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兩黃金。”紅鸞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氣壞了米禽牧北身邊的將士。
那將士沒好氣的說:“放肆!你這丫頭人不大,口氣倒不小,居然訛上我們將軍府了!”紅鸞見過這名將士,上次她私下與米禽牧北見面,他也在場。
米禽牧北卻依然沉穩,他安撫住怒氣衝衝的將士,平靜的說道:“雙方合作,總是各取所需的。你又何必動怒。”
“話是這麼說,”雖然米禽牧北開口了,那將士仍是有幾分不平,在他看來,他家將軍就是脾氣太好,“可她這價錢要得也太狠了。光光一個情報就要五百兩黃金,真當我們將軍府是銀鋪了。”
紅鸞朝米禽牧北信誓旦旦的說道:“這點錢都沒有我怎麼敢把趙簡郡主交給你,況且,這追媳婦兒總得下些血本,你們家侍衛糙不懂這個道理,你不會也不懂吧?”
“紅鸞姑娘說的是,我將軍府,向來不差這點錢。還望紅鸞姑娘日後多多協助,我定不會虧待你。”米禽牧北笑道,隨即派人去取了銀兩。
紅鸞此番前來,是爲了向米禽牧北報告七齋的消息。自打紅鸞進府起,她便與米禽牧北達成交易,她要財,米禽牧北要人。
七齋到西夏的日子,也便是宋公主到訪的日子。第一天袁昊派人接風,將公主安排在了西夏古寺華隱寺,一方面,華隱寺位於半山之腰,人員稀少,且流動人羣相對不足,外人無法打攪公主,她在此必然能夠做到心靜如水,另一方面,華隱寺是幾代古剎,安然無恙的經歷幾世,此處可以稱得上是有着濃重的歷史意味。據說,將公主安置在華隱寺也是大宋方面的要求。
第一天,米禽牧北並未直接與宋公主見面,但早已在華隱寺四周部署,外人不得接近。次日,他才同趙簡一同進山。
在山腳下,二人有意無意的閒談。趙簡漫不經心的說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挺在意的。”
“哦?說來聽聽。”米禽牧北饒有趣味的說道。
“你看着挺精明一個人,怎麼會讓小閣樓做都尉?雖說不是什麼大官,但畢竟是一方將領。我不是說他不好,只是有時候……”趙簡欲言又止,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困擾她許久了。
“只是有時候不太聰明?對不對?”米禽牧北見狀,直言接話。
趙簡併不言語,算是默認,內心有些許愧疚感。雖說這般評價他人有種不太仗義的感覺,她個人還是很喜歡小閣樓這小子的,但以他的能力,確實尚不足以作爲一個都尉。
米禽牧北繼續說道:“萬盛格本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後來投靠我爹門下。因爲實在沒有什麼當士兵的天賦,他一直被我爹看不起,甚至還遭受過別的將士的白眼辱罵,我曾見識過他的遭遇。再後來我獨當一面,沒有從我爹這要一兵一卒,只將萬盛格帶走了。我讓他做都尉,不斷的讓他讀書習武,就是爲了有一天他能夠真正的帶兵打戰,狠狠的打我爹的臉。”
原來這其中竟有這樣一段故事,趙簡聞言不禁內心悸動,突然對米禽牧北有幾分刮目相看了。她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同情心的。”
米禽牧北輕笑一聲,有些苦澀的說道:“什麼同情心,不過是同病相憐罷了。”
正當二人交談之際,一個貌不驚人的和尚 突然攔住了二人的去路。說他是和尚,卻衣衫襤褸,臉上隱隱泛着鬍渣,看起來有幾分邋遢,實在沒有出家之人應有的樣子。說他不是和尚,卻又身着僧衣,脖子上掛着念珠。
正當二人納悶之際,那和尚懷着莫名的笑意,率先開口道:“小公子,小姑娘,來求根籤吧。價格公道,不忽悠人。”
這陣架,二人一看便知是招搖撞騙的神棍。趙簡暗自朝米禽牧北吐槽道:“平時把自己吹得那麼厲害,真要用人的時候,連個江湖騙子都防不住。”
此處離華隱寺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照理來說,米禽牧北的人應該將周圍所有可疑人員都趕走了,怎麼山底下還有神棍,這也着實讓米禽牧北犯了糊塗。
“姑娘,話可不能亂說。我可不是騙子,”那和尚似乎聽到了趙簡的話,有幾分不平,直言反駁,繼而又朝米禽牧北說道,“小公子,行行好,求根籤吧,小孩饞的緊,非要吃糖葫蘆。”
二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在老和尚的屁股後面還跟着一個萬分靦腆的小和尚,估摸着也就四五歲的樣子。
見此垂髫小兒,趙簡不免動了惻隱之心,朝米禽牧北說道:“試試吧。大不了聽好不聽賴,也算做了好事了。”
既然趙簡開口,米禽牧北自然是十分樂意效勞,他自覺從荷包裡掏出大額銀兩,卻被那老和尚攔住,說道:“不要銀子,就要那兩個銅板。”
米禽牧北也不堅持,和尚將二人帶到旁邊的攤位上,問道:“敢問小公子和小姑娘,要求什麼呢?”
趙簡併無太大反應,心中早就給這一老一小打上了“神棍”的招牌,她看了看米禽牧北,示意由他決定。
沒想到那老和尚也不客氣,自顧自的說道:“求姻緣吧,求姻緣好。”
趙簡聞言,有些不悅,而米禽牧北卻徒生了幾分興趣,附和着說道:“可以啊,就求姻緣,我先來。”
說罷,便搖了一根籤子,遞與老和尚。那和尚看了看籤文,又擡眼看了看趙簡與米禽牧北二人,突然不明所以的笑了,意味深長的解釋道:“你這不妙啊,下下籤。追是空,放是空,浮世三千皆成夢;醒時濃,醉時濃,繁花散盡不留風。”
米禽牧北聞言,不自覺的皺眉,心中既是委屈又是不滿。他所求姻緣,皆以趙簡爲中心,縱使他一開始便打定主意不輕信,但這般言論難免會讓人平添幾分悲傷。
那老和尚禍害完米禽牧北又欲圖禍害趙簡,米禽牧北情緒尚未平復下來,和尚便纏着趙簡求籤。趙簡本十分不屑這種把戲,架不住一老一少的左右折騰,便敷衍的搖了跟籤子,遞給那和尚。
和尚接下籤子,看了一眼,故作高深的說道:“唉,又一個下下籤。一生逍遙颯踏無人家,驀然回首,楊花落盡,飄香白雲深處。”
聞言,二人皆有幾分沉默,雖然聽不懂這老和尚在講些什麼,但光憑“下下籤”三個字,便足以讓二人心懷不安了。
忽然的,米禽牧北似乎察覺到什麼,他奪走老和尚手中的籤子,問罪道:“你這和尚看着挺老實,怎麼滿嘴胡說八道。我的就算了,趙簡這根明明是上上籤。”
“是上上籤嘛?”那和尚欲圖逃開罪責,嘿嘿一笑,理直氣壯道,“管它什麼籤,你們在我這求籤,我說是什麼籤就是什麼籤。”
米禽牧北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合着他剛剛白傷心了,想不到他在戰場上叱吒風雲許多年,今日居然被一個老和尚耍得團團轉,看來只要一遇到趙簡的事,自己便會失策。
“要不這樣,小公子,你從我這買點什麼東西轉轉運?很靈的!”那老和尚不怕死的繼續忽悠着,十分不正經。
米禽牧北更有幾分慍怒,卻被趙簡攔下,她輕聲說到:“算了,一老一小討生活不容易。”
米禽牧北平時不是個容易生氣的人,甚至可以說是相當隱忍。但當他聽到所謂“下下籤”時,心中又是煩躁又是恐慌,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孩子好不容易得到的玩具十分害怕被旁人搶了去一般。
而今日之事,更讓米禽牧北暗自下定了決心,他絕對不會放趙簡離開。他想要的東西,一定會緊緊的攥在手裡。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止。這麼想着,看趙簡的目光也更熾熱深沉了幾分。
隨即,二人繼續朝華隱寺走去。老和尚的目光一直隨着二人,忽然輕浮的目光深沉起來,獨自嘆了口氣。
小和尚扯扯他的衣袂,奶聲奶氣的問道:“師父,爲什麼一定要給這兩個哥哥姐姐求籤啊。難道,他們也會來做出家人嗎?”
老和尚抱起小和尚,笑着說道:“師父不給他倆求籤,哪來的錢給你買糖葫蘆呀。他們啊,可做不了我佛門中人哦~”
說罷,一老一少朝着山下市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