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帶着本部逍遙津死士出動,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無聲無息地帶着調令,日夜兼程趕往豫章。唯一知曉其去處的就是陳登,因爲需要他給陳瑀寫信。
不過,張遼走後不久,王旭思來想去,卻始終覺得不怎麼放心。便吧郭嘉喚進了帳內,將事情一五一十得告知,希望他再斟酌一番,看看有沒有疏漏,以保證計劃萬無一失。
聽完整個計劃,郭嘉也是顯得極爲驚訝,但隨即便目露喜色,顯然對這次奇襲之計非常看好。認真思慮良久之後,才微微笑道:“主公,此計並無不妥,張將軍前往也足以勝任。只是……”
說到這裡,郭嘉卻是陡然頓住了。
“只是什麼?”王旭好奇地追問道。
郭嘉那雙深邃而充滿智慧神采的眼睛緩緩望了過來,略帶擔憂地道:“只是此計略顯單調,少了虛實變化,屬下擔心會生意外!”
“生意外?”王旭皺眉思慮片刻,也覺得郭嘉說的很有道理。不由問道:“那奉孝以爲,可有辦法補救?”
“這……讓屬下想想。”郭嘉支應一聲,也不再多說,緩緩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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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雖然有些心急,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壓住心中的煩躁之感,看着桌案上的地圖研究。
“有了!”
“嗯?”王旭臉色一喜,頓時擡起了頭來。“該當如何?”
“可與無中生有相連!”郭嘉從容一笑,揮了揮寬大的衣袖。“主公深知兵法,當明虛實之道。此次奇襲,若是單獨前往,很有可能失敗,依屬下看來,最好還是設法將前後之計連到一起。”
“怎麼個連法?”
“可在高將軍奇襲江陵之後,突然強攻敵軍水寨。那時敵軍已經明白中計,見我等又相攻,必然以爲高順將軍也會再次出兵,夾擊邾縣,再加上徐將軍在敵後的破壞,那敵軍勢必認爲前後之計便僅止於此,爲的便是邾縣。此時只需強攻三天,便可打好掩護,爲張將軍爭取足夠的時間。”
“強攻?這樣的話,傷亡可不小啊!”王旭皺眉道。
郭嘉毫不在意地搖搖頭,笑道:“主公,不用真的拼殺,可以消耗物資來充數!到時候,可儘量讓水軍與敵軍保持距離,不進行激烈的肉搏戰,多使用弓箭和各種器械,做好防護。只要捨得,同樣能造成傾力一戰的假象,只要主力大軍能打過江去,消耗再多的物資也是值得的!”
“嗯……這倒是。”聽到這話,王旭不由點了點頭。“明晚就是約定好的第二十天,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徐盛已經成功的荊北立足,所以高順明晚就會奇襲江陵。從時間算來,那時張遼也應該正在率軍渡江,這樣倒卻是減小了北發現的可能。好吧,那你現在就傳令水軍做好準備,明晚突襲。”
“諾!”
一日時間匆匆而過,次日清晨開始,整個大營都開始做起準備,水軍戰艦也在進行最後的檢修,準備晚上的激戰。
這番舉動也第一時間傳到了劉表軍中,親自坐鎮邾縣的劉表,急召蒯越、劉磐等文臣武將議事。
劉表目光緩緩掃過帳內衆人,才輕聲問道:“異度,就你觀之,王旭可是真的要強攻?”
蒯越右手撫着頜下短鬚,雙眼微眯,思慮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應該是,交州大軍已經出動,王旭後方空虛,他如果不願意撤退,那肯定要速戰速決!”
“可強攻一事,我總覺得有些蹊蹺!”聞言,劉表卻是皺起了眉頭,有些憂慮地道:“王旭詭計多端,水軍明顯勢弱的情況下,還如此強攻,實在有些違背常理。”
這話一出,帳內衆人皆是有些沉默,好半晌後,座位靠後的黃忠才忍不住接過了話道:“主公所言不錯,那王旭文武雙全,智計百出,實在不是尋常人,那支深入我後方破壞的部隊就是一個例子,我想此番也應該有別的算計纔是。”
“那會是什麼呢?阻隔着長江天險,他能做什麼?”位於蒯越聲旁的蒯良反問道。
“這……”黃忠雖然對王旭有着深深地忌憚,也感覺此戰甚是詭異,但也無法猜出具體意圖,遲疑着說不出話來。
倒是一旁沉默的魏延,突然皺眉道:“我覺得應該與上游的高順部有關,近日夜裡,他們連續在江陵一帶江面活動,聲勢驚人,卻又沒什麼舉動,實在可疑。加上在後方破壞的敵軍小股士卒,這裡面絕對有蹊蹺。”
被魏延這麼一提醒,劉表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陷入沉思之中。反倒是蒯越似乎悟到了什麼,一雙眼睛急轉,神色越來越厲。
片刻之後,便已陡然驚道:“遭了,是無中生有!”
“無中生有?”劉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隨即便反應過來,面色大變。“糟糕,那高順肯定是以此來迷惑我軍,讓守軍放鬆戒備,然後突然渡江,襲擊江陵!可沒有大批水軍,他們又怎麼登岸呢?”
“漳水!他們應該是要通過長江支流,進入漳水,然後尋地登岸。若我所料不錯,在我後方的敵軍士卒也當前往接應。”蒯良鐵青着臉接道。
劉表聽到這裡,已是在沒有任何遲疑,果斷地揮手道:“魏延!你速速出去,派人快馬通報江陵守將吳巨和文聘,讓他們務必做好防範,切莫讓敵軍得逞!”
“諾!”魏延也不多話,拱手應命之後,當即便起身離去。
見狀,蒯越這纔再次開口道:“如此看來,敵軍主力強攻一定是真,在上游以無中生有之計奇襲江陵,然後在我兩軍交戰之時,突然殺來,令我陷入兩面受敵之境。再加上潛伏在我後方二十日的那些散兵遊勇,我大軍着實陷入危局。”
“嗯!”劉表面色肅然地點了點頭。“但既然已經識破,此計便不再可怕,現在時辰還早,若是馬不停蹄,應該能在入夜前趕到。只要江陵有準備,那便不足爲懼。諸位也下去好好準備,我們今夜就好好與王旭打上一場!以我水師之精銳,絕對不是王旭可敵。只要能再撐上十天,對方必定退兵。到時回師好好整修,安撫百姓,來年就再不用懼他了。”
“諾!”隨着整齊的應命之聲,帳內衆人皆是起身行禮,緩緩退了出去。
白日漸漸過去,黑夜如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扣住了整個大地。而長江兩岸對敵的士兵們,此刻卻揮汗如雨,爭分奪秒。
“快!弟兄們快點。”
“注意隱蔽,不要暴露了。”
“要跟上,不要掉隊!”
黑漆漆的漳水之上,不時傳來一陣陣壓低了聲音的呼喝。若是隔近一些,便能看到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整個河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船隻,上面的士兵全副武裝,一個個如狼似虎。
高順迎着清涼的河風,靜靜地站立在船頭,嘴脣緊閉着,刀削斧鑿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刻痕,但一如既往的堅毅。只可惜,那明亮的雙眼此刻閃過一抹擔憂,顯得少了一份冷峻。
今天下午不知爲何,高順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而且傍晚時分,探子的回報也很奇怪,江陵城仿似就像空了一樣,除了遍佈的旌旗,城頭之上的執勤士兵稀稀落落,實在讓人費解。可即便心中已經升起疑慮,但這次任務卻不得不實行,因爲關係到整個大局,而且也是死命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高順終於緩緩開口了:“距離探測好的登岸點還有多遠?”
“回將軍,快了,應該不超過五里!”
“嗯!那讓弟兄們加快速度吧,在船上終究很危險!”
“諾!”
隨着身後那遠小將轉過身去,壓低聲音傳遞命令,高順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遠方……
與此同時,遠在下游的鄂縣,荊南大軍的水寨寨門也緩緩打開,無數大小不一的戰船迅速從各個通道口劃出,以最高大的樓船爲中心,形成了兩個綿延的戰陣。
王旭雖然不習水戰,但這次也是親自登上了旗艦,觀看戰況。這種感覺與陸地上指揮可是大爲不同,在居高臨下,俯覽戰船行動的時候,讓人心中很容易升起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也難怪水軍戰將多喜歡站在樓船船頂。
不過,並沒能體會這種感覺多久,沿江北上,距離邾縣劉表大軍水寨還有六裡多遠時,已是能夠清晰地聽到敵軍的戰鼓聲。隨着兩軍迅速接近,耀眼的火把也是瞬間升起,一片片的,綿延不絕。
王旭從未指揮過水戰,當然不會發言,將一切都交給了宋謙,只是靜靜地觀察。
“咚咚咚!”當鼓聲由緩轉急,迅速敲響的時候,戰船動了,中小型船隻開始圍繞着樓船進行結陣,彼此依託,就彷如堅固的水上堡壘。
“嗖!嗖!嗖!”水戰之中,弓箭手最先展示了自己的威力,密密麻麻地箭矢向着敵陣掠去。
跟在王旭身旁的趙雲看了看天色,不由說道:“天色較黑,激戰中流矢很多,主公還是下去船中吧!”
“無妨,這旗艦距離前方那麼遠,有什麼好擔憂的。”說着,倒是看了一眼身側的郭嘉,笑道:“典韋,你把軍師帶下面去!”
“嗯!”典韋當即點了點頭。
郭嘉微微一笑,倒也不逞能,他一點武藝都沒有,若真有流矢飛到,那可不是鬧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