大林誇獎我一句後,扭頭對安東諾夫說:“聽到了嗎?麗達的回答,就是我們和保加利亞政府談判的目地。”
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安東諾夫衝我眨了眨眼,隨後嘴角微微上翹。看到他的這個表現,我忽然明白,他剛剛是故意說錯的,其目地就是給我一個展示才能的機會。見他用心良苦,我也衝他微笑着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安東諾夫面朝着斯大林說:“斯大林同志,既然麗達已經明白了您的意圖,您看是否派她擔任大本營的代表,前往烏克蘭第三方面軍與來自保加利亞的代表進行談判?”
“嗯,這是一個不錯的提議。”斯大林點着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本來還想等朱可夫忙完了華沙的事情以後,派他去執行這個任務的。既然你覺得麗達能完全勝任,那我就任命她爲大本營的代表,前往烏克蘭第三方面軍,協助鐵木辛哥和保加利亞人進行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