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君主子已被下令禁足,一下子沒了皇貴君高貴的位分,還比陳貴君低了一等,這讓陳貴君好不快活,這麼多年積攢的怨氣也終於是消散了不少。
他在流水榭內找了幾個男樂師彈奏歡快的曲子,自個兒則躺着美人榻上,嘴裡也哼着曲調。
卿畫一進門就看着這幅場景,有點茫然無措,這皇貴君剛被降罪,父君就這麼高調得聽曲享樂,這多損啊!
“父君啊,您這高興得是不是太明顯了一點了?”
陳貴君一看到卿畫,更是眉開眼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畫畫,你來了了呀,快來,坐到父君身邊來。”
卿畫坐了過去,本是想和陳貴君商量事的,結果這滿屋子的樂聲吵得她難以平靜。
“父君,這些先撤了吧?我有事跟你說。”
陳貴君揮了揮手,幾位樂師便退了出去。
“有什麼事,直說就行,我們父女倆不必見外。”
父君雖這麼說,可是事情還是較爲棘手,卿畫也是思量好久,這纔開口。
“不久就是儲君冊封大典,父君以後也會是鳳後,權限也會更大,我想讓父君幫我打聽一件事,是關於先帝的。”
陳貴君一聽說是關於先帝,連忙將幾個窗戶關上,小聲提醒道:“畫畫啊,先帝的事可不能隨意亂說啊,也更不要去管,否則會遭來禍端的啊!”
“兒臣知道,但是兒臣在黎宴口中得知,先帝不在墓陵之中,整個墓陵只是一個衣冠冢,我想知道,先帝的遺骨到底在哪兒。”
這可不僅是問先帝的事,這完全是不要命的事啊!
陳貴君雖久居深宮,也知道先帝的事情是禁止談論的,而且先帝遺骨的就更加不能打聽,這事關皇家顏面,女兒纔剛否極泰來,可不能再捲入更大的風波里了。
“畫畫,你聽父君一句勸,不要去管這些,也不要去打聽。”
卿畫知道父君跟隨母皇多年,甚至可以說是看着她登基的,他肯定知道一些內幕。
“父君,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陳貴君別開視線,嘟囔了一句:“知道又怎麼樣?”
卿畫拉住陳貴君的衣袖,晃了晃,撒嬌道:“父君~您就告訴兒臣吧,兒臣就要做皇太女了,以後一定好好孝順父君呀~兒臣就這麼一件事不明白啦。”
陳貴君又重新坐下來,嘆氣道:“唉,畫畫,爲父就告訴你,先帝的遺骨被葬在皇宮的別怨裡,只是一座孤墳,連墓碑都沒有。”
“什麼,爲什麼?父君,不管如何,她也是皇帝啊。”
“成王敗寇,是皇帝又如何?她暴行天下,殘害忠良,在你母皇眼裡,她身爲同窗時就驕傲自滿,對她經常是侮辱和欺負,最後兩人又搶着同一個男人,你母皇恨她,恨不得她被千刀萬剮,既然是你母皇做了皇帝,就算她是死了,屍身也是要受萬世折磨的。”
父君一番話,讓卿畫感到頭皮發麻,只是因爲自己也處於皇權爭鬥之中,她很難想象,母皇當初所受的那些痛苦,也很難想象身爲帝王的殘忍。
卿畫正發着呆,一個侍從忽然闖進來。
他跪在地上喊道:“主子,您趕快去看看吧,聽說風君施巫蠱之術,人現在已在臥鳳閣了。”
陳貴君猛地起身,雙眼卻是興奮。
好啊,還沒等他去收拾那風翩躚,他就已經自找死路了!
父女兩個到了臥鳳閣,只見風君跪在地上,他哭着拉住女帝的裙襬,看上去比陳貴君之前哭得還悽慘。
“陛下啊,臣侍真的沒有啊,這木偶人臣侍也不知道爲何會在臣侍房裡啊!臣侍原本在御花園喝茶,一回到宮裡就看到東廠的人搜索臣侍的房間,還在牀下發現這個,臣侍怎麼可能會害陛下呢?臣侍愛陛下,陛下也是知道的啊!”
他說起對女帝的愛慕,雖許久沒有這般表露出來,女帝依舊內心觸動不已,她也捨不得風君出任何事,可是此事事關皇家尊嚴,就算她放過風君,羣臣都會對着她戳脊梁骨,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女帝看到卿畫之後,走下臺階道:“畫畫,你來得正好,這風君施行巫蠱之術,咒的還是朕,你說,該如何處罰爲好?”
內侍監拿着一個木偶人,上面寫的卻是女帝的生辰八字,並且插滿了銀針。
天璃有律,侮辱國君、辱罵國君者,是誅九族的大罪,興許之前風君被降位,心中會有怨,但也不會嚴重到想讓自己妻主去死的地步。
女帝這樣問卿畫,必定也是不知如何處理,風君是她的最愛,但這罪名一旦安上,風君必定會被處死。
卿畫在想,要是她是母皇,必定會先將此事查個清楚,可是她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
風君幾次要置她於死地,還污衊她殺人拋屍,這樁樁件件擺在眼前,她能不恨他嗎?
就當她是個小氣的人,她永遠也無法原諒一個苦心積慮要害死她的人。
卿畫的眼中兇狠了起來,語氣也分外激烈,她指着那木偶,刻意將事情擺到最顯眼的地方。
“身後後宮侍君,你僱傭侍從陷害皇女,雖無查證,但你我心知肚明,如今又以巫蠱咒罵皇帝,風翩躚,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卿畫又看向女帝道:“母皇,風君雖有罪,但他是母皇恩寵之人,留他一命,是法外留情,兒臣覺得,母皇將他打入冷宮就是。”
女帝一早得知風君詛咒自己,本想將人帶到臥鳳閣,秘密審訊,畢竟自己也不太相信風君會幹出這種事來,可是她還沒把人召來,這件事就已經傳遍整個皇宮了。
是不是有人在背後使壞,這已經不重要,她必須儘早下決斷,否則只會迎來更加慘痛的後果。
女帝側過身,將裙襬拉了回去,她也是於心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來人!傳朕旨意,將風君貶爲庶人,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
聖旨一出,金口玉言。
風君已是臉色慘白,整個人差點昏過去,他支撐着身體看向女帝,眼眸一片淒涼之色。
“陛下,臣侍錯了,臣侍知錯了,深宮二十年,雙淚落君前,臣侍在這後宮裡,本是想避世避寵,安穩一生,臣侍想要的並不多,臣侍只想安靜得愛陛下,想讓我們的宜兒不受人欺負,可是這後宮的男子都不肯放過我們,宜兒落下終身殘疾,臣侍也再不能有孕,此生就算是沒了了,臣侍最不該的,是對陛下一片真心,最後卻換來這樣的結局。”
女帝神色平淡,望着這個昔日自己最寵愛的男人,說再沒有情感是假的,但她又想,自己時日無多,也再不能護着他了。
因爲有老二在,待事情過去,她還能讓風君和老二一起回封地,頤養天年,也算是憐惜他們這一場夫妻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