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俘遊街是在上午十點進行,而我和赫魯曉夫在九點半,就準時出現在辦公大樓的走廊上,站在臨街的窗口朝下望去。
街道的兩側三步一剛五步一哨,都是衛戍司令部派出的戰士,他們主要是防止德軍戰俘在遊街時逃跑,或者是阻止圍觀的羣衆向戰俘投擲石塊之類的。架設在路邊的高音喇叭,正在不斷地播放着各種令人熱血沸騰的歌曲。
赫魯曉夫望着街道兩側正在雲集的人羣,不禁地感慨地說:“麗達,我在41年離開這裡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一天會重新回到這裡。”
我先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見這裡只有我和赫魯曉夫兩人,便放心大膽地問:“難道您當初覺得我們無法打敗德國人嗎?”
聽到我的這個問題,赫魯曉夫轉頭望着我,沉默了片刻,然後微微頷首,如實地說道:“麗達,這裡沒有外人,我也就不瞞你了。我們能打敗德國人這一點,我從來沒懷疑過,但對於自己是否能活着看到基輔重回人民手中的這一天,我卻沒有任何的信心。”
“原來是這樣啊,我明白了。”聽完赫魯曉夫的心裡話,我點了點頭附和道:“爲了保衛我們的祖國,打敗法西斯侵略者,我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犧牲了數以百萬計的軍民。我在戰場上的時候,也擔心自己隨時會犧牲。不過令人慶幸的是,在經過無數次的惡戰之後,我幸運地活了下來,沒準將來還能親眼看到法西斯侵略者的最後毀滅。”
“會的,我想我們都能看到這一天的。”赫魯曉夫在說完這個較爲沉重的話題過後,忽然把話題一轉:“麗達,最近在基輔待得還習慣嗎?”
我雖然不知道赫魯曉夫爲什麼會這樣問,但還是如實地回答說:“謝謝您的關心,我在基輔的生活過得很愉快。在旅館設備完善的房間裡,對於住慣了汽車和掩體的我來說,簡直是享福了,這裡有可以隨時洗澡的熱水,鋪着乾淨牀單的牀,待在明亮、安靜的房間,聽不到槍聲,聽不到炮彈和炸彈的爆炸聲。”
說道這裡,我擡手朝樓下一指,繼續說道:“您瞧瞧,雖然路邊還有零星的反坦克三腳架,但比比皆是的街壘工事已經拆除。如今,所有的大小工廠都全力生產,工人們忠實地履行着自己對祖國的義務,在這座城市中忘我地勞動,向在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地區附近作戰的軍隊,提供一切必需品。”
“目前烏克蘭形勢很不樂觀啊。”赫魯曉夫嘆着氣說道:“戰爭給烏克蘭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據最新的統計,喪失的人數超過500萬,另外有近兩萬工業企業和三萬個集體農莊被摧毀。我們當前的首要任務,就是重新加強黨的領導,重建集體農莊和恢復廠礦生產,打擊西烏克蘭地區的民族主義遊擊分子……”
赫魯曉夫的話還沒有說完,走廊上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們兩人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衛戍司令正沿着走廊急匆匆地朝我們走過來。
他來到我們的面前停下,挺直腰板向赫魯曉夫報告說:“赫魯曉夫同志,戰俘已經集結完畢了,隨時可以讓他們出發。”
赫魯曉夫擡手看了看錶,隨後表態說:“雖說還不到預定的時間,但他們既然已經集結完畢,那就讓他們現在出發吧。”看到衛戍司令要離開,他還叮囑一句,“衛戍部隊一定要確保今天戰俘遊街的順利進行,絕對不能讓戰俘逃跑的情況出現。”
“放心吧,赫魯曉夫同志。”衛戍司令咧嘴笑了笑,自信地回答說:“我絕對不會讓一個德軍戰俘逃跑的。”說完,擡手敬禮後轉身離去。
我們兩人重新將注意力轉向外面後,我望着遠處一棟遭到炮火毀壞的建築物,不禁感慨地說:“赫魯曉夫同志,您瞧瞧,城裡有多少的建築物毀於了戰火,當那些逃離基輔的居民,重新返回自己的家園時,不知道該找什麼地方安身。”
“放心吧,麗達。”赫魯曉夫目視前方,表情堅毅地說:“我一定不會讓那些重回基輔的難民無家可歸的,等戰爭結束後,我會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給他們重建新的住宅。”
對於赫魯曉夫所說的這些話,我是深信不疑的,因爲在幾十年後,莫斯科市內到處都能見到三層或者五層的磚混結構的樓房,這些房子就是赫魯曉夫主政時大規模修建的,房子裡的廚房、衛生間、浴室齊全,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就解決了全國幾千萬人的住房問題。
“對了,麗達,我打算在基輔城裡給你安排一套房子。”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到赫魯曉夫在問我:“你想選擇哪個區域。”
最近我奉命留在基輔配合赫魯曉夫進行戰俘遊街的事宜,一直住在他給我安排的招待所裡。此刻聽他說準備給我安排一套住房,我不禁愣住了。過了好半天,我纔有些不知所措地說:“不用了,赫魯曉夫同志,我在基輔待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回前線去的。就算您給我安排了房子,到時也會一直閒置的。”
“給你安排住房,不光是我的主意,也是斯大林同志的意思。”赫魯曉夫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特意向我解釋說:“他說你是這座城市的解放者,有資格在這座城市裡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
說到這裡,他有意停頓了下來,藉以觀察我的表情,見我依然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便接着說道:“戰爭早晚會結束的,你在基輔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不光可以將孩子從後方接到這裡來安置。而且,以後繳獲什麼戰利品的話,你也有個存放的地方。”
赫魯曉夫的話讓我不禁怦然心動,因爲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越過國境,進入波蘭,然後再進入德國。作爲高級指揮員,我肯定會獲得一些意外的戰利品,能有個地方存放,總比我揹着一堆東西到處跑要強得多。雖然心裡恨不得立即同意赫魯曉夫的提議,找他要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但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爲難的樣子:“赫魯曉夫同志,您也知道,我大多數的時間,都在軍隊裡,這房子要是一直空着……”
我的話雖然沒說完,不過赫魯曉夫已經領會到了我的意圖,他點着頭說道:“放心吧,你不在基輔的這段時間,我會派專人去幫你看房子的。就算存放有什麼貴重的物品,也不用擔心會丟失。”
我們正說着話,樓下忽然變得嘈雜起來,我低頭一看,遊街的德軍戰俘隊列,已經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
隨着一眼望不到頭的隊列越走越近,我清楚的看到在前面開道的,是六名我軍的哥薩克騎兵。挺直腰板坐在馬背上的哥薩克戰士,都穿着嶄新的軍裝,身後揹着馬槍,左手握住繮繩,右手握着一把出鞘的馬刀,鋒利的刀鋒在陽光下閃着寒光。
跟在他們後面的,是德軍的軍官方陣,七百多名校級以上軍官穿着整潔的軍服,佩戴着他們的勳章,在兩側端着刺刀長長的莫辛拉甘步槍的戰士的押解下,跟着騎兵的後面,不緊不慢地走着。再後面就是低級軍官方陣,和一個又一個的士兵方陣。
“來人啊!”赫魯曉夫看到這裡,忽然扭頭朝空蕩蕩的走廊喊道。
隨着他的喊聲,從旁邊一個敞開門的辦公室裡,跑出一名年輕的辦事員。穿着軍便服的年輕人走到赫魯曉夫的面前停住,恭謹地問道:“請問您有什麼指示嗎?”
“給環衛部隊打電話,”赫魯曉夫對辦事員說道:“讓他們派出足夠數量的灑水車,清洗德軍戰俘經過的地段。”
我等辦事員離開後,小聲的問赫魯曉夫:“赫魯曉夫同志,我不明白,爲什麼要派灑水車清洗德軍戰俘經過的地段啊?”
赫魯曉夫側着頭衝我一笑,說道:“麗達,你可能不知道,在莫斯科遊行時,有不少骯髒的戰俘在街頭大小便,把街道搞得臭氣熏天,莫斯科的環衛部門就曾經派出了不少的灑水車,來清洗德軍戰俘經過的地段。現在,我們也要將準備工作做足。”
我聽到他這麼說,不禁啞然失笑。如果赫魯曉夫不主動提起此事,我還差點忘記了,我記得後世在什麼帖子裡看到,說莫斯科戰俘遊行前,有不少戰俘喝了放了瀉藥的捲心菜湯,結果在遊街時就開始拉肚子,屎尿流得沿途到處都是,所以莫斯科環衛部門纔派出灑水車去清洗街道的。
我連忙朝樓下望去,想看看這些正在遊街的德軍戰俘,是否也享受了同樣的“待遇”。我看到街道兩側圍觀的羣衆,誰也沒有喊口號,也沒人朝經過自己面前的戰俘投擲石塊。倒有一些包着頭巾的老太太,越過那些在路邊警戒的戰士,給戰俘送上毛毯、粗鹽和黑麪包。
等戰俘的隊列從辦公大樓下全部通過後,我和赫魯曉夫又回到了他的辦公室裡。他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翻開後望着我問:“麗達,這裡有一套公寓,三居室另外帶客廳、廚房、浴室、衛生間,24小時熱水供應,你願意接受嗎?”
我知道赫魯曉夫這是在給我安排在基輔的住處,等他說完後,我淡淡地問道:“不知道這套公寓在什麼地方?”
“就在十月廣場的旁邊。”赫魯曉夫合上文件夾,繼續說道:“是一套老房子,房東在戰爭爆發後就失蹤了,是一名德軍的上校住在那裡。裡面的傢俱齊全,你直接就可以入住了。”
“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看房子?”我沒有和赫魯曉夫客套,直截了當地問道。
“現在就可以去。”赫魯曉夫說完,摁了一下桌上的召喚鈴。很快房門便被人推開了,他的秘書挺直身體站在門口,等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赫魯曉夫用手朝我一指,吩咐秘書:“你找個人,帶麗達去看看她的新住處。”
幾分鐘以後,我在秘書安排的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離開了辦公大樓,穿過了十月廣場,來到了廣場旁邊的一棟四層樓建築物前。
我們來到一扇緊閉的大鐵門前,工作人員上前摁響了門鈴。很快鐵門上的一個小窗打開,一個老太太的臉出現在窗口,她望着站在外面的工作人員和我,警惕地問:“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您好!”工作人員衝她笑了笑,禮貌地說:“我是來看房子的。”
等戰俘的隊列從辦公大樓下全部通過後,我和赫魯曉夫又回到了他的辦公室裡。他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翻開後望着我問:“麗達,這裡有一套公寓,三居室另外帶客廳、廚房、浴室、衛生間,24小時熱水供應,你願意接受嗎?”
我知道赫魯曉夫這是在給我安排在基輔的住處,等他說完後,我淡淡地問道:“不知道這套公寓在什麼地方?”
“就在十月廣場的旁邊。”赫魯曉夫合上文件夾,繼續說道:“是一套老房子,房東在戰爭爆發後就失蹤了,是一名德軍的上校住在那裡。裡面的傢俱齊全,你直接就可以入住了。”
“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看房子?”我沒有和赫魯曉夫客套,直截了當地問道。
“現在就可以去。”赫魯曉夫說完,摁了一下桌上的召喚鈴。很快房門便被人推開了,他的秘書挺直身體站在門口,等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赫魯曉夫用手朝我一指,吩咐秘書:“你找個人,帶麗達去看看她的新住處。”
幾分鐘以後,我在秘書安排的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離開了辦公大樓,穿過了十月廣場,來到了廣場旁邊的一棟四層樓建築物前。
我們來到一扇緊閉的大鐵門前,工作人員上前摁響了門鈴。很快鐵門上的一個小窗打開,一個老太太的臉出現在窗口,她望着站在外面的工作人員和我,警惕地問:“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您好!”工作人員衝她笑了笑,禮貌地說:“我是來看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