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主的事情既已告一段落,那麼自然應當速速確定歸程,七齋衆人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事事具備只欠東風。
三日後,公主回程的馬車已在華隱寺門口準備就緒,馬車裡,趙婉與習風宇南相視一笑。片刻後,米禽牧北攜夏千百右廂軍與大宋的軍隊會和,寒暄幾句後便出發朝城門去了。
米禽牧北身着金色戰甲,貴氣英勇,駕着一騎寶馬,爲首陣前,身後是宋公主的馬車的。一路走來,令街上的市民都爲這聲勢浩大的陣架讚歎不已。
米禽牧北的任務是將趙婉送出城門,出了這西夏國土,一旦趙婉再遇不測,那也和米禽牧北沒有任何關係了。
眼瞅着快到城門口時,趙婉忽然喚來了米禽牧北,雖說她與習風宇南二人能夠有機會長相廝守都是米禽牧北的功勞,但有些事情,趙婉還是想知道,她朝米禽牧北猶豫着問道:“將軍,能冒昧的問一句,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是在自導自演的?”
“你初來西夏那日我便覺得奇怪。宋朝王室大都看不上我這夏人,你對我的態度未免太過友好,原來是愛屋及烏啊,”米禽牧北笑道,“再者,兩國交好議和從來都是由男子作爲代表,還未曾聽說有一朝公主出使他國的先例。後來我私下查過此事,才發現這訪夏的代表原定的是你皇兄。”
“原來你一早便開始懷疑我了,”趙婉也並不惱怒,似乎早就料想到這個結果,她溫柔說道,“將軍夫人今日怎麼沒有前來?我還有幾句話想說與她聽呢。”
“有什麼話不能說給我聽嗎?”米禽牧北反詰一句,趙簡自然是不能來送公主的,她自有自己的計劃。她與七齋那點小心思,米禽牧北可全部知道。
公主溫婉一笑,說道:“這有些話,將軍還真聽不得。不過,我也有件事瞞了將軍許久。”
米禽牧北微微眯眼,饒有興趣的問道:“敢問公主,是何事?”
“其實,我一早便知道,你與那漂亮姑娘根本就不是夫妻。”趙簡緩緩開口,從容優雅。
“哦?是嗎,”米禽牧北聞言,裝模作樣的問道,“公主何出此言。”
“你看她的目光太過熾熱霸道了,恨不得將她揉碎了融於血骨。就好像,”趙婉頓了頓,似乎在找形容詞組織語言,“就好像她會如風一般突然消失。若是夫妻,不該這樣。”
米禽牧北愣住了,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趙婉若說的事,他問道:“若是夫妻,該是怎麼樣的?”
“若是夫妻,你不該這麼恍惚沒有安全感。若是夫妻,縱使拌嘴鬧彆扭,你也不會擔心她會因此離你而去。而你和她不一樣,她一個微微疏離冷漠的眼神,都讓你感到害怕。”公主回答道。
“公主似乎很懂情愛之事。”米禽牧北面色陰沉,有幾分不悅,雖說他心儀趙簡,但怎麼可能到了這種地步。他避開話題,並不打算承認。
趙婉並不就此回答,只試探性的警告道:“將軍,你對我們有大恩,我實在不忍見你爲情所困,暗自傷神。你有沒有想過,抓不住的東西,放了便罷。”
聞言,米禽牧北冷笑一聲,居高臨下的望着公主,冰冷的開口道:“爲情所困?呵,公主,你憑什麼認爲我會爲了她成爲下一個習風宇南?”
說到底,米禽牧北自認爲趙簡在他心中地位還沒到可以爲她放棄一切的地步。
“若是不會,便是最好的,”見米禽牧北嘴硬,趙婉也不反駁,只向他道別,“既已至此,還望將軍留步,此後餘生,後會有期。”
米禽牧北也不堅持,畢竟,他也要回去處理點家事了。
另一邊,將軍府的情況與七齋之前所設想的如出一轍。右廂軍羣龍無首後,雖說寡不敵衆,但趙簡薛印和元仲辛三人也勉強撐住了場面,七齋衆人一路狂奔,朝城門趕去,照這個速度,他們應該能趕在米禽牧北迴來之前全身而退。
計劃本來進行的十分順利,將軍府的大批守衛也被趙簡等人吸引,然而就在一片竹林郊區出現了意外的狀況。米禽牧北居然在此設伏等着他們,截住了七齋前進的步伐。
趙簡見到高頭大馬上悠然得意的米禽牧北,再平靜的心也受不住此刻的衝擊。七齋所有人頓時被打亂了步伐,在原定計劃裡,根本沒有想到米禽牧北會出現,趙簡爲了確保萬無一失,甚至三番五次覈對過米禽牧北迴府的路線以及出發的時刻。
發生這樣的變故,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趙簡木然問道:“米禽牧北?你不是送公主出城了嗎?”
“已經回來了呀,哦忘了告訴你,今日出發的行程提前了一個時辰,”原來米禽牧北早已知道七齋的計劃,那時刻表與路線圖都是假的,“怎麼,娘子見到我似乎很不高興?”
這一變故打斷了七齋的思路,薛印暗暗向元仲辛請示道:“怎麼辦?要不要直接上?”
“你瘋了,他人多勢衆,硬碰硬咱們根本沒有一線生機。”衙內有些氣急敗壞,直言迴應指責薛印。衙內很不明白,爲什麼連他都能看出來的情況,薛印居然不明白。
其實七齋都明白,目前局勢危急,畢竟米禽牧北居然還留了一手,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米禽牧北身後衆多將士已把衆人團團圍住,他們是插翅難飛的。
米禽牧北也不急着動手,他看着元仲辛,挑釁道:“元仲辛,敢不敢跟我單槍匹馬的比試比試。贏了,我就放你們走。”
“有什麼不敢的!”元仲辛迴應道。縱使趙簡小景此刻萬分忐忑也勸不住他,趙簡總覺得米禽牧北又在耍什麼心思,架不住元仲辛爲兄報仇心切。
米禽牧北下令周圍士兵退後幾十尺,而後飛身下馬。元仲辛先發制敵一記鐵拳衝來,米禽牧北尚未做好準備,匆匆忙忙的閉了開來,有驚無險的調笑道:“看不出來啊,速度挺快的。”
元仲辛並不與他作答,二人鬥了幾個回合。在此期間,元仲辛採取的方式大多是不斷進攻咄咄逼人,而米禽牧北出招次數較少,只不斷躲避,以退爲進,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來佔上風的是米禽牧北。
米禽牧北號稱西夏戰神,昔日祁川寨一役更打破了元伯鰭的不敗神話,一戰成名。他的武功,雖說不一定能稱得上與元伯鰭不相上下,卻怎麼也是在樑竹之上的。然而元仲辛又次於樑竹,這場博弈,實力相差懸殊。
就在衆人爲元仲辛揪心之際,米禽牧北突然發力,狠狠的將元仲辛一腳踹在了地上,迅速抽出一名侍衛的佩劍,欲圖朝元仲辛刺去。趙簡早覺得事情不妙,她飛身一攔,張開雙臂,微微閉眼,擋在了元仲辛前面。
米禽牧北見狀瞳孔不自覺的放大了幾分,心中突然開始緊張了起來。他掙扎着停下動作,離趙簡僅僅幾步之遙時棄了佩劍。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暗殺終於被阻止了,可以看出,米禽牧北剛纔是想要元仲辛的命。未等米禽牧北開口,趙簡厲聲呵住他,先行質問:“米禽牧北,你使詐!”
趙簡居然爲了元仲辛以身擋劍,這讓米禽牧北十分不滿,他別過臉,沒有看向趙簡,只冷言冷語道:“兵不厭詐,趙姑娘,得罪了。”連語氣都疏離了幾分。
剛剛那一劍,若是米禽牧北稍稍反應不夠及時,趙簡今日怕是要喪命了。
說罷,未等衆人反應過來,米禽牧北朝衛士下令:“全部給我帶回秘牢。”
這時,一名侍衛哆嗦着朝米禽牧北問道:“將……將軍,那夫人呢……”
米禽牧北聞言,微微頓了一下,他遲疑了一會,繼而做出了決定:“一個不留。”
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發號施令時甚至一眼都沒有看過趙簡,儼然一副邊境大將軍的模樣。趙簡知道,米禽牧北今日,是真的生氣了。
不過,對於七齋來說,這也無妨。他們真正的計劃,根本就不是全員撤退,而是在七齋與右廂軍周旋時,由紅鸞暗中將趙王爺帶回大宋。
紅鸞從未背叛過趙簡,這一切計劃,都是七齋故意讓米禽牧北知道的,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救出趙王爺,七齋根本就沒有打算全身而退。唯一讓他們沒想到的就是米禽牧北居然提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