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穿過步行街,途經匯豐商行珠寶店門口時,林山忽然感到了難過,一個很有名氣的珠寶商經理就這樣說沒有就沒有了,一個活靈活現的生命這麼快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作爲警察的林山十分痛心,一個勁地爲自己沒有盡職盡責地保衛他們而悔恨。市場經濟是賺錢經濟,可是人們爲了賺錢真是什麼也不顧及了,甚至不惜殺人越貨,一個金塔珠值多少錢?值得他們爲此爭奪拼殺嗎?林山感到這一切罪惡來源都是爲了錢,而錢對人來說不過是一堆堆煩瑣的票子和數字。在車上,林山問王欣:“你說人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齊備石他有錢,甚至有無數的珠寶,結果他被珠寶給害了。秦彪他有錢,仍舊被那麼多人算計着,一天到晚就怕有人害他。其實壞人的本質並不壞一沾上錢就變了,而且變得沒有人味了。你說這錢真的能使鬼推磨嗎?”
林山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點了一支菸給王欣,眼睛卻一直盯着前方。王欣知道林山心裡難受就勸告說:“你也別爲這事傷腦筋,現階段是市場經濟錢確實是人人想方設法要得到的東西,你我不也是缺錢嗎?也許人沒有滿足的時候有一萬想掙十萬,有十萬想掙一百萬。所以現在看來想掙錢是好事,但有一點必須搞清掙錢目的是爲了什麼,否則錢再多也是枉然。”王欣儘可能想勸林山放寬心,可是他一時也不知說什麼纔好,對錢他也說不清。
十幾分鍾後,轎車到了荷花宅附近,林山吩咐王欣隱蔽起來他獨自朝荷花宅走去。三年前在這裡,林山曾經受朋友們的邀請參加盛大的荷花旅遊節,因爲當時手上有一個案子他沒有來,但對這裡他並不陌生。現在他來了,依然有一種舊友重逢的感受,從很遠他就聞到了被河風吹過來的腥味和花香,其實他也知道荷花本是無味的,只因爲有了泥土的味道,也就有了荷花的香氣,此時聞到這股沁人肺腑的荷香,林山忽然感到渾身上下頓覺身心輕鬆了許多。沿着金線河岸上的小碼頭朝河面瞭望着,一帆風順的船隻閃耀着光彩奪目的燈火輕輕而過,掀起無數清波細浪把岸上觀賞夜景的遊人淋得溼透。這是從雲南引進的旅遊項目,也叫潑水節,十分招人喜歡。林山沿着小路左拐右拐最後走上了金塔珠河中心河道,輕快地來到了一個叫水上樂園的地方,在這裡,林山站了片刻,他對這裡的地形瞭如指掌。
夜色籠罩給這地方增添了一絲美麗,也增添了一層神秘,同時也增添了一種不安。林山繞過保安和門衛順着那條石階小路走到盡頭,往北拐,穿過小碼頭來到一片龐大的仿古建築物前。在這裡往北走是燈火輝煌的露天舞場,南來北往的旅遊荷花節的盛大開幕式就在這裡舉行,過去時這裡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跳舞場地,至從旅遊成爲時尚後一年一次的荷花旅遊節由市場經濟運作後,這裡就成了商品經濟的中心,真正是文化搭臺,經濟唱戲,政府組織,八方響應,規模一年比一年大,名氣一年比一年強,效益一年比一年好。尤其是珠寶生意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財源,成爲這裡的支柱產業。
林山來到這裡,巧妙地避開保安和警衛,在服務小姐引領下坐到了席位上。這時他聽到了有小提琴的聲音淼淼傳來,林山喜歡這支曲子,他慌忙離開客廳走進音樂室看見一位漂亮姑娘正滿臉愁容地拉着《梁祝》。
琴聲如泣如訴,美妙動聽的旋律使在場的每一位客人深受感染,當演奏達到高潮時,羣情亢奮,幾十對男女歡快起舞,優美的舞姿讓林山不知不覺想起了在大學時的生活。那些學生舞會十分引人,還有許多隨機應變的小節目,想起這些讓他感嘆,讓他不安,也讓他永不滿足,因爲生活總是這樣朝着美好的前景發展。就在林山想入非非時,主持人周梅花穿着一件漂亮的連衣裙楚楚運人地與客人開始說笑,她從挺遠就看見林山走進來了,起初她一愣:這小子怎麼進來了?莫不是他想鬧事?
想着,周梅花靈機一動,雙手揮舞着一束鮮花進林山跑來,可是上了年紀特有的不便和笨重的軀體使她產生了一種酸楚的感受,還是年輕好啊。由於周梅花的過分舉動,全場譁然,也使林山突然出現在衆目睽睽面前顯得侷促不安又不好意思,這是他所沒有這種精神準備的。
此刻,周梅花將鮮花一舉放在林山懷裡,興高采烈地說:“沒想到你這堂堂公安局的偵察員也會跑到我這個舞會上來爲我增添光彩,怎麼樣?要不要我爲你找一個跳舞的伴?”
周梅花開朗活潑的主持風格和她特有的女士風韻給林山擡高了身份,贏得滿堂喝彩,也讓林山更加難爲情,面對衆目睽睽的眼睛他辯解說:“我可不是來跳舞的,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跟你這周老闆談一談,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林山說着揮動了幾下花束以示誠意,四面八方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什麼重要的事跟我談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哎,美妮,你來一下。”周梅花正在興頭上,她不想聽林山給她帶來的任何信息,而是喊來一位叫美妮的姑娘對林山介紹說:“她是我的同行讓她陪同你好嗎?我還需要照顧其他客人。”周梅花說着真的就拋開林山離開了,這種時候即使是把北京的紫金城賣給她也不會心動,周梅花繞場一週使用各式各樣的手段主持着豐富多彩的節目。林山被涼在旁邊顯得孤獨無助,不得不擡眼望着漸漸走近的那個叫美妮的姑娘,心裡暗暗叫苦又上了周梅花的當了。
美妮是電視臺的記者和節目主持人,她是臨時被周梅花請來幫助錄像的,她的年齡約有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真正的柳葉眉杏核眼,臉圓略胖,在一羣人中她是最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即使是成年男人見了她也會迷倒一大片。也許是文化女孩子比較開放,她見了林山開始有些拘束,林山也是如此,兩人就這樣乾巴巴互相望了一會兒彼此就在各自的心裡產生了信息,產生了好感,最後還是林山主動地邀請美妮跳舞。一曲終了,兩人熟悉起來,很快就進入角色攀談起來。本來就性格開朗的美妮奔放地對林山說:“你還不知道吧?中國人有錢的越來越多,凡是來這裡的客人都有很高的身份,即使一個農民和普通百姓在這裡也是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他們的錢財是今年內的500強之一。”
林山一聽美妮這樣說馬上取笑美妮,逗着她開心地說:“你說得不錯,這裡的人除了我以外都有錢財有身份,唯獨我沒有身份,不過你也沒有說全面,我的身份是警察。”美妮笑容可掬地說:“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就認識一下這些有錢的主,有些重點人物你還需要認識一下這樣對你破案有好處。”林山高興地隨着美妮走馬觀花般地應酬。
第一位號稱是珠寶大王,叫曹天彪,他五十多歲的年紀卻娶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做妻子,他通過美妮的介紹後把林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沒說幾句話便認定林山是一個沒經過社會風雨的芻,便趾高氣揚地丟下林山獨自走了,林山心裡恨他狗眼看人低。
第二位人物是珠寶公司的懂事條趙長工,他六十多歲的年紀,尖嘴猴腮,斜叼雪茄煙,一副流氓的樣子。當他的兩隻像狗熊一樣的眼睛緊緊地盯住林山時,他久久的沒有動地方,似乎從林山身上發現出什麼異難症狀,林山看不起這位懂事長便主動地離開了他。
第三位人物是珠寶商馬山虎,他個頭略微矮小,人同猴子一樣瘦弱,但他在舞池中十分活潑吸引不少純情少女和他飄然起舞,林山知道這樣的人風雲成性只有對他敬而遠之。
第四位人物是交際花黑人魚小姐,她是林山認爲最漂亮的女孩子,只是握手時感到她的手冰冷,黑人魚小姐對林山充滿好感她想請林山跳舞被美妮拒絕了。第五位人物是農藝師企業家狗剩子,他留個總統頭,略胖粗短的身材如同一個煤氣罐看外表就讓林山感到好笑,這樣的人也敢在這樣的場合露面。
第六位人物和第七位人物是在狗剩子身邊的兩個紅衣少女,別看她們如此年輕卻是最有身份的交際花,林山不屑與她們爲伍搶先躲開了。
第八位人物和第九位人物是兩個穿戴得體長相貼近的陪酒女郎,林山不願意與她們交談索性也躲開了。
最後一位是當地珠寶收藏家孫子樂,他的人和他的珠寶一樣健談,他與林山交談幾句後便高薪聘請林山替他販運珠寶,林山高興地說可以抽空細談,孫子樂欣然應允。經過一陣緊張的交際後,林山感到體力疲憊力不從心不得不邀請美妮到咖啡臺坐一會兒,然後林山對美妮說:“我在這裡純粹是受罪,可是對有些人來說這又是享受,你看看他們玩得多美多歡,真讓我羨慕。”
美妮笑逐顏開地說:“你當警察的不常來這種場合,幾乎與世隔絕,其實這世界上就是由這兩部分組成的,一種是好的上進的,一種是不好的是落後的,這兩種生活都有人在追求。”美妮嘲笑林山不會生活不懂交際更不懂人生,林山也不辯解,畢竟是他與美妮小姐初次相見由着她說好了。
就在這時,一位穿紅色旗袍的服務小姐託着一盤酒送到林山和美妮跟前,美妮問林山:“喝一杯嗎?”
林山說:“你先喝吧,介紹了那麼多人說了那麼多話早已是口乾舌燥了。來,讓我敬你一杯!”
林山舉杯表示感謝,在這種場合林山不願意傷害美妮,只好入鄉隨俗與美妮談笑風生。美妮知道林山不善交際便耐心地解釋着:“你太客氣了我只是想幫助你多認識幾個朋友們,你看看現階段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豐富多彩,如果還在你那個小圈子裡生活水平什麼時候能上去啊?”
美妮與林山碰了碰杯,一杯交際酒落肚後,美妮看了看林山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她脈脈含情地說:“我還想再吃些東西你能陪陪我嗎?”
林山說:“這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想吃什麼請隨意。”林山和美妮來到餐廳找了一個靠窗的地方坐下來,然後兩人像一對情侶一樣快樂地交談着,漸漸地忘記了時間。林山一邊與美妮交談一邊注意窗外的動靜,他發現有一個奇怪現象,幾乎凡是開着的窗戶都對着金線河,站在窗前就能看見河面上的所有景色,林山想起白天發生的事,不安的心裡忽然又懸了起來。恰巧這時從餐廳後門走出來一個男人,在燈光下映照出他長得滿臉橫肉,美妮叫他溫經理,是周梅花的保鏢。與此同時,林山也認出來了他就是荷花宅門口遇見的那個男人。
林山心中一驚,這裡來了這麼多珠寶商是不是想在這裡交際珠寶?這裡可能是一個走私市場,憑偵察員的直覺,林山料定今晚將有重大的事發生。會不會與金塔珠有關係?林山的眼神像箭一樣射來射去,射得那些人心裡發慌,尤其是那個姓溫的經理似乎不懷好意派人悄悄跟在林山身後。這一切並沒有逃脫周梅花的眼睛,她一邊主持節目一邊進這邊張望,稍稍有一點空閒她就朝溫經理招招手,於是溫經理像狗似的跑過去做出各式各樣俯首貼耳極其馴服的樣子,可是唯獨對林山是滿臉兇惡。
“那個壯漢是幹什麼的?他與周梅花是什麼關係?”林山問美妮,顯然,他對溫經理已經注意多時了。
美妮順水推舟地說:“他可是周梅花的一個大紅人,對外他是珠寶商經理,對內是周梅花的助手也是私人保鏢,當然從當前流行的時尚來說他還是周梅花的黑丈夫……你打聽這些幹什麼?我看你不是來玩的,好像是一個公安局的偵察員到這裡有什麼貴幹?難道說荷花旅遊節出現了人命案?”
美妮挖苦林山,費盡心機地戲弄他,林山喝了一口咖啡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信任地對美妮說:“你自是說對了,我就是警察,來這裡應外合搞情況你想怎麼樣?”美妮一聽興奮地拽住林山的手使勁搖晃,口若懸河地說:“原來你真是公安局的偵察員?你就是爲偵察金塔珠而來這裡的?全市人民都知道金塔珠失蹤了的事沒料到辦這案件的人是你這樣的年輕人,公安局裡真的是有人才呀!”
美妮讚頌着林山,倒把他說得不好意思了,林山第一次在一位陌生姑娘面前羞愧地說:“我算什麼人才呀?像我這樣的人才多得是,比我強的人更多,我只是萬里江河一滴水,有什麼好讚頌的?”
林山的謙虛謹慎更增大了美妮對他的好感,她打籽了林山的話問着:“行啦行啦你就別謙虛了,你們來了幾個人這裡會發生什麼事?”美妮問時臉上出現了驚惶失措的模樣,林山肯定地說:“就我一個人來這裡其他人都在待命,你是怎麼知道金塔珠失蹤這個消息的?”林山以爲自己一直是在秘密偵察,誰知鬧了半天全市人民都知道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感到現階段市場信息就是快。
“我是電視臺節目主持人,專門爲此事採訪過你們局長,爲了配合你我想專門爲你錄像你不反對吧?”林山聽了心裡高興,一拍巴掌笑逐顏開地說:“太好了,爲我搜集一下這些人的情況,實話對你說在這些人中有許多人是我的注意目標,可是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你認爲最具有代表性的人都要拍攝進鏡頭,哪怕有一句話是關於金塔珠的言辭也要錄像,過幾天我去你那裡,怎麼樣?有什麼困難嗎?”林山親切地問着美妮,可是美妮沉默了,林山的要求讓她爲難,這些人跟美妮都很熟悉,有的人還是最好的朋友,現在林山提出來要把朋友們的話錄下來供出去,美妮的心裡一點準備也沒有。
林山見美妮不說話,只管一個勁喝酒他有些着急,便催促美妮:“我說的這些行不行你說個痛快話,我還有事沒工夫在此閒扯。”
林山催促得緊,美妮無可奈何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對林山說:“不管我做得是對還是錯請你千萬不要把錄像拿來更不要涉及旁人,其實關於金塔珠的言辭太多了,有關金塔珠的傳說更是多得不得了,有人說從來沒有什麼金塔珠,也有人說都是假冒僞劣商品,可是金塔珠真的在市場上出現了十幾次,每一次都是假的,這些情況你知道嗎?”
林山十分滿意美妮的態度,他表揚美妮說:“你說得對極了,目前市場上出現的金塔珠的確上假的,但也不能排除真的出現的可能性,誰認不出真假誰就會上當,輕者傾家蕩產,重者威脅生命。你知道嗎?截止目前已經有人因爲金塔珠慘遭殺害了,我就是爲此而來的,如果再找不到這個文物還有人會受害。”
林山如實相告,美妮嚇得渾身發抖,一雙美麗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情不自禁地問林山:“你說誰被殺傷了?還有人會被殺傷是嗎?”
林山點了點頭,說:“是的,也許說出來你不相信,他就是匯豐商行珠寶店經理齊備石,我來這裡就是想找周梅花將這消息告訴她,可是她在冷漠我不見我,你能把她喊來嗎?”林山表情嚴峻,希望美妮能夠配合他。
“好吧,爲了你的工作我馬上把周梅花找來。”美妮顫動着聲音答應了林山,但她臉色蒼白,因爲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不僅美妮害怕,連周梅花都不可能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