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特科夫報告的噩耗,讓指揮部裡的空氣凝固了。所有人都一聲不吭,屋裡一片寂靜。過了好一陣,羅曼諾夫率先摘下了頭上的大檐帽,低頭向這位犧牲的指揮員默哀。看到基裡洛夫、維特科夫,甚至指揮部裡的報務員也紛紛地摘下了帽子。
我摘下了戴在頭上的鋼盔,低頭默哀。雖然我從來沒見過科普佐夫將軍,但此刻卻對他的犧牲心痛不已,戰鬥剛剛開始不久,我的手下就損失了一名將軍級的指揮員,再打下去的話,還不知道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等默哀結束,重新戴上鋼盔後,我問維特科夫:“參謀長,目前坦克第15軍,是誰在指揮部隊?”
維特科夫看了一眼電報後,回答我說:“科普佐夫將軍犧牲後,雷巴爾科將軍任命該軍的軍事委員洛佐夫斯基中校,接替了部隊的指揮權。”
我聽後點了點頭,說:“洛佐夫斯基中校雖然軍銜低了點,但既然雷巴爾科將軍能任命他爲軍長,就證明他能夠勝任這個職務,希望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的表現不會令我們失望。”
德軍對雷巴爾科所部的空襲又進行了沒多久,因爲天氣忽然變得惡劣起來,而不得不停了下來。當從外面進來的普加喬夫向我們報告,說外面下起了暴風雪的時候↘基裡洛夫立即激動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興奮地對我說:“麗達,外面開始下暴風雪了,這可是個好消息啊。敵人的飛機無法再升空作戰。那麼我們進攻基輔的部隊。就能提前出發了。”
“政委同志。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朝心有靈犀的基裡洛夫笑了笑,又轉頭對旁邊的羅曼諾夫說道:“將軍同志,可以給各級指揮員下命令,讓他們立即冒雪出發。”說到這裡,我擡手看了看錶,給他訂了一個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我希望在五點的時候。坦克第22旅的部隊,能發起向基輔的進攻。”
“沒問題,司令員同志。”羅曼諾夫乾淨利落地回答說:“我就去安排。”說完,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號以後,大聲地說道:“喂,近衛第22師嗎?我是羅曼諾夫,讓你們的軍長班臺萊耶夫將軍接電話。”
我坐在旁邊,默默地聽他給三個步兵師,以及坦克旅、炮兵團的軍事主官。一一打去電話,命令讓部隊立即冒雪出發。並不得遲於傍晚五點發起對基輔的進攻。
沒等部隊出發,朱可夫的電報就發過來。他在電報上簡短地寫道:“最高統帥部在等候你們解放基輔的好消息。”
捏着這份只有簡短一句話的電報,我卻感到了很大的壓力,朱可夫的話雖然簡短,但要表明的含義卻很清晰:最高統帥部在等待着你們的好消息,假如不能拿下基輔的話,所造成的後果,就有你們全權負責。
基裡洛夫、維特科夫、羅曼諾夫幾人看過電報後,臉上都同樣露出了和我一樣凝重的表情,看來他們也領會了朱可夫電報的含義。
我坐在桌邊思考了片刻,隨即擡頭對維特科夫說:“參謀長,給雷巴爾科將軍去個電報,將我們即將進攻基輔的消息通知他。並以我名義命令他,一旦基輔方向的戰鬥打響,他的部隊必須重新投入對布魯伐利的進攻,將那裡的敵人牢牢地牽制住,不能讓他們回師救援基輔。對於在戰鬥中遲疑不前,貽誤戰機的指戰員,一律就地槍斃。”
聽到我下達的命令,基裡洛夫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他也被我這道嚴厲的命令驚呆了。看到維特科夫要去拍發電報,他連忙叫住了對方,謹慎地提醒我說:“麗達,您給雷巴爾科將軍的命令,是不是太過於嚴厲了?將軍看了電報後,會不會產生什麼不好的聯想呢?”
“政委同志,顧不了那麼多了。”對於基裡洛夫的猶豫,我不假思索地說道:“雖然朱可夫元帥的電報上的內容很簡短,但我想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一旦我們不能成功地奪取基輔,那麼我們幾人都有被送上軍事法庭的可能。”說完,衝着還站在原地的維特科夫一擺手,“參謀長,立即去發報。”
等維特科夫一走開,我又轉身對羅曼諾夫說:“將軍同志,請您去轉告那些即將參加戰鬥的指揮員。在戰鬥中,不要一味地猛打猛衝,而是要依靠火力來壓制敵人,反正我們剛繳獲了一批軍火,只要能降低部隊的傷亡,就算彈藥的消耗大一些也無所謂。”
“明白,我這就去告訴他們。”羅曼諾夫說完,便走出了指揮部,去找那些即將出發去基輔的指揮員們去了。
“朱可夫元帥那裡,需要給他回個電報嗎?”等桌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基裡洛夫小聲地問道:“是不是把我們即將進攻的消息通知他,讓他也能安心?”
對於基裡洛夫的提議,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否定了:“不行,政委同志,暫時不能向上級報告。如果我們向元帥同志報告的話,就勢必要詳細地報告發起進攻的時間、兵力部署,以及進攻的各條路線。一旦情報被敵人破獲,那後果將是非常嚴重的。我們解放基輔的戰鬥,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我們做的這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麼呢?”基裡洛夫接着問道。
我苦笑了一聲,回答他說:“政委同志,我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希望這場雪不要太早停下來纔好,這樣我們的部隊就不用擔心會遭到德軍的空襲,可以平安地到達基輔城外。”
也許是見我們遲遲沒有回電,朱可夫又來了一份電報,他在電報裡告訴我們。基輔的城防工事堅固。除了有以前我軍修的工事。也有德軍進駐後增加的工事,利於死守。所以我們對基輔的攻擊速度一定要快,否則等德軍的援兵一到,我們的攻城部隊就會被合圍。到時,不光拿不下基輔不說,還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看到朱可夫的第二份電報,不光基裡洛夫,就連維特科夫、羅曼諾夫他們也着急起來。看到他們臉上焦急的表情。我把電報往桌上一放,擡頭問道:“進攻基輔的戰鬥馬上就要打響了,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司令員同志,看完元帥的這份電報,我的心裡很擔心。”首先發言的是羅曼諾夫,他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們對奪取基輔的考慮,是不是過於樂觀了?雖然從計劃上來看,是無懈可擊的,但是城裡德軍的佈防情況,因爲時間的緣故。我們的偵察員根本就沒搞清楚。就是這樣去進攻一座有着堅固防禦工事的大城市,有點太冒險了?”
我不滿地瞥了羅曼諾夫一眼。心說在制定計劃時,你們個個都在叫好。可如今朱可夫的電報一來,你就慌了神,既然打起了退堂鼓。但有些話只能心裡想想,卻不能說出來,便禮貌地道:“將軍同志,那您的想法是什麼,說出來讓我們大家聽聽吧?”
聽到我這麼問,羅曼諾夫謹慎地回答說:“我覺得應該立即給前線指揮員發報,讓他們到達基輔外圍後,立即停下來構築防禦工事,等城裡的情況搞清楚以後,再發起進攻。”
我聽完沒有立即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扭頭問維特科夫:“參謀長同志,您的看法呢?”
正皺着眉頭在苦苦思索的維特科夫聽到我這麼問,連忙站起來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我覺得羅曼諾夫將軍的這種方案不可取。我們原來制訂的奪取基輔的方案,本來就是以偷襲爲主,在暴露行蹤的情況下,再由偷襲轉爲強攻。如果真的在城外停下,並構築防禦工事,那麼敵人就會察覺到我們的行動。就算在布魯伐利的部隊不撤回,他們出動空軍轟炸,也能給我們造成重大的傷亡。”
“參謀長同志說得對。”基裡洛夫聽維特科夫一說完,就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接着又對羅曼諾夫說道:“將軍同志,您的方案聽起來好像考慮得挺周詳,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是不可取的。一旦讓德軍有了防備,以我們現有的兵力進行攻堅,就算付出慘重的代價,也不見得能奪取城市。我認爲還是應該繼續採用司令員同志的方案,以偷襲爲主,強攻爲輔,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做,還是等戰鬥打響以後再說吧。”
羅曼諾夫聽到基裡洛夫和維特科夫的意見高度統一,也就沒再徵求我的意見,免得再次碰壁,只好無奈地答應一聲:“那好吧,我們等着前線傳回來的最新消息。”
五點剛到,普加喬夫就從外面跑了進來。他將一份電報遞到了我的手裡,同時激動地說道:“司令員同志,是安德留先科上校發來的電報,他說進攻基輔的戰鬥打響了!”
我接過電報,深怕看到什麼壞消息,便隨手遞給了維特科夫,還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說:“參謀長,您看看安德留先科上校的電報上,都說了些什麼,給我們大家讀一讀。”
維特科夫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電報,隨後興奮地對我們幾人說道:“安德留先科上校報告說,坦克旅到達基輔的外圍後,立即以營爲單位,引導着第308師的步兵,在基輔城裡實施穿插進攻,直撲位於市中心佩克斯克拉區的十月革命廣場。具體的戰報,會隨時上報的。”
我聽完維特科夫的話以後,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隨即吩咐他說:“參謀長,您立即給雷巴爾科將軍發報,說我們對基輔的進攻已開始,讓他也立即向布魯伐利展開進攻,一定要將敵人的重兵集團牢牢地牽制在那裡。”
“是,我立即去發報。”維特科夫答應一聲,便跑到報話機那裡,監督報務員發報去了。
我看了一眼還站在我的面前的普加喬夫,便吩咐他:“少校,去給朱可夫元帥發份電報,說我們對基輔的進攻,已正式展開,具體的戰報,我們會隨時向他彙報的。”
維特科夫從報話機旁回來後,特意向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我除了給雷巴爾科將軍發了電報外,還分別給安德留先科上校和班臺萊耶夫將軍也發去了電報,命令他們的部隊在突入城中以後,戰鬥要果敢,堅決粉碎敵人的一切頑抗。遇到敵人的火力點,就用炮兵團的火炮摧毀它們,讓敵人沒有和我軍頑抗的資本。”
“不錯,參謀長同志。”對於維特科夫的部署,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誇獎他說:“您安排得很妥當。只有迅速果斷地摧毀敵人的火力點,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摧毀基輔城裡德軍的抵抗。這樣我們奪取基輔的機率纔會大大增加。”
沒過多久,普加喬夫再次走了進來。從他臉上洋溢着的笑容,我便知道他帶來的一定是好消息。果不其然,他向我們報告說:“……根據前線發回的報道,我們的先頭部隊已逼近了十月革命廣場。也許敵人壓根沒想到我們會對基輔發起進攻,所以街道上連街壘工事都沒有。面對我軍的進攻,敵人只能躲在那些停在路邊的大小車輛後面頑抗。
面對敵人的步槍、衝鋒槍和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對我們的坦克部隊一點威脅都沒有。車載機槍先是打得敵人擡不起頭,緊接着我們的坦克一輛接一輛地衝上去,用履帶將躲在車輛後面頑抗的敵人,連人帶車攆得粉碎。看到我們的坦克不管不顧地沿着街道朝前衝去,敵人慌了神,有不少人從旁邊的建築物裡衝出來,企圖用集束手榴彈炸燬我軍的坦克。但跟在坦克後面裝甲車上的戰士們,怎麼可能讓他們得逞,立即用密集的火力,將這些膽大妄爲的敵人打得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