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少校同志。”好在瓦吉姆沒有激動得昏了頭,連忙小聲地提醒佩爾斯堅。“軍長和政委還在這裡呢。”
聽到瓦吉姆的提醒,佩爾斯堅頓時想到原來這裡還有比他軍銜更高的指揮員在,連忙停住了腳步,真誠地向我致歉說:“對不起,軍長同志,我聽到自己的副營長沒有犧牲,有點過於激動了,請您原諒。”
我知道佩爾斯堅的失態,是因爲自己的戰友死而復生,過於激動所導致,所以絲毫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衝他擺了擺手,隨後眼睛望着瓦吉姆問道:“教導員同志,普里霍季科少校在什麼地方?”
“就在門口的走廊上。”瓦吉姆回答道,
“那還愣着做什麼,立即帶我們去看看。”聽說剛剛生還的普里霍季科少校就在外面走廊上,我先催促瓦吉姆給我們帶路,接着還扭頭對後面的基裡洛夫說:“政委同志,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我們一行人在瓦吉姆的帶領下,走出指揮所,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我看到在走廊一側貼牆放着四個擔架,每個擔架上都躺着一個人,旁邊還有衛生員正在爲他們包紮。
我不知道誰纔是普里霍季科少校,便停住腳步,問瓦吉姆:“教導員同志,不知道哪位是普里霍季科 少校啊?”
我的話音剛落,蹲在第二個擔架旁邊的衛生員連忙擡手向我們招呼說:“少校在這裡。”
我走到那副擔架前,蹲下身子,望着躺在上面渾身纏得像木乃伊似的傷員。關切地問道:“少校。我是奧夏寧娜。能聽到我說話嗎?”
聽到我的聲音,頭部被包紮得只露出了五官的傷員,試圖掙扎着坐起來,我連忙壓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坐起來,並連聲說道:“少校,您身上有傷,還是繼續躺着吧。”普里霍季科少校嗯嗯了兩聲。又重新躺下不動。
“衛生員同志,”我等普里霍季科躺好以後,扭頭問蹲在旁邊的衛生員:“少校的傷勢嚴重嗎?”
衛生員聽完我的問題,搖了搖頭,回答說:“除了左腿中了那一槍外,都是皮外傷,修養十天半個月就能好了。”
聽完衛生員的介紹,我的心裡踏實了許多,至少我面前這位渾身纏滿了繃帶的少校,只要不發生什麼意外的話。他是暫時從死神的魔掌裡逃出來了。
我和普里霍季科少校聊了幾句後,便站了起來。讓到一旁,等待佩爾斯堅、瓦吉姆他們一一蹲下慰問自己的戰友。
等重新回來指揮所時,我開門見山地問阿赫羅梅耶夫:“少校,如果明天讓你的三團向橋對面發起進攻的話,你有把握把橋奪下來嗎?”
阿赫羅梅耶夫聽完我的問題後,沉默了片刻,隨後謹慎地回答說:“司令員同志,假如我們只從正面發起進攻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您,就算付出慘重的代價,我們也不一定能奪取河上的橋樑。”
阿赫羅梅耶夫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冷冷地問道:“少校,你爲什麼會這麼說呢?”
“根據佩爾斯堅少校的描述,敵人在對岸的火力很猛,我們的整個衝鋒道路,都在敵人的火力覆蓋區域內。”在解釋原因時,阿赫羅梅耶夫的臉上露出了難色:“就算我們的指戰員再英勇,可血肉之軀始終無法擋住敵人密集的子彈和猛烈的炮火。”
“麗達,阿赫羅梅耶夫少校說得對。”基裡洛夫等阿赫羅梅耶夫一說完,立即幫腔說:“如果一味強攻的話,我們必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等基裡洛夫的說完,我點了點頭,接着又問阿赫羅梅耶夫:“少校,對於從德軍的手裡奪取橋樑,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有的,司令員同志。”阿赫羅梅耶夫胸有成竹地回答說:“我們可以趁夜色先用船偷運一支小部隊過去,等到明天天亮進攻時,偷渡的小部隊可以突然出現在敵人的後方,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樣,我們的正面進攻再衝上去,和他們前後夾擊,徹底地消滅河對岸的敵人。”
“這個想法不錯。”阿赫羅梅耶夫的提議,非常和我的心意,所以在聽完後,我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往下問道:“你打算派多少部隊偷渡啊?”
“部隊不能太多,否則會被對岸的敵人發現的。”阿赫羅梅耶夫沉思片刻後,對我說道:“我覺得有一個連就足夠了。”
“司令員同志。”阿赫羅梅耶夫的話剛說完,沒等我說話,佩爾斯堅就搶着說:“河面上到處都破碎的冰塊,會把我們運送部隊的船隻撞得粉碎的,所以我請司令員同志再仔細地考慮一下阿赫羅梅耶夫少校的方案。”
佩爾斯堅的話,讓我不得不對阿赫羅梅耶夫提出的方案慎重地考慮起來:如果不派部隊偷渡,那麼明天我們只能冒着敵人密集的火力,用人去填;如果派部隊吧,我還真怕運送部隊的小船,被河上的浮冰撞得粉碎。
見我遲遲不說話,阿赫羅梅耶夫有些着急了,他催促我說道:“司令員同志,時間緊迫,您快下決心吧!”
“是啊,麗達,下決心吧。”基裡洛夫也催促我。
“司令員同志,您可要仔細考慮啊。”不等我做出什麼決定,佩爾斯堅也再次提醒我。
讓指戰員們用性命去填的打法,一向都是我不會採用的戰術,所以思之再三,我最後還是決定採用阿赫羅梅耶夫的辦法,派小部隊偷渡到對岸去。等明天正面進攻時,再讓他們從敵人的後面衝出來,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主意打定,我便正式宣佈道:“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我決定還是採用你的辦法。派小部隊偷渡到對岸去。但由於河上的浮冰太多。所以你最多隻能派出一個排的兵力。你打算派誰來指揮這支小部隊啊?”
“羅森貝格上尉,”阿赫羅梅耶夫毫不遲疑地說出了一名指揮員的名字,深怕我對這名指揮員不瞭解,還特地向我說明:“他原來是第51集團軍的,負傷歸隊時,因爲找不到原部隊,便加入我們獨立師。”
“嗯嗯,少校。這位羅森貝格上尉我認識,還和他打個交道。當初我率部隊離開馬馬耶夫崗,北上迎接友軍時,他就在部隊裡。”對於阿赫羅梅耶夫推薦的這個人,我立即點頭表示了同意:“他是一名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指揮員,這次的偷渡小部分就由他指揮部。”說到這裡,我擡手看了看錶,然後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時間不早了,立即給羅森貝格上尉他們安排偷渡的船隻。”
“是!”阿赫羅梅耶夫答應一聲。便轉身離開了指揮所,去佈置偷渡任務去了。
阿赫羅梅耶夫的辦事效率很高。過了不到四十分鐘,我在指揮所裡就接到了他從河邊打來的電話。他說:“司令員同志,偷渡小分隊已經出發,共有三隻小船三十名指戰員,由羅森貝格上尉指揮。每隻船上都配備了手電,一旦成功到達對岸,他們會給我們發信號的。”
“很好,”對於他雷厲風行的辦事效率,我大聲地稱讚一句後,又吩咐他說:“注意觀察河面上的動靜,一旦他們成功登陸後,就立即向我報告。”
“是,”阿赫羅梅耶夫答道:“我會及時向您彙報的。”
我想到這段河面只有兩百多米寬,偷渡部隊最多二十分鐘就能成功地到達對岸,所以我一直盯着手錶,希望能快點聽到阿赫羅梅耶夫的好消息。平時走得挺快的指針,今天卻如同粘在了表面上似的,幾乎看不到移動。
正當我焦急萬分時,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我聽到鈴聲響起的第一反應,就是隨手抓起了話筒,同時心裡說道:這一定是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打來報告好消息的電話。當聽到聽筒裡果然傳出了少校的聲音時,我的心情大好,笑着問道:“少校,是不是我們的部隊已成功地登上了對岸啊?”
沒想到阿赫羅梅耶夫用沉痛的聲音回答說:“對不起,司令員同志,我們的偷渡失敗了。”
“失敗了?”阿赫羅梅耶夫的彙報把我搞糊塗了,我側耳朝外面聽了聽,沒有聽到槍炮聲,應該不是被敵人發現了,便追問道:“少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仔細說一遍。”
“報告司令員。”阿赫羅梅耶夫恭謹地回答說:“有一隻小船剛離開岸邊沒多遠,便被河上的浮冰擠回了岸邊。”
“一隻船被浮冰擠回了岸邊,”這個壞消息讓我的心情變得鬱悶起來,不過想到還有兩隻船,便接着問道:“那另外的兩隻船呢?”
“另外一隻船在河的中央,就被浮冰撞碎了,船上所有的指戰員都落了水。”阿赫羅梅耶夫在訴說時,還深吸了一口氣,“經過我們的搶救,所有的人都被救了起來。不過有八人負傷,其中一名重傷,另外還有一名戰士犧牲。”
“羅森貝格上尉呢?”聽到有兩隻船偷渡失敗,我只有把希望寄託在最後一隻船上,連聲追問道:“羅森貝格上尉在哪隻船上,他沒事吧?”
對於我的連聲追問,阿赫羅梅耶夫連忙回答說:“司令員同志,目前我們已和羅森貝格上尉他們那隻船失去了聯繫。負責觀察河面的戰士,到目前爲止,也沒有發現對面出現燈光聯絡信號。”
“我知道了。少校同志。”我有氣無力地吩咐他說:“派人順河而下去搜索,看看上尉他們是不是被衝到下游去了。”
“是,司令員同志。”阿赫羅梅耶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說:“我這就派人去沿河搜索。”
看到我放下電話後,一臉沮喪的樣子,基裡洛夫立即明白今晚的偷渡是凶多吉少,爲了確定此事,他連忙問道:“麗達,是不是偷渡的小部隊出了什麼事情?”
我聽了他的話以後,先看了一眼旁邊的佩爾斯堅,心說早知道聽他的話,今晚的偷渡就不會失敗了。隨後我扭頭看着基裡洛夫,點了點頭,無奈地說道:“是的,政委同志,小分隊的偷渡行動徹底失敗了。”接着我便把電話裡的內容,向他和佩爾斯堅、瓦吉姆他們三人重新講了一遍。
基裡洛夫聽完我的講述後,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撓了撓後腦勺,嘆了口氣,用遺憾地口吻說道:“唉,真是太可惜了。既然今晚的偷渡已經失敗,那麼明天的進攻,我們就只能用人命去填了。”
“佩爾斯堅少校,”想到要讓那麼多指戰員去赴湯蹈火,我又有點於心不忍,便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問佩爾斯堅:“坦克旅還有幾輛坦克?”
佩爾斯堅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挺直身體向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全旅現在還剩下四輛坦克,另外還有六百多名沒有坦克的坦克兵。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旅的指戰員也可以全部投入明天的進攻。”
“把訓練有素的坦克兵,當成步兵來使用,”對於他的提議,我義正嚴詞地說道:“這樣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我要交給你們的任務,是爲朝河對岸發起進攻的三團,提供必要的炮火掩護。”
“司令員同志,請您放心。”瓦吉姆也站出來向我表決心:“雖然我們只有四輛坦克,但今天從德國人的軍械庫裡,繳獲了八門迫擊炮。明天在進攻時,除了可以用坦克炮轟擊敵人的陣地,也能用迫擊炮壓制敵人的火力點,掩護我們的指戰員發起進攻。”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本來我以爲三團的指戰員在明天的進攻中,最多隻能得到有限的坦克炮火的支援,沒想到現在居然一下多了八門迫擊炮出來,那樣我們掩護步兵進攻的火力就大大加強。但剛高興沒多久,我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便又問瓦吉姆:“有足夠的炮兵嗎?”
“司令員同志,請您放心。”對於我的擔憂,瓦吉姆立即給我吃了顆定心丸:“我們的坦克手裡有不少的合格的炮手,將這些迫擊炮交給他們使用,一點都不會比專業的炮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