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嚴涼和顧一兮去參加婚禮。
地點在流觴園,因爲唐一雋想辦一場中式婚禮,顧一兮便把空着的園子借給他用了。前前後後佈置了一個多月,原本略顯空曠的園林,眼下張燈結綵、處處喜氣。
嚴涼和顧一兮在迎賓處簽了到,便往裡走去。
有客人竊竊私語:
“時亦歡是不是好久都沒出現了啊?”
“是啊,那事件之後,也沒有人敢找她演戲了。”
“唐導倒真是不拘一格……”
“我可是聽說,時亦歡壓根就沒來!”
此話一出,招來各種疑問。
那人悄聲道:“你們以爲爲什麼要辦中式婚禮?就是因爲沒找着人!一會兒你們看啊,那紅蓋頭一蒙上,誰還看得出來新娘長什麼樣子。”
顧一兮默不作聲地從他們身邊經過,不由得加快的腳步:“嚴涼,我們去找一雋,我有點擔心,這麼長時間了,她肯定已經知道消息,萬一今天真的不來……”
“不會的,”嚴涼安慰道,“除非她真的打算躲一輩子,不然的話,今天是她最後的機會。以時亦歡的性格,不會就這麼放棄自己的。”
他們在臨時的更衣室找到唐一雋,他已經換好衣服,十分喜氣的一身復古西裝,但眉頭還是微微蹙着。
唐一雋看到他們二人,忙迎了上去,緊張道:“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舉行儀式了,怎麼辦?”
顧一兮想起剛纔外面賓客的話,道:“要是實在不行,只能找個人穿上她的衣服……”
“不行!”唐一雋堅決反對,“我不可能讓任何人代替亦歡。如果她真的不出現,我只好出去告訴大家,新娘子還沒有做好準備,婚禮延期。”
嚴涼點點頭:“嗯,我認同。”
他們在更衣室陪唐一雋坐着喝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窗口望下去,紅色的桌椅如一條長龍,擺滿了整條小路。
顧一兮問道:“沒有請媒體?”
“不請,”唐一雋一邊給他們添水,一邊道,“媒體來了還得顧及他們,又怕出什麼狀況。”
助理來催了幾次,唐一雋等得焦慮,終於有些收不住脾氣,讓他不準再來,時間到了他自己會出去。
但隔了十分鐘,助理又進來了。
唐一雋正要發火,就看到助理身後站着時亦歡。
助理激動道:“導演,時老師來了!我這就去找化妝師!”
時亦歡穿着一身素色的連衣裙,沒有上裝,臉色有些蒼白,她看着唐一雋,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唐一雋在原地愣了幾秒,猛地就衝了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真的來了,我沒有看錯……”
時亦歡看着他,道:“唐一雋,你真的想要和我結婚?”
唐一雋道:“不然我穿成這樣是要過家家?”
時亦歡上前,不由分說地撲到他懷裡,拼命捶打着他的胸膛:“你爲什麼沒有早點出現?非要等到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爲什麼!”
唐一雋毫不反抗,承受了她全部的拳頭,小小的拳頭,打在身上一點都不疼,他只覺得心疼,連聲哄道:“是我錯,對不起,對不起啊……都怪我不好……”
事情發生地太突然,顧一兮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竟然還愣愣地站在那裡看着。嚴涼一把摟住她,把她帶出了房間,輕輕關上門。
屋內,唐一雋還在溫柔地說着話:“好了好了,被人看笑話了,快去換衣服,不然就是最醜新娘……”
“你說我醜!”
“不醜不醜,來來來我給你畫眉……”
嚴涼和顧一兮相視一笑,往外走去,聲漸不聞,可幸福之感,還是悄然躍於心間。
半小時後,婚禮正式開始,當時亦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賓客們都紛紛讚歎,她比電視上還美。
時亦歡沒有帶把頭和臉完全遮住的頭巾,透明的輕紗蒙面,所有人都看得到她臉上的幸福的笑容。
禮儀稍顯繁瑣,直至最後三拜完畢,司儀宣佈開飯。
顧一兮和嚴涼坐在主桌,往來賓客,相互寒暄。
新郎新娘過來敬酒,唐一雋和嚴涼各自幹了一整杯。
時亦歡冷不防的,上來給了顧一兮一個擁抱,顧一兮愣了愣,隨即回抱她,輕聲說道:“恭喜你們。”
“謝謝。”
吃完飯後,顧一兮和嚴涼手牽手走在園子裡,深處沒有客人,十分安靜。
嚴涼看着遠處熱鬧的人羣,忽又覺得心生愧意,“一兮,我還是覺得,沒有在乎乎出生前辦婚禮,有些遺憾。”
“怎麼又說到這個事情上來了?”顧一兮握住他的手,“嚴涼,我說過了,不在乎的。”
嚴涼的笑容又變得孩子氣,道:“回頭看看,從小到大,爹不疼娘不愛的,年少時候難得喜歡一人,到頭來還是一場騙局。只有你對我最好,可我不夠好,讓你吃了很多苦……”
“嚴涼,”顧一兮輕輕打斷他,“這世上擦肩之人,不是相守於紅塵,便是相忘於江湖,我很感激,你是前者。那麼多年,我或循規蹈矩、或默默承受,直到遇見你,纔有了那麼多不一樣。”
嚴涼感覺到顧一兮在他手心裡寫字,用他們最初開始走近彼此的方式,一筆一畫地寫。
他將她緊緊抱住,置於懷中,這一生,都不再放開。無論是塵埃裡的花,還是雲朵上的歌,從今往後,他們一起看、一起聽。
冬日漸遠,萬物復甦,歲月不再荒蕪,繁花佔盡江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