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心蘿用的是郡主的帖子,太醫們奉召前來,見到這劍拔弩張的場景,趕緊把頭低下,高門大戶的渾水是不能趟啊,他們可不可以離開?
顯然是不可以。太醫們上前行禮道:“下官見過郡主,郡主金安。”
“幾位大人不必多禮,請起。”姚心蘿右手微擡,虛扶道。
太醫們半躬着身子站起,又轉向李老夫人給她行禮。
“勞煩幾位大人過來,替本宮的女兒診診脈。”姚心蘿淡笑道。
“是。”太醫一一上前給淇兒診脈。
淇兒是個不怕生的娃娃,看到這麼多人,興奮地揮動着小手,衝着太醫們笑得雙眼彎成月牙狀。
這麼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人見人愛。太醫們都對她露出溫和的笑容,給淇兒診了脈,都表明淇兒的身體健康,養得很敦實。
“有勞幾位大人了。”姚心蘿示意冬梅送幾個太醫出去。
冬梅送太醫們出去,給了重金做診費。太醫們很明白,這是在讓他們緘口。
“老夫人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姚心蘿平靜地問道。
李老夫人表情有幾分尷尬,“恆哥媳婦,這事是我偏聽偏信,誤會了,可是我也爲了一家人的安危,你要多體諒體諒。”
姚心蘿覺得她要再和李老夫人說話,她不是被李老夫人活活氣死,就是她忍不住出手掐死李老夫人,抱起淇兒起身往院子裡走。
“恆哥媳婦。”李老夫人喊道。
姚心蘿頭也不回走了,經過這件事,她,若是李恆要愚孝,她就去宮裡,請羅太后給她賞賜郡主府,她帶着女兒,關門過自己的日子。
元嬤嬤又暗歎了口氣,上前對李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孩子家得病是常事,夫人,緊張地連夜把府醫和醫婆,夫人肯定也照顧了姐兒一晚上累了,就讓夫人好好歇歇,等夫人休息好了,再請夫人過來,把話說開,也就沒事了。”
李老夫人耳根子軟,覺得說得有理,“那就先回去吧。”
姚心蘿回到屋裡,連喝了兩杯茶水,才把胸口那股火氣給壓下去,未時正,姚心蘿去了四和堂。
劉氏和方氏已在堂中就座,看到姚心蘿進來,笑了笑。這事李老夫人鬧得太難看了,兩人都不好多說多問。
這一夜平安渡過,第二天,冷靜下來的姚心蘿,去沁園給李老夫人請安。一個孝字壓下來,姚心蘿就再不願意也得過去。
“恆哥媳婦,昨兒的事,祖母向你道歉,是祖母行事太過輕率了,你別生祖母的氣。祖母實在是沒辦法呀,這萬一真是惡疾,我們一家老小都會沒命的,我不得不慎重對待啊。恆哥媳婦,你一向懂事,你要體諒祖母啊。”李老夫人苦口婆心地道。
姚心蘿垂瞼道:“老夫人,事情已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李老夫人笑了起來,道:“是,過去的事,我們不提了。”
元嬤嬤輕嘆搖了下頭,夫人以前稱呼老夫人是祖母,現在稱呼是老夫人,如是明顯的疏離,可老夫人卻沒聽出區別來。
稍後,汪氏三妯娌和祝愛蓮陸續過來了。祝愛蓮笑問道:“二嫂,淇兒可還好?”
“謝三奶奶關心,淇兒很好。”姚心蘿微微一笑,“二太太的腿養這麼些日子,可有好轉,能下地了嗎?”
“還不行,不止婆婆坐都坐不起來,聽下人說,公爹也坐不起來。祖母,您看,是不是給換個大夫?我怕再這麼拖下去,以後公爹和婆婆就只能躺在牀上,渡過餘生了。”祝愛蓮雙眉緊鎖,憂心忡忡地道。
姚心蘿眼皮一跳,祝愛蓮這意思,是打算把李宕和鄭氏一起弄死?心念電轉,立刻明瞭祝愛蓮這麼做的原因了。鄭氏死,她這兒媳要守三年孝,李宕再死,她又要守三年孝。六年的孝期,李悅這房的嫡子,還要不要生了?
想到李宕和鄭氏的情況,李老夫人亦是愁眉不展,“我記得太醫院有個黃太醫,是擅骨科的,就去請他到府裡來給老二和老二家的好好看看。”
祝愛蓮笑道:“謝祖母指點名醫。”
姚心蘿是不能動用她的帖子,爲李宕和鄭氏去請人了,讓管事的,拿着定遠侯府的帖子去請的。
定遠侯府戰功赫赫,爲大虞抵抗住了西突鐵騎,名頭非常好用,當天傍晚,那位黃太醫進了府,去壹園給李宕和鄭氏診治傷腳。
接下來的兩日,府內風平浪靜,一派和諧。
半夜,壹園的正院突發大火,瞬間就是一片火海,濃煙滾滾,火勢大得摧枯拉朽,下人尖叫着、呼喊着、奔走着,一府的人都被驚醒了。
“阿元,阿元,出什麼事?爲什麼這麼吵?”李老夫人是淺眠的人,驚醒過來,迭聲問道。
“老夫人,您別急,老奴去看看。”元嬤嬤披上外裳,開門走了出去。
火光映紅了夜空,元嬤嬤是府中的老人,一看方向,大約就能猜出是那個院子起火,二房和五房的院子都在那邊。
元嬤嬤憂心地皺了下眉,但是她卻不敢對李老夫人實話,轉身回房,道:“老夫人,天乾物燥的,一個雜物房走水了,沒多大的事,您睡吧。”
“雜物房裡沒什麼有用的東西,燒掉就算了,可千萬別傷着人。”李老夫人憂心地道。
“這大半夜,誰會去雜物房啊,您就放心吧,裡面沒人。”元嬤嬤幫她掖了掖被角,“夜很深了,睡吧,要不然啊明兒又頭痛。”
李老夫人在她的哄騙閉上眼睛,慢慢地睡了。
姚心蘿也被驚醒,站在廊下,靜靜地看着,輕笑一聲,祝愛蓮有做壞事的天賦,稍一提點,就把李愉拖下水了,
“奶孃,讓兩個護院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能幫忙,就幫一把。”姚心羅看着走過來的周婆子道。同住一府,她還是當家主母,突發大火了,若是不派人去查看,會引起懷疑。雖然李愉肯定會懷疑,但該做的遮掩還是要做。
等火龍隊趕到定遠侯府時,壹園的正院已燒成廢墟,空氣裡有濃郁的火油味。這場大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放火。
這時,下人們才驚覺一直沒見着李宕和鄭氏,兩人的腿腳不便,沒人幫助,他們是不可能從屋裡逃出來,衆人都意識到他們有可有遇害了。
火龍隊的一頓翻找,在斷壁殘垣中找到了兩具焦屍。屍體燒得面目全非,但依稀還能辨認出身份,正是李宕和鄭氏。
下人們立刻往各房院子,去通知各房的主子,定遠侯府的男人們,不是遠在西北,就是在練兵營,來得全是女眷。
祝愛蓮一過來就哭得稀里嘩啦的,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着眼睛,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怎麼會有這麼濃的火油味?”姚心蘿蹙眉問道。
“郡主,卑職以爲,是有蓄意放火。”火龍隊的領隊躬身道。
“大人是專職救火的,對火場上的情況肯定比我清楚,你說是蓄意放火,我相信你。現在出了人命,我立刻派去向府衙報官,等府伊大人來了,還請大人幫着一起好好查查,一定要將放火之人抓起來,不能讓二老爺和二太太就這麼被人活活地害死。”姚心蘿義正詞嚴地道。
“郡主請放心,卑職一定會協助府伊大人,查清此事的。”隊長拱手道。
所有人安靜地等京都府伊。
小半個時辰後,京都府伊帶着一堆官差匆匆趕來,他們滿頭大汗的行禮,“下官見過昭和郡主,郡主萬安。”
“大人不必多禮,此時不是客套的時候,還請大人趕緊查案吧。”姚心蘿催促道。
“是是是。”府伊連聲應道。
姚心蘿等人去了沒有波及到的東跨院,坐等事態發展。
火龍隊在火場搜查,官差們分散到別的院子裡查找,然後在樂園的一個雜房內找到四缸火油,很明顯發現缺了兩缸。
官差稟報給府伊,府伊讓隊長去看了,確定在火場上找到的那兩個陶缸和那四個陶缸是一樣的。府伊去了東跨院,問道:“郡主,不知道那個樂園是何人居住?”
“樂園是府中大爺的院子,有什麼問題嗎?”姚心蘿問道。
府伊摸了把鬍子道:“郡主,是這樣的,卑職的手下,在那園子裡找到了四缸火油。”
姚心蘿捂住了嘴,杏眸圓睜地看着他。
“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在懷疑大爺放的火吧?二老爺和二太太是大爺的親生父母,你你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謀害生父生母,大爺不要做人了。”方氏尖利地道。
祝愛蓮看了姚心蘿一眼,原來這就是她除掉李愉的法子,果然夠毒。
“這位太太,不是下官要懷疑貴府的大爺,而是有證據指向他,那麼下官想問一下,貴府的大爺現在何處?”府伊問道。
姚心蘿幾個都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李愉出去,不可能告訴三個嬸母、兩個弟妹。
“郡主,下官會先讓手下去貴府大爺,找到貴府大爺,相信這事,就能水落石出了。”府伊道。
“三嬸、四嬸、五嬸、三奶奶,大人都這麼說了,那就等找大爺了再說吧,你們覺得呢?”姚心蘿問道。
劉氏幾個道:“我們聽大人的。”
府伊和隊長都留下幾個人保護現場,離開定遠侯府,姚心蘿幾個也就各回各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