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羅科索夫斯基表明身份時,我們雙方已經相距不遠,中間只有七八米的距離。聽到是我,司令員掙脫了攙扶他的戰士,一瘸一拐地朝我奔了過去,同時還興奮地問:“麗達,是你嗎?”
“是的,是我。司令員同志!”
話音剛落,他已經撲到了我的身邊,雙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勁搖晃着說:“太好了,太好了,能見到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強忍着肩膀傷口處傳來的陣陣疼痛,努力在臉上擠出笑容,調侃地說:“活着,當然活着,我的命大,德國佬的子彈打不死我。”
他鬆開雙手,向後退了一步,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吃驚地叫了一聲“麗達,你負傷了?”
負傷?!聽他猛地這麼一說,我不禁也吃了一驚,負傷了?可我沒感到什麼不適啊?我活動了一下身體,除了左肩上的傷口有些酸脹外,其餘的部位沒有任何痛感。於是我不解地反問道:“負傷?!我沒有負傷啊!司令員同志,您怎麼會突然這樣問啊?”
他用手指着我的右邊身體說:“還說沒有負傷,你看看,你衣服上全是鮮血。”
我連忙低頭查看,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見白色僞裝服的右側有褐色的痕跡,湊近聞了聞,有很濃的血腥味。略一沉思,馬上猜到十之八九剛纔用過的火箭筒上,有犧牲戰士所濺上去的鮮血,連忙解釋說:“這不是我的血,是別人的血濺到我身上了。”
羅科索夫斯基伸過一隻手,搭在了我的左肩上,關切地問:“上次是這個肩膀負傷了吧?”
“是的,當時就是這裡捱了德國佬一刺刀。”我用手輕輕地揉着還有點隱隱作痛的傷口,回答說:“不過傷勢已經痊癒了,請司令員放心。”
“沒事了就好。”
“司令員,我們現在怎麼辦?”馬利寧走過來插嘴問了一句,然後眼睛緊盯着羅科索夫斯基,等他拿主意。
“麗達,你說我們現在該去哪裡?”羅科索夫斯基沒有回答參謀長的提問,而是低頭問站在他面前的我。
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覺得在這個是非之地不能久待,沒準啥時候德軍又來了,到時也不知道我們能否擋住他們新一輪的進攻,還是早點離開穩當。於是我謹慎地說:“我軍在村子裡的部隊太少,如果德軍來進攻的話,怕擋不住他們。……”
“我明白你的意思,”沒等我說完,羅科索夫斯基就打斷了我的話,用徵詢的口吻問道:“那麼我們該轉移到什麼地方去?哪裡比這個村子更安全?”
“報告司令員同志,”這次說話的是拉米斯,“近衛第八師的師部就在村子以北三四公里處,那裡駐紮着1077團,到那裡您就安全了。”
我正愁不知道該把司令部人員安排到什麼地方,聽拉米斯這麼一說,連忙就坡下驢附和道:“是啊,司令員同志,這裡不是久待之地,還是到我師去吧。”說完這話,我覺得勸說的理由還不夠充分,連忙補充說:“這個村子裡沒有多少我軍的部隊,如果德國佬再來進攻的話,將無法保證您和司令部的安全。如果您出了什麼意外,整個集團軍就會羣龍無首,導致指揮系統癱瘓,失去統一指揮的部隊有可能被敵人各個消滅。可您去了我師情況就不一樣了,除了有幾千人可以直接指揮,還可以把指揮部設在我師的防區內,這樣一來,既可以保證您和司令部的安全,也能靈活地指揮集團軍所轄部隊。”
“是啊,司令員同志!”馬利寧及時地支持了我的說法:“麗達說的對,我們還是跟着她去近衛第八師吧?”
羅科索夫斯基皺着眉頭考慮了好一陣,才勉強點點頭,吩咐馬利寧說:“那好吧,參謀長同志,您去把司令部剩餘的人員召集起來,我們一起去近衛第八師。”
“是!”馬利寧大聲地答應了一聲,轉身跑去召集人手去了。
等馬利寧一跑開,我連忙招呼拉米斯過來幫忙,和他一左一右攙扶着羅科索夫斯基往停放汽車的地方走。雖然我沒有下達什麼命令,但是剛纔參與搜索的部隊,都自動地排成了四列縱隊,保持着整齊的隊列跟在我們後面。
由於羅科索夫斯基的腳崴傷了,走得很慢,等我們走到了車隊停放位置時,馬利寧和司令部的人員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我把羅科索夫斯基扶到吉普車前,說:“司令員同志,請上車吧。我們一起去師部……”
沒等他說話,馬利寧着急地打斷了我的話,指着旁邊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對我說:“麗達,這輛車還能開,讓司令員同志上我們的車吧!”
羅科索夫斯基看了看兩輛車,然後用手一指,說:“我還是坐麗達的車吧。”隨後吩咐馬利寧:“參謀長同志,你和司令部的同志去坐那輛車。”
等我把羅科索夫斯基扶上了車,周圍的近衛師戰士們紛紛熄滅手中的火把,在部隊指揮員的口令下,井然有序地上了卡車。
我站在車旁沒有上車,靜靜地看着自己的部下登車。這個時候,斯塔爾恰上尉和幾名戰士走了過來,他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禮,然後說:“中校同志,搜救任務已經結束,請允許我帶領我的部下去執行其它的任務。”
“知道了,去吧。”我淡淡地回答道。
他又敬個禮,轉身就要離開。我忽然覺得自己對他的態度好像太冷淡了,畢竟別人今天幫了我不少的忙,沒有他部隊裝備的反坦克武器,就算我師的增援部隊及時趕到,在缺乏足夠反坦克火力的情況下,戰鬥的勝負還很難說。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上尉的幫忙,估計羅科索夫斯基和司令部的人員都是凶多吉少。於是連忙叫住他:“上尉同志,請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勁地搖了搖,感激地說:“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謝您,如果沒有您和您部下幫忙的話,估計司令部的同志都會遭遇不測。”
“爲蘇聯祖國服務!”對於我的感謝,上尉用了個公式化的回答。
“你去吧,希望以後有機會還能見到您。”我說完,鬆開他的手,擡手向他敬了個軍禮。
上尉向後退了一步,再次向我敬禮後,帶領十幾名戰士離去。
我坐到車的後排,和羅科索夫斯基並肩而坐,先關切地問了問他腳上的傷勢,然後擡頭對開車的格里薩說:“開車吧!我們要儘快趕回師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