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從柳達的口中,得知了麗達的媽媽和兒子的消息後,最開心的莫過於基里亞諾娃。雖然在171會讓所時,她曾經和真正的麗達是冤家對頭。但在戰場上是最容易培養出友誼的,麗達在幾次防空戰鬥中的傑出表現,讓兩人的關係便逐漸變得融洽,雖然說不上什麼生死之交,但看到麗達身負重傷時,她會忍不住傷心難過。
此刻她是真心爲麗達感到高興,沒想到我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冒牌貨,她興奮地說:“麗達,既然知道你媽媽和兒子的下落,你應該馬上去看看他們。”
我雙眼看着坐在對面的她,微笑着搖搖頭,說道:“親愛的,我也很想去看看媽媽和孩子,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少校同志說得對!我們目前的主要任務是保衛冰上運輸線,你可以等待空閒的時候再回城裡去看看。”站出來支持我的是指導員奧爾洛娃,她擡手看了看手錶,接着說道:“已經七點了,趁天還沒有亮,你還可以抓緊時間睡兩個小時。”又衝着基里亞諾娃說:“連長同志,我先出去查查哨,你也抓緊時間休息吧。”說完,戴上帽子拉着柳達一起離開。
帳篷的地上鋪着兩個牀墊,她指着其中一個告訴我,說:“麗達,你就睡這裡吧。”
和兩人聊了一夜,我此時還真有點感覺犯困,也沒和她客氣,直接就躺了上去,並將自己的軍大衣蓋在身上。剛想閉眼睡覺時,突然想到待會兒還要和另外兩個連的連長見面,便叮囑基里亞諾娃說:“親愛的,我就睡兩個小時,待會兒記得叫我啊。”
“好的。”她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一聲,也正想躺在和我並排的那個牀墊上。突然她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一聲,把剛閉上眼睛的我嚇醒了。我有氣無力地問她:“親愛的,你又怎麼了?”
“麗達,我才發現你居然沒有手錶。”
“我一直就沒有。”原來是她是爲了這個事情啊,真是大驚小怪的,我裹緊了蓋在身上的軍大衣,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她居然放棄了睡覺的打算,蹲在了我的身邊,輕輕地搖晃着我說:“麗達,我這裡有只多餘的手錶,就送給你吧!”說着她就將我的手從大衣下面抓了出來。
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已經多出了一隻黑色漆皮錶帶的男式手錶。我非常奇怪她爲什麼會有男式手錶,難道是她的情人送的?於是好奇地追問道:“親愛的,這手錶是哪裡來的?如果是你的追求者送的話,我就不能要。”
“不是的,是從一個被打死的德國軍官身上摘下來的。我這裡也有一隻同樣的。”說着,她還擡起手腕讓我看了看那隻款式相同的男式手錶。
讓我戴死人的東西,這個我心理上有點接受不了,但要直接拒絕的話,我怕惹基里亞諾娃不高興。於是我故意說:“德國鬼子的髒東西,我纔不要呢。”說着擡起另外一隻手,想要把手錶取下來。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說道:“麗達,我是看到您沒有表很不方便。要知道措揮員沒有表可沒法指揮打仗呢。戴着吧,等到有了合適的新手錶,你再換掉吧。”
既然基里亞諾娃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再推辭的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於是我只能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她贈送給我的這個禮物。
在我再次閉眼睡覺前,我吩咐她給另外兩個連的連長打個電話,讓他們天亮以後過來報到,順便向我彙報一下他們那裡的佈防情況。
向她交代完該交代的事情後,我又閉上眼睛睡覺,這次因爲沒有她的打擾,我很快就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當奧爾洛娃把我叫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旁邊牀墊上躺着的基里亞諾娃早已不知去向,我擡手看了看她送給我的手錶,指針已經指向了十點,而兩位的兩個高炮連連長卻遲遲未能趕來向我報道。
我撩開簾子走了出去,在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後,我總算看到和昨晚不一樣的場景。結冰的湖面上並非是一望無垠的開闊地,除了中間的這條運輸線,周圍到處都是大小不一的冰山,而帳篷、取暖棚等等,就設在這些冰山中間。
向包圍圈裡前進的,是一輛又一輛滿載着城市裡急需的糧食和物資的卡車。而反方向卻是步行的長隊,在這條長長的隊伍裡,不光有各色各樣的居民,也有成建制的軍隊。
排着隊徒步越過拉多加湖的戰士們走得相當慢,看樣子,這場飢餓不僅使城市裡居民虛弱了,同時軍隊也沒有逃脫相同的命運。但是當他們看到迎面駛來滿載着袋子蓋着帆布的汽車的時候,所有的人才顯然活躍起來,興高采烈地喊道:“糧食運來啦,糧食!……”
“麗達,”基里亞諾娃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看着在冰上行走着的人們,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你的媽媽和兒子,會不會也在這些疏散到包圍圈外面去的人羣中間?”
“也許會吧!”我不太確定地回答道,同時心裡在暗暗地打算,等柳達把地址給我後,我一定要抽空到車裡去看看麗達的媽媽和兒子,也算我幫她了一個心願吧。
正在想的時候,忽然遠處有人在高聲喊叫,因爲隔得太遠,外面的風又太大,壓根聽不見他喊的是什麼。我旁邊的基里亞諾娃推了我一把,見我注意她的時候,神情嚴肅地說:“麗達,是戰鬥警報!德軍的飛機又來轟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