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裡,皇城南宮的某個偏僻角落,兩個黑漆漆的身影正偷偷摸摸地在宮牆邊遊蕩。兩人身形敏捷,腳步輕盈,雖然行進速度極快,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正是要夜探皇宮的王旭和典韋。
白天決定下來之後,王旭膽子也大,立刻就帶着典韋去買了兩套黑色的粗布深衣。爲了保險起見,是在不同的店鋪買的。而且還買了塊黑布,自己拿回驛館剪裁,將除了眼睛以外的頭部,全都嚴嚴實實得包了起來。武器也帶了,但只是最普通不過的尋常刀劍,此外則是一些“作案”工具,比如說飛鉤。這也是沒辦法,雖然他和典韋武功都好,幹這個也有些經驗,但皇宮城牆很高,要想憑空翻越,那無疑是天方夜談!
“典韋,快!從這兒進去。”在宮牆附近繞了幾圈,計算好了大概的位置,王旭終於下定了決心。上午韓悝就給他介紹過皇宮的詳細布局,所以他知道這個位置距離貂蟬所在的宮殿羣很近,而且這個位置的宮牆比較曲折,外面又有很多大樹,兩邊侍衛間隔得也比較遠,所以不容易被人發現。
聞言,典韋沒有說話,直接點了點頭,看了看四周。迅速從腰間取下了飛鉤,內力一轉,手中使上按勁,”唰“地一聲便飛扔過了牆頭。隨即熟練的一拉一蕩,飛鉤已是輕輕地掛到了牆頭,只發出了極輕的摩擦聲。
“嘿嘿!典韋,想不到你這功夫還沒忘啊!”看到典韋那麼熟練,王旭也是忍不住輕聲調笑起來。
典韋憨厚地笑了笑,仍然是沒有說話。自從當年第一次偷竊時,他因爲看到人家的牀事而驚訝失聲,導致被追殺一夜後,凡是做這事兒就再沒吱過聲,死都不開口。
王旭也知道他這習慣,促狹地笑了笑,也不再遲疑。雙眉閃過一抹凝重,緊緊抓住連接飛鉤的繩子,內力一運,已是迅速向上攀登,雙腳在牆上連蹬借力,幾個跨步便已經登上牆頭,匍匐在牆上道:“典韋,快!記得把飛鉤收了。”說着,還稍微朝前面移了點位置,給典韋騰個落腳點。
點了點頭,典韋也不遲疑,當即也是拉着繩子飛身而上。別看他身高體壯,但卻比王旭更加敏捷,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已是登了上來,同樣迅速趴在牆上。
見狀,王旭深吸了口氣,頓時揮了揮手。“下!”
一番折騰,兩人終於進到了皇宮之內,但卻並沒能輕鬆下來,反而是極度緊張。王旭的心已是“噗通!噗通”跳個不停。還好皇宮裡除了正殿周圍比較空曠外,其它地方不是亭臺樓宇,就是草木庭院,所以要找到躲避的地方倒也不難。
王旭此刻就帶着典韋趴在一處座花壇後邊,儘管周圍並沒有侍衛,但很久都是不敢做出絲毫舉動!主要是這事情實在是太“刺激”了,潛入皇宮,歷史上倒是真的有很多,但那全都是一個時期的名人。先不說那森嚴的守衛,即便是心理壓力也是相當大。
過了好半晌,王旭才深吸了幾口氣,緩緩將心跳平復下來,冷靜地回憶起韓悝的皇宮介紹。洛陽皇宮分成兩部分,北宮是皇帝和后妃的寢宮,與南宮隔得很遠,不用去想。而這南宮是皇帝議政,以及各種女官、低級宮女、宦官等居住的地方,甚至還有武庫等等,算是比較雜。
目前自己是在南宮西南部,往右邊走一段距離,就是整個南宮的中心地帶,沿途皆是大殿,像平朔殿、千秋萬歲殿、中德殿、崇德殿等等。而就白天韓悝所言,貂蟬那種掌管朝冠和朝服的女官,皆是居住在這南宮西南部,比較偏西的位置,並剛好與千秋萬歲殿在同一條橫線上。
想到這裡,王旭不由回憶了一下上午進宮時,從平城門走到千秋萬歲殿的距離。半晌之後,心中已是有了底,當即揮了揮手,微不可聞地吐出了兩個字:“西北!”
說完,立刻便躬着身子往西北邊潛行。儘管心裡已經有了個概念,可是皇宮的佈局遠比想象中來得複雜,儘管方向沒錯,可繞了好半天,仍然沒有找到地方。王旭甚至都停下來兩次,用手在地上劃了一下地圖,估計一下大概的位置。
好在南宮的守衛確實不算太多,只有各宮門外有幾個執勤守衛。而巡邏的侍衛雖然多,但皇宮太大,只要身手敏捷,反應快點,再加上有些經驗,要避過倒也不是太難。
不知不覺,王旭就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宮裡繞了一個多時辰。當他第四次停下來在地上畫地圖,辨明位置的時候,終於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神色。“典韋,前面那個宮殿羣應該就是了,但那邊的宮門有侍衛守着,走!我們從側面找個位置上牆。”
典韋頓時連連點頭,他早就轉暈了,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哪裡還能提出什麼建議。
繞着這個宮殿羣的院牆轉了半晌,王旭最終找了最東角的一個地方,因爲這裡最昏暗,而且是一個死角,不引人注目。照樣是老規矩,不用多說,直接上飛鉤,然後躍入牆內……
“嬋姐姐!你也還沒睡啊?”隨着話音,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也同時想起。
正坐在燭燈旁看着一隻髮釵發呆的貂蟬,頓時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急忙擦了擦猶自掛着淚痕的臉頰,走過去打開了房門:“翠兒,你怎麼也沒睡?”
“哎!”翠兒嘆息了一聲,有些無奈地說道:“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晚上總是睡不着!老想着姐姐和王將軍的事情,剛剛從窗戶看到姐姐這裡還有亮光,所以就過來看看。”
“噢!”貂蟬應了一聲,卻是有些無力地轉過了身去,緩緩坐回了剛纔的位置,重新拿起了那個小盒子,看着裡邊的髮釵,呆呆地道:“我好想他!”
“哎!”看到貂蟬這模樣,翠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輕輕地走過去,坐到貂蟬的旁邊,雙手拖住小腦袋撐到了桌案上。“姐姐,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看你精神恍惚了一天,飯也不吃,晚上又不睡覺,身子熬不住啊!”
“姐姐也知道,可是……”說着,貂蟬的雙眼已是不由自主地蓄滿了淚水,緊緊握着小木盒哽咽起來。
貂蟬這麼傷心,翠兒也是感到心裡一酸,急忙安慰道:“姐姐,別哭了!別哭了啊……”
可隨着話音,她自己也已經跟着抽泣起來。半晌之後,卻是忍不住抱着貂蟬道:“姐姐,你說,我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爲什麼啊?”
翠兒那天真而稚嫩的詢問,貂蟬根本就無法回答,因爲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昏暗的燭燈旁邊,大小兩個美人相擁而泣,搖曳的燈光映照着那青春的臉頰,卻是備顯淒涼!
好半晌,翠兒不甘心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雙眼露出一絲決然:“姐姐,要不然就想辦法將實情告訴王將軍吧!不然你這麼苦悶下去,早晚要病倒。我們的命已經很苦了,至少不要留下遺憾!翠兒願意偷偷潛出宮去,幫姐姐傳信。”
“這怎麼使得!”貂蟬聽到這話,頓時大驚,急道:“私自出宮是要殺頭的。”
“沒事,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反正在這裡活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只有姐姐對翠兒最好,翠兒願意。”翠兒倔強地道。
“不行,姐姐絕對不能讓你涉險!”這一次,貂蟬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
“姐姐……”
翠兒還想再說,但貂蟬已是決然地打斷道:“不用說了,你就是說了,我也不會認!”
說完,沉凝了半晌,才又嘆道:“況且,說了又能如何,反而會牽連他!還是讓他以爲我死了最好,至少他會永遠記得當年的小昌兒,會幸福地過下去。我只要有這隻髮釵,就足夠了……”
貂蟬話音剛落,一個充滿了霸氣的聲音卻是徐徐傳來:“髮釵只是身外之物,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難道我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比不上區區一支髮釵?”
隨着話音,貂蟬和翠兒頓時一愣,對望着眨了眨眼睛,卻是猛地便反應過來,瞬間看向了房門口。
兩人驚駭欲絕,正欲大叫,卻已經晚了,王旭早就和典韋打過招呼,在他們反應過來以前,已是迅速欺身而上,分別捂住了貂蟬和翠兒的嘴巴。
“嗚嗚!”“嗚嗚!”兩人頓時嗚咽着掙扎起來,王旭正要說話,卻是陡然發出了一聲悶哼,就連典韋也一樣。原來,貂蟬和翠兒竟然採取了同樣的舉動,第一時間狠狠咬了下去。
這下還真夠狠的,幾乎是瞬間就流出了鮮紅的血液。“昌兒,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兇猛了!”
隨着這略顯熟悉的聲音,貂蟬身體頓時一僵,終於反應了過來。一雙美眸迅速睜到了極限,難以置信地發出了一聲輕呼:“旭哥哥?”
隨着這話,那邊的翠兒也是反應了過來,終於不再咬典韋了。
“是我!”苦笑着搖了搖頭,王旭這才鬆開了手,將頭上裹着的黑布取了下來。“昌兒,你還真是夠狠的,直接就是一口,要是我再晚一步說話,手上這塊肉怕是都要被你咬掉。”
或許是這時候已經進到了房中,典韋也是連連點頭,哭喪着臉道:“主公,這叫翠兒的女子更狠,我這手都麻了。”
本來還是發呆的兩人,這時候纔回過了神來,當即臉上一紅。不過貂蟬倒是迅速想到了什麼,急忙跑到門邊,仔細查看了一下四周,便迅速將門關了起來。
“放心吧,這四周沒人。我已經繞了兩圈了,就你這兒燈還亮着。”說着,王旭卻是鄭重地看向了貂蟬道:“昌兒,你幹嘛要瞞我?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其實貂蟬和翠兒的話王旭早就聽到了,因爲剛進這個宮院,就發現只有這裡還點着燭光,所以繞了一圈後,便迅速跑到這兒來查探情況。結果剛好看到敲門的翠兒,就一直都躲在門外偷聽情況。
“這……”聞言,貂蟬的臉瞬間紅成了一片,緊張地不知所措。沒敢回答問題,反而遲疑着問道:“旭哥哥來了多久了?”
“很久!”因爲此地畢竟不太方便,所以王旭也沒法浪費太多時間,直截了當地道:“該聽到的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也聽到了!”
這話一出,貂蟬頓時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昏暗的燭光照射下,那張羞紅的臉美得讓人難以側目。
可就在王旭細細打量,正欲說話的時候,典韋卻是突然壓低了聲音開口道:“主公?我能不能先包紮一下?翠兒把肉給我咬掉了一塊!血這麼留着,把屋子都給弄髒了。”
“呃……”王旭被這麼一提醒,手上的痛感也是瞬間傳來,當即急道:“蟬兒,給我們找兩塊布,包紮一下。”
“噢!好。”貂蟬光顧着臉紅,此刻纔想起兩人手上還流着血,立刻就急了。“翠兒,快去那邊把藥箱拿來。”
“嗯!”翠兒應了一聲,立刻便跑去拿藥箱。
“咦?蟬兒,你也懂醫術?”王旭頓時奇道。
貂蟬看到王旭滿手都是血,早就急得快哭了,立刻就哽咽着搖了搖頭。“我哪會醫術啊!只是宮中各處都常備着一些藥物而已,是醫官們做的。”
隨着翠兒把藥箱拿來,兩人立刻便給王旭和典韋包紮,貂蟬更是細心到了極點,非常溫柔,眼裡還蓄着淚水。其實這點小傷根本就不算什麼,三兩下包完就算,只不過現在嘛,倒也樂得享受美人之恩。
不過王旭這邊還沒能找到話說,那邊卻是突然傳來了翠兒的聲音。“誒?你不痛嗎?這藥敷在傷口上會很痛的啊?”
“噢!習慣了,這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典韋頓時憨厚地笑了笑,聲音也是罕有地很細微。
“哇!你好厲害。”翠兒頓時佩服地道。
“我這不算什麼,主公身上有幾條傷痕才嚇人呢,那可是險些致命的傷。”典韋笑道。
貂蟬聽到這話,手卻是猛然一顫,雖然沒有擡起頭來,但仍然可以感覺得到,她哭了。
“那你們上陣打仗嗎?”翠兒又問道。
“打啊!”典韋理所當然地道。
“那你厲害不?”
聽到翠兒這單純的問話,王旭也是忍不住莞爾,開口接道:“典韋是軍中第一猛將,生撕虎豹不再話下,當年我們遊歷的時候,還曾把一隻老虎打得逃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