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暴露部隊的行蹤,在向幾個方向派出偵察兵以後,我們繼續隱藏在這個被荒草淹沒的工事裡休息。整整一天時間,外面都是靜悄悄,聽不到任何動靜,看來德軍是沒有發現我們這支悄悄深入到他們後方的部隊,否則就不會這麼風平浪靜。
傍晚時分,謝傑里科夫首先走進師指揮部,向我報告:“師長,我們派出去偵察的三個偵察小組都回來了。”
“偵察到什麼了嗎?”我問道。
謝傑里科夫搖搖頭,回答說:“沒有,在我們東面和南面十公里範圍內,除了昨晚監視的那兩個僕從國部隊的營地外,沒有發現德軍的部隊。”
謝傑里科夫的報告剛結束,科斯嘉也走進了指揮部,他表情嚴肅地向我報告說:“師長同志,我們派出的三個偵察小組,其中的兩個已經回來,還有一個下落不明。”
“還有一個呢,爲什麼還沒有回來?”班臺萊耶夫奇怪地問道,“按照規定,他們不是都應該在這個時候返回部隊隱蔽地點嗎?”
聽到這個下落不明,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連忙走到科斯嘉面前問道:“這個偵察小組負責的是哪個方向?”
科斯嘉回答道:“是前往西北方向的,由於擔心遭遇敵人,所以我配備給這個偵察小組的人,是最多的,足足有兩個班。”
我聽他這麼說,不禁嘆了口氣,明白科斯嘉這是好心做了壞事。如果像其他偵察小組那樣。只配備有五個人。估計目標還不大。可這個遲遲未歸的小組人數居然有二十來人,這樣的規模走在開闊的草原上,想不暴露目標都不可能。這可是在德軍的後方,一旦和大部隊遭遇的話,這點人還不夠別人裝甲部隊塞牙縫的。
“這個偵察小組,搞不好是回不來了。”謝傑里科夫在旁邊低聲說道。
看到科斯嘉一臉懊惱的樣子,我隨口問道:“偵察小分隊是誰帶隊啊?”
“阿迪爾中士,他是一個老偵察兵了。有着豐富的偵察經驗,所以我纔派他帶隊的。沒想到……”說到這裡,科斯嘉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科斯嘉重逢自己的部隊不到一天,就有莫名其妙地損失了一個得力的部下,心裡不難過纔怪了,我連忙安慰他說:“好了,中校同志,別自責了。雖然阿迪爾中士他們沒回來,但也說明了在他們偵察的方向上。的確有德軍部隊。等天黑以後,你再派一支偵察小分隊。沿着阿迪爾中士他們的路線走,去搞清敵人的兵力和部署情況。”
等謝傑里科夫和科斯嘉離開後,班臺萊耶夫又長嘆了一聲,憂心忡忡地說道:“阿迪爾中士的偵察部隊也許真的是和德軍的部隊發生了遭遇,如果全部犧牲的話,德國人也許會認爲他們只是被打散的小部隊;可要是有人被俘虜了,那麼我們的潛伏部隊就會徹底暴露。師長同志,我覺得我們應該早做打算,免得知道了我們藏身地點的敵人衝過來時,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副師長同志,您是怎麼考慮的?”我把這個難題踢回給班臺萊耶夫。
班臺萊耶夫見我讓他拿主意,不由躊躇地說道“要不,除了讓兩個團隨時抽調一半的兵力擔任警戒。同時再派一個連進駐村莊,在那裡建立一個前哨陣地。您看行嗎?”
憑心而論,我真的不願意派部隊進駐村莊,因爲村莊的四周都是開闊地,一旦被德國人圍住,想撤都撤不出來,不過在眼下這種情況,我只能犧牲一支部隊,爲大部隊爭取轉移的時間,所以我只能點點頭,極爲勉強地答應道:“好吧,既然您這麼說,就從兵力最充足的一團抽調部隊,連夜進駐村莊,並構築好必要的防禦工事。”
我們正在說話時,指揮部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執勤的戰士衝來人大聲地喝問着口令。聽到外面的動靜,我本能地拔出腰間的手槍,隨即指向了入口處,可開口應答的居然是剛剛離開的科斯嘉,我便將槍收了起來。
過了片刻功夫,滿臉驚喜的科斯嘉便衝進了我們的指揮部,他站在我們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師長、副師長,阿迪爾中士回來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先是一愣,接着心中狂喜,新想這真是太好了,想必阿迪爾中士會給我們帶回一些有關德國人的情報,便催促着科斯嘉:“中校同志,快帶我們去見見阿迪爾中士,問問他偵察到什麼重要情報沒有?”
我拉着科斯嘉要走的時候,他反而站在原地不動,看到我用奇怪的目光望向他時,他吞吞吐吐地介紹說:“偵察分隊連阿迪爾中士在內,只回來了三個人,都負了傷。”
“看來阿迪爾中士一定和德軍發生了交火,那麼就更要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看到他還站在原地沒動,連忙催促他:“快走吧,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中士呢。”
我們來到了三團的指揮所,一走進掩蔽部,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混着伏特加的血腥味,在昏暗的蠟燭燈光下,裡面躺了三名傷員,還有一名衛生員模樣的戰士在照理他們。阿迪爾中士就躺在靠門口的位置,雖然天氣寒冷,但爲了包紮傷口,他脫光了上衣,趴在木板上聽任衛生員爲他擦洗包紮後背上的傷口,當蘸着伏特加的棉球抹過他的傷口時,疼得他呲牙咧嘴地小聲哼哼。
看到他後面上的幾處血淋淋的傷口,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正當我緊張得不知該如何開口,幸好他發現了我們的到來,主動和我打招呼:“您好啊,師長同志。”
我連忙向前又走了一步。站在他的木板旁。低下頭關切地問:“中士同志。你的傷勢不要緊吧?”
阿迪爾中士連忙把頭搖了兩下,回答說:“謝謝師長的關心,我很好,就是後背上被石頭劃破了幾道口子。”
“說說吧,中士同志。”我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在關心過他的傷勢後,我接着問他們所偵察到的敵情。“你們的偵察分隊在偵察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事情?”
這時。衛生員已經清洗完他後背上的傷口,將他扶起來坐好,並開始爲他包紮傷口。阿迪爾坐直身體向我彙報說:“師長同志,我們帶着我的分隊向北,走了大概十五公里,來到一個山丘上,遠遠地望見前方有座小城。爲了搞清城裡有沒有敵人,我把小分隊分成了兩部分,我率一部分從東面接近城市,而另外一個小隊從西面進城。
沒想到我們離城裡還有一公里的一個小山丘上。發現城裡到處都德國人,大概有兩個營的兵力。我打算再到其它地方去看看。便向西面的小分隊發信號,讓他們向我們靠攏。沒想到他們離我們只有兩三百米時,忽然遇到了由兩輛裝甲車組成的巡邏隊。敵人一發現他們,裝甲車上的機槍立即就毫不遲疑地向他們開火了,有三名戰士當場就犧牲了,剩下的邊打邊望後撤。車上的德國兵也紛紛跳下來,端着槍就朝我們的戰士衝過去。”
聽他這麼說的時候,我的心都在流血,心說你們在開闊地和敵人的裝甲車遭遇,難道還有脫險的可能嗎?同時心中生出疑竇,偵察分隊只回來了三個傷員,不會是因爲阿迪爾中士一時衝動,帶着其餘的戰士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營救戰友的緣故吧?阿迪爾中士接下來的講述,證實了我的猜想,“看到戰友遇險,我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於是我也帶着自己手下的戰士朝敵人衝了過去,從側面狠狠地打擊他們。”
我對於阿迪爾中士的行爲,心裡剛罵了一句:愚蠢至極!沒想到班臺萊耶夫卻大聲地說道:“中士,你做得對,看到自己的戰友有危險,作爲一名英勇的紅軍戰士,就該果斷地衝上去,消滅敵人救出自己的戰友。”
我對班臺萊耶夫的誇獎未置可否,而是淡淡地接着問:“中士同志,接下來又怎麼樣呢?敵人被你們消滅了嗎?那些遇到危險的戰友被你們救出來了嗎?”
我的一連串問題,讓阿迪爾面紅耳赤,他低聲地回答說:“沒有,我們衝上去,雖然打倒了五六個敵人,但是敵人的一輛裝甲車上的機槍掉過頭向我們掃射,立即就有四五名戰士中彈倒地。我見形勢不對,只好大聲地命令我身邊的戰士後退。我在後退時,一腳踏空仰面栽進了一條草叢中的長溝,後背在着地時,被溝裡的石頭劃了幾道傷口。我看身邊的戰士所剩無幾,連忙命令剩下的戰士跳下來,和我一起順着長溝往南跑。跑了好一陣,直到聽不到任何動靜時,我們才停下來。”
“阿迪爾中士,”我等他的述說結束後,不客氣地說道:“見到自己的戰友遇到了危險,勇敢地去營救他們,這是一種勇敢的行爲,作爲個人來講,我對你表示欽佩。可作爲一名師長來說,我就要嚴厲地批評你了。你的任務是去偵察敵情,而不是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如果你和這兩名倖存的戰士不是湊巧躲進了一條長溝,估計你們這支偵察分隊就全軍覆沒了。這樣一來,上級交給你們的任務就不能完成,而我們,卻不得不再派出一支部隊,去執行原本該由你們完成的偵察任務。”
受到我批評的阿迪爾中士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滿臉通紅地向我認錯:“對不起,師長同志,我錯了。以後我一定會分清輕重,下次絕對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行了,師長同志。”班臺萊耶夫及時地出來打圓場,爲阿迪爾中士說着好話:“雖然中士他們一時衝動犯了錯誤,但他的出發點是好的,畢竟他們還是搞清楚了敵人集結的位置和大致兵力,這些對我們來說,是非常有用的。”說到這裡,他湊近我的耳邊,低聲地建議道,“師長同志,既然敵情大致清楚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研究研究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我點了點頭,轉身指着科斯嘉說道:“中校,你跟我們一起到師指揮部去。”隨後又吩咐巴斯曼諾夫:“上尉,你到一團指揮部去通知謝傑里科夫中校,讓他到師指揮部來開臨時的軍事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