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官差是在城門口遇到的李愉,他剛從城外回來。他是個有官職的人,官差對他還是比較客氣,“李大人,昨夜令尊令堂出了點事,請你隨我們走一趟。”
李愉沉聲問道:“請問家父家母出什麼事了?”
官差遲疑了一下,道:“李大人,請你節哀順便。”
李愉臉色微凝,翻身上馬,策馬往家裡去。
定遠侯府已經在佈置,門前已經掛上了白幡喪幔,下人們腰間繫着白帶,李愉從馬上滾了下來,箭步衝過去,隨手抓過一人,急切地問道:“誰死了?”
下人看着雙目圓瞪的李愉,哆哆嗦嗦地道:“大爺,二老爺和二太太都不在了。”
李愉兩眼頓時一黑,身子晃了晃,險些倒下去。
父母雙亡,已是人間慘事,可李愉沒想到更大的打擊在後面,李宕和鄭氏是被火活活燒死的,而在他們房間附近找到裝有火油的陶缸,歸屬於他。
李愉竭力辯解,可是一個人囤積這麼多火油,本身就很可疑。李愉又不可能說出實話,他不能說囤積這麼多火油,是爲了放火燒死姚心蘿吧。
李愉的嫌疑很大,但是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府伊大人奏請聖上,聖上恩准他先辦理喪事。
李老夫人再一次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受不了打擊,昏厥了過去。
靈堂上哀樂齊鳴,悲聲陣陣,但真正傷心人恐怕就只有李愉一人,身披重孝,面容憂傷的迎接着來弔唁的賓客。祝愛蓮、李子茹和李子萍,拿着帕子捂住臉,頭兩天還能擠出眼淚來,接下來幾日,就是在乾嚎。
因定遠侯和李老夫人還在世,李宕和鄭氏死在父母之前,視爲不孝,只在出殯的前一天,請了高僧來爲他們唸經,超度亡靈。姚心蘿來給兩人上香,站在牌位前,眸色平靜無波,在心裡默默地說道:“貪心不足蛇吞象,有這種結果是你們咎由自取。今生恩怨已了,來世不必做一家人了。”
姚心蘿又站了一會,依禮從側門離去,遇到了李愉。
“是你,是你的動的手。”李愉的目光狠毒,如兇狼要噬人般地盯着姚心蘿。
“大爺,我不認爲你是個喪盡天良,親手害死自己父親的惡棍。所以我可以體諒你因父母雙亡,悲痛萬分,而語無倫次。”姚心蘿語氣平靜地道。
“姚氏,你不用狡辯,這個府裡,只有你纔會這麼做,只有你纔有能力做到。”李愉雙手握拳,他是武將,上陣殺過敵,身上帶着一股子殺氣。
姚心蘿神色如常地仰面直視他,問道:“大爺,爲洗清自己的嫌疑,就這樣誣衊隔房的弟妹,你不覺得你太過份了嗎?”
“我沒有害死我父母,是你,就是你。”李愉悲痛憤怒到了極點,他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和從容。
“大爺,你若再這樣口出惡言,就休怪本宮不念骨肉親情,上告聖上。”姚心蘿面色一肅,冷聲道。
聖上二字,如冷水潑了過來,讓李愉立刻恢復清明。姚心蘿可不僅僅是李恆的妻子、定遠侯府的世子夫人,她還是深得兩宮聖寵的昭和郡主。
李愉退到旁邊,垂首道:“是我昏頭了,還請弟妹見諒。”
“我會見諒的,大爺多保重。”姚心蘿言罷,從他身邊飄然而過。
次日,李愉頂靈摔盆,扶樞上山,後面跟着李忻等人。擺路祭的人家並不多,畢竟死得只是定遠侯府的二老爺和二太太。
李愉在走過樑國公府設路祭的,看到了姚敦臻。李愉目光閃了閃,姚敦臻恐怕是所有路祭中,身份最高的了,樑國公府的事情做得周全,讓人說不出話來。
李愉一路叩謝過去,特意留意了一下,與李家沾親帶故的人家,沒看到大公主府和懷恩伯府。
喪事辦完,李愉還沒去府衙接受盤查,就要應對鄭家人的鬧騰。鄭氏有兒女,她的嫁妝,依照禮數是不用歸還孃家的。可鄭家已敗落得不要臉面,衝到侯府大吵大鬧,說鄭氏是死於非命,嫁妝不能留在李家,要拖回孃家去。
“你這個畜生,你這個沒天良的畜生,那是你親孃!你怎麼能這麼狠毒?活活的把她給燒死,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畜生。”鍾二舅把罪名給李愉給落實了。
“二舅,母親的死另有內情,我會調查清楚的,我不會讓母親冤死的!”李愉眼中佈滿了血絲,恨聲道。
鄭家人根本不聽李愉的話,一味的胡鬧,還險些鬧去了沁園。
“愉哥兒,這事再鬧下去,老夫人會受不住的,要趕緊解決才行。”汪氏這些天都在照顧李老夫人。
李愉抿緊脣角,他並不擅長說服人,他沒辦法將鄭家的人勸回走。
“鄭家的人爲了什麼鬧?爲得是二嫂的嫁妝,鄭家的人,懷疑愉哥兒殺死了二嫂,不願把嫁妝留給害死二嫂的人。”方氏斜睨李愉道。
“四嬸的意思是隻要大爺放棄二嫂的嫁妝,鄭家人就不會鬧了?”姚心蘿問道。
“我就這麼一說吧,畢竟二嫂的嫁妝也算豐厚吧,要放棄挺難的。”方氏翻了個白眼道。
李愉被鄭家人鬧得心神俱疲,他手上管着李宕的私產,他一點都不在乎鄭氏那點嫁妝,面沉如水地道:“我願意放棄。”
祝愛蓮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鄭氏親生的只有三個,李子萶已死,李愉放棄,李子茹和李子萍是庶出,不能繼承鄭氏的嫁妝,所有的嫁妝如姚心蘿所言,全部歸於李悅這一房了。
鄭家人在李愉放棄繼承鄭氏的嫁妝後,就不鬧了。這讓李愉突然意識到,他或許上了有些人的當。不過這個意識已晚了,而且他也沒多少時間去想這件事,他還要應對刑部和京都府的盤查。
二房的毒瘤清除了一大半,姚心蘿稍稍鬆了口氣,閉門謝客,爲李宕和鄭氏守三個月的孝。
五月初,傳來了李恆大軍班師回朝的消息,從邊關到京都,腳程快,也要一個多月的功夫,姚心蘿算算時間,七月初能到家就不錯了。
李悅要早於李恆先回來,和李悅一起回來的還三個妾室,其中有一個還挺着四個月的肚子,小二房有可能庶子要先出生了。
雖然當年李老夫人和鄭氏都答應過姚家,不會讓李悅有庶長子,可現在,李老夫人傷心難過半死不活,鄭氏已經離開人世,許下承諾的人已不在。
老國公讓姚訓鏜去李悅,可李悅道:“我去邊關的時候,三奶奶是懷着身孕的,還一舉得男,我的嫡長子就出生了,可是她保不住,難道怪我不成?”
錯在姚惠貞,姚訓鏜就不好說什麼了,姚家也沒辦法再爲祝愛蓮出頭。
姚心蘿看到李悅帶着三個小妾回來,心裡頓時感到不安。一般男女分開不宜太久,超過三四個月,開個葷的男人會忍不住,像李恆這種去打戰的,相對比較好,戰場上的女人少,也不可能帶着軍妓跟着走,到是不用太擔心他會帶個小妾回來。
當然想是這麼想,在李恆沒回來之前,姚心蘿還是不敢太放心。不過姚心蘿不會讓自己過於沉浸在這種不良情緒中的,找來布匹,給李恆做衣裳。
這天上午,姚心蘿無事,坐在榻邊看小淇兒翻身。小淇兒穿着繡着嬰戲蓮的大紅肚兜,努力的用她圓潤似藕段的小手小腳,用勁地側轉身子,想要將自己翻轉過來,小嘴緊緊地抿着,紅通通的小臉,脹得更通紅了,額頭上佈滿一層薄汗。
小淇兒發出一聲疑似的哎呀聲,左腳用一力一蹬,將自己翻轉了過來,像只小烏龜似地趴在榻上,擡起小腦袋看着她娘,張開小嘴,衝着姚心蘿笑,彷彿在向她討要表揚,清亮的哈喇子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小淇兒好厲害喲,一下子就翻過來了,可就是太愛流口水了。”姚心蘿拿帕子幫她把口水擦乾淨,湊上去,親了親她的小臉蛋。
小淇兒高興地擡起手,一下失去了支撐,小腦袋磕在了榻上,“哇哇哇。”
姚心蘿緊張地將她一把抱起,邊哄她邊查看,只是下巴上有點紅,沒有受傷,輕輕拍着她的背,“小淇兒乖乖,不哭不哭,是榻榻不好,我們拍拍,下次不準再磕着我們小淇兒喲。”
小淇兒是個很好哄的娃娃,立刻就不哭了,裂開無齒的小嘴,笑得歡快,又伸着小手,往榻上去。姚心蘿把她放在榻上躺好,她又開始翻身,樂此不疲。
母女倆正玩得開心,婢女進來稟報道:“夫人,三奶奶過來了。”
姚心蘿皺了皺眉,她借祝愛蓮的手,燒死了李宕和鄭氏,然後幫祝愛蓮拿到鄭氏所有的嫁妝。就如同做買賣,錢貨已兩清,她並不想與祝愛蓮再有來往。
姚心蘿沉吟片刻,道:“帶她去東跨院的小廳裡。”
婢女應聲下去。
姚心蘿換了身衣裳,去小廳裡見祝愛蓮,一進門,祝愛蓮就劈頭來了句,“你要幫我。”
姚心蘿蹙眉,“要我幫你什麼?”
“不能讓那個女人生下孩子,李悅不可以有庶長子。”祝愛蓮脖了上青筋突起,惡狠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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